韩村长眼见事情解决了,又说了些冠冕堂皇的体面话,和程定旺寒暄了两句,就带着一批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乡亲们见事情结束了,没热闹可看了,也意犹未尽的咂咂嘴,走了。农人的生活是忙碌了,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即使有那些与程长庆夫妻交好的乡亲,见他们家里坐着的程老头以及王氏等人的架势,也只能把担忧揣在肚子里,都走了。
程长庆家的大门也随之关上了。
程兆儿知道,三堂会审的时间到了。
于是,在门关上的瞬间,她双膝一软,就直直的跪在了程定旺的面前。
不仅程定旺和王氏,连程兆儿的爹娘程长庆和李氏,以及程兆儿的两对叔婶都被吓到了。
程兆儿思来想去,决定先发制人。于是,她半低着头,用帕子半遮着脸,沉痛道:“爷,我知道我给程家丢脸了,给爹娘丢脸了。也没有为弟弟妹妹做好榜样。”
顿了顿,不等程定旺反应,她继续道:“爷,可是孙女这么做,都是为了程家的名声啊。耿家的继母只想着自己生的孩子,对耿大郎尚且刻薄,对孙女我更是不闻不问。孙女秉持着程家对我的教导,依然好好的孝顺于她,做饭洗衣喂猪种田,哪样活儿都干!只可惜,耿大郎去了之后,她就使了奸计,想要霸占朝廷派发给死去将士的五两银子的抚恤。居然硬要给孙女扣屎盆子,要将孙女给休了。”
她这话可是实实在在的,汪氏说过原本程兆儿每天都被张氏指使着做家事,一点怨言都不敢有。也不知道原身为什么这么怕张氏?!
程兆儿一边说,一边偷觑程定旺的脸色,他的脸色愈发的黑了。
便继续道:“如果真这么休了孙女,孙女便会跳河自尽,再没脸活下来了。只是,孙女想着,名节尤为的重要,从小爷就告诉我们名声的重要性,自己绝不能被污了名声,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未出嫁的几位妹妹着想,于是孙女忍着屈辱据理力争,终于让野鹤村的村长和村民相信了孙女的清白,欲说和孙女与耿家继母。”
“只可惜,这耿家继母是个泼辣的,居然已死相逼,不是孙女离开,就是她去死。孙女一个外来的媳妇儿,和平村距离太远,也没个支持,最后野鹤村村长从中协调,折中处理,让孙女和离。”
“孙女虽然觉得屈辱,本想随意找个地方了此残生,但是,后来一想,如果孙女这样,岂不是说明孙女心虚,做实了耿家继母在孙女头上扣的屎盆子,到时候,孙女的名声事小,外人怎么看程家啊!万一都觉得程家的闺女都不是好的怎么办!”
“于是,孙女思来想去,依然回来了,孙女要向他们证明,我程家的闺女即使和离了,也不是我们的问题,程家的闺女是有福气的,往后,孙女帮爹娘把栓子抚养长大,孝顺爷女乃。让外人看看,我程家就是这么一个父慈子孝,和睦安顺,名声远播的大家庭!”
程定旺听到后来,只觉得生气的感觉越来越少,心里却越发的热血激动起来,父慈子孝,和睦安顺,名声远播不都是他最希望的吗?
他不住的点头,大声的说了一声:“好!”只觉得看这孙女儿怎么看怎么顺眼!和离怎么了,是人家没福气!他程家的闺女从来不是差的,瞧瞧,多孝顺多懂事啊!
程兆儿知道自己是过关了,她说到后来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但是,也得说下去啊,要不然在这个家里没有立足之地。既然程长庆重视名声和家声,只要说到这个点子上,把自己的一切行为往这方面靠,就能获得一线生机。
如今想来,她这么做是赌对了。她似乎找到了对付她爷的好办法?!
她觉得之前的程兆儿就是不得法,这姑娘没什么心机,因为王氏不喜欢李氏,所以她也讨厌老宅的人。和爷女乃叔婶说起话来也是呛的很。其实,何必呢?硬碰硬是在于有足够的实力的情况下,没个实力,有什么资本碰啊。
还不如暂且服个软,给自己和爹娘留点喘气的空间多好。
况且,这爷女乃毕竟不是仇人,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就不要把事情闹的更糟糕,坚持自己的原则的情况下适当的让步,大约更有利于解决问题。
从昨天娘俩的私房话里,程兆儿知道这爷女乃是有些偏心的。程定旺平日里只关注家声和名声,家里的事情基本是王氏一把抓。王氏很尊重程定旺的意见,虽然程定旺一般不发表意见。
程长庆有两个弟弟,二弟程长富,三弟程长贵,还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大妹程长华。
王氏因为程长庆硬要娶李氏而拒绝娶她娘家的侄女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她舍不得怪自己的,就把这件事怪在李氏头上,对李氏这个长媳很一般。
对李氏所出子女就有些淡淡。除了程家的长子嫡孙程荣瑞在她心里有份量,得她看重以外,其他几位,包括程荣丰程荣年小,王氏都没有表现出许多的喜爱。
她最喜欢小,因此在三个各自成家分家以后,她索性以程长贵还太小,她不放心为由,将老宅留给了程长贵。而程长庆和程长富两人,程定旺和李氏各自给了八吊钱和粮食,让他们自己寻地方建房子。
虽然,看起来这两个老人有偏心的嫌疑,但是这事情在村里的反响倒不大,老人疼么子不是一家有的现象。也有老人家和程家这两位做相同的选择。
有力气的时候帮着么子带带孩子,做做家务,补贴些钱物。到了年老了,他们也不说让长子养着,有几个就几个轮着来。最后去世的时候,让长子送终就行了。这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当然这种事情是在家境贫困的人家盛行的,毕竟家家连吃饭都成问题,总是让长子养着,长子也养不不是!难道大家要一起饿死吗?
再说家里十亩薄田,除了老两口留下一亩自用,其他的三个都平均分配了。老宅的房子也不大,也就两间正房并两间厢房。还是土坯的。
这房子给了老三,明面上就没给老三银钱了。虽说给老大老二一人八吊钱似乎少了点,可是他们是土里刨食的,就这么多钱,剩下的一点点,做的不能总是盯着吧,他们总要给自己留点棺材本。这些钱不多,但是也够建两间正房的土坯房了。
当年,老二程长贵拿了钱就立刻开工了,建了两间土坯房就搬了出去。而程长庆有些成算,他用这些钱买了一块大点的地皮,然后和他的朋友借了不少,又加上他那年恰好打到了一只红狐狸,得了三十两银子,他把钱给攒了起来。
花了点小钱先建了两间茅草房凑合着住,然后每年打猎,每年攒钱,直到程荣丰程荣年快要出生的那一年,攒够了六十两银子,建了他们如今住的青砖大瓦房。
听了这些程家的家史,间或就能勾出好些记忆碎片。再对照这些残存的记忆,程兆儿总算是把人都一一对上号了。
李氏对于王氏不待见她的事情很是耿耿于怀。这件事情程兆儿看来,暂且也没有解决的好办法。
程兆儿觉得,这程家二老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是非观念的。如此情况,程兆儿压根不介意在他们面前服个软,平时里多孝顺他们一点,让他们也开心开心。这也许也能间接的改善王氏和她娘李氏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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