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次间的司徒嫣,又检查了一下门窗,确定门户紧闭,如不是故意将窗纸捅破,是不会看到房间里的情况。这才安心的从戒指里拿出枕头和缎面被褥,舒舒服服的躺在乌拉草编织的炕褥上,没一会儿即已进入梦乡。
李大郎则想着刚定立的家规,第一条就有要严查门户,他这个大哥要以身做责给弟弟们立个榜样,就特意去院子里查看了门户,又在东次间的门口站了一会儿,听着屋里没了声响,想着小妹可能已经睡下了,这才安心的回屋躺下。
李二郎躺在炕上,模着碎布拼成的被子,虽然这里面蓄的是乌拉草,但依旧软和保暖。这样的日子他之前连做梦都没梦到过,可这才一个来月,自己竟然能睡在这么好的屋子里,还有新衣服穿,而且从离开他爷女乃家以后,他是顿顿都能吃的饱,甚至是每天都能吃到肉,模了模身上,感觉自己好像都有点——胖了。
最特别的就是今天,他还吃到了粳米饭。他之前就以为这一切只是梦,是小五拍了他一巴掌,他才这一切是真实的,可这会儿他又害怕了起来,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好象又走进了梦里,见李大郎进了屋子,忙抬起头支起半个身子与他聊天,“大哥,俺这心里怎么那么不踏实,慌的很?”
“是啊,俺也是。”四郎也没睡,听二哥这话,一个翻身竟然坐了起来。
“要是爹娘现在还活着,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啊。大哥,俺想爹娘了。”三郎没起,只是趴在炕上,想到爹娘心里难受。他今天自打磕巴的毛病好了,话也比往日里多了起来。
“小四你先把那被子披上,别着了凉。”看着四郎披好了被子,这才回三郎的话,“小五就是爹娘派到俺们身边的,是爹娘看着俺们过的苦,他们心疼才特意让小五来照顾俺们的。俺想爹娘在天上一定过的很好,俺们只要把日子过好了,把小五照顾好,爹娘就能安心,你们也都大了,再不能让爹娘走的不安心。”大郎叮嘱了四郎一句,模了模三郎的头,这才边说,边月兑了鞋上了炕。
他自己也还只是个孩子,也不知怎么安抚弟弟们才是对的,就把自己的感受讲了一下。他也为爹娘惋惜,可再心疼,爹娘也回不来了,不如好好照顾弟妹们,这样爹娘在天有灵也会开心的。
“真的吗?小五是爹娘派来的,那小五一定知道爹娘在天上过的好不好?俺去问问?”四郎没见过娘,所以特别在意这个。
“小四,不许去。小五已经睡了。而且以后也不要问,如果让小五因这事儿而误会再跟俺们生分了咋办?”李大郎一把拉住欲下炕的四郎,将被子又给他拉紧了些。
小妹是不是爹娘派来的,大郎也并不清楚,只是他有这种感觉,所以不想让四郎真的去问小妹,他宁愿骗自己,这就是他要的事实。
四郎虽然不明白,但他更不愿小妹和他生分,想想还是放下了,等到以后找到机会再说吧。
“大哥,那粳米饭俺们真的还能吃到吗?俺明天就去跟山娃子和狗子们说,好儿好儿馋馋他们。”二郎看着哥哥和弟弟们一脸的难过,就找了个话儿将事儿遮过,而且他总算能有件事儿和小伙伴们吹虚的了。
“不许去,你忘了小五说过的,低调。这还没睡觉呢,家规就忘光了,看明天小五不生你气才怪。”
“呵呵呵,”二郎不好意思的傻笑了几声,那家规那么多,他只记住了最后一条,其它的都没记住。
“大哥,小五真的会教俺们读书识字吗?”。三郎刚因想到爹娘心里有些憋闷,这会儿听着哥哥们聊天,慢慢好了起来。这才想起小妹的话,有些不敢的问大郎。
“俺小五。打从小五跟俺们一起过日子以来,她说过的哪一句话,不都一一兑现了,俺觉得小五一定会教俺们读书识字的,到时你们都要用心,大哥也不只着你们能有啥大出息,但至少能明事理,咱们不能给小五丢人。”
“嗯,俺决不给小五丢人,俺一定好好学。”
“俺也要,俺要比招财学的更好,将来当官,给小五盖大房子,买漂亮衣裳,小五是个女娃子,可见天儿的都穿着男装,俺看了难过。”四郎和三郎想的差不多。
“是啊,小五从来到咱们这儿,一直都穿着男装,俺之前问过她咋不穿衣裙,她还说穿裙子不方便干活,出门在外迎来送往的也都不方便,俺看过小五的东西,根本就没有裙衫,想来是小五不舍得银钱买?”李大郎像是说与弟弟们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几人一时无话,心里都打起了算盘,只是几人都没注意到,他们现在的生活重心,已经全转移到了司徒嫣身上。这古代人活着不是为了老人,就是为了孩子,与现代人追求自我意识完全不同。
几人不知聊了多久才睡着的,鸡叫头遍都没听到。司徒嫣至从来到这个古代,昨儿个夜里是她睡的最香的一天,因此直睡到日上三竿,还是阿牛婶儿来串门子才将几人惊醒。
还是李大郎先听到了院门响,这才忙着起身穿了衣裳去开门。
“是阿牛婶儿啊,快进屋,这堂屋的炕还温着呢。”李二郎几个这会儿也穿好了衣裳从西次间里出来,反而是司徒嫣慢了片刻,等她将偷拿出来的被褥收回戒指里,再从东次间儿里听了声出来,阿牛婶儿已经喝了碗水和李大郎几个聊了起来。
见司徒嫣从东次间里出来,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笑着打趣她,“丫头,这太阳都晒**了,还赖床。”
司徒嫣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依在阿牛婶儿身边坐了下来,“阿牛婶儿笑话俺,俺早醒了的,只是见天儿没亮就又睡了个回笼觉,这才睡过了头。”和阿牛婶儿聊了几句,脑子也清醒过来,这才看到炕桌上摆着一个篮子,想是阿牛婶儿送来的乔迁礼。
“阿牛婶儿,家里盖房子时,阿牛叔和山娃子哥忙进忙出的跟着忙了有近一个月,你咋还拿东西来,这让俺以后有啥事都不好意思登门了。”
“你这丫头,为了盖房子做席,把手里的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吧,眼下入了冬日子更是难过,你可好,一下子给婶子送了那些个回礼,婶子知道你的心思也不好推了去,就拿点个自家出息的拿不出手的东西,要是这你还和婶子外道,反倒是婶子以后不好登你家的门喽。”
两人你来我往推却了半天,司徒嫣这才将东西收了。心想着正好自己有个赚钱的营生,想和三个婶子合计,这礼收了也不达紧,将来帮婶子多赚些也就是了。
“那就先谢过婶子了!”司徒嫣笑着将礼收了,这才接了下话,“阿牛婶儿,俺正好有个事儿想问问您,您会不会做布鞋、绣花?”
“布鞋俺倒是会做,至于绣活也就勉强够缝缝补补的,咋了丫头想给几个小子做鞋子。有了你这几个臭小子可有福喽。”
“婶子,不是的,哥哥们的鞋子俺还是能做的。俺想做些新样式的棉鞋,好赶大集时去卖了,到时能多换些银钱家里也能多个营生。但俺一个人做的慢,就想着能找您和福婶儿、四婶子一起做,俺出布出棉出花样子,婶子们缝制,到时按每双鞋10文钱的工钱,您看可行?”司徒嫣的戒指里还有不少的碎布,而且她画的花样子可是古代人见都没见过的。而至于能不能卖出钱来,那可就要看她如何去经营了。
“那感情好,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大好事儿,你福婶子的绣活好着呢,平日里也给绣庄绣些帕子,可绣庄给的少,也不是常有活,这事儿还得将你福婶儿和四婶子请来一起合计合计,俺这就去叫她们。”阿牛婶儿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下了炕就要往外走。
司徒嫣赶紧伸手去拦,“阿牛婶儿,这事儿哪用得着麻烦您,让俺二哥跑一趟就成。您快坐着歇着。”
“俺这也没事儿,你们先做口吃的,等下俺再过来。”也不等司徒嫣再来拉,忙起身走了。
司徒嫣见拉不住,也不再劝,同大郎几个一起,将阿牛婶儿送到了院外,这才转身进了净房,她这会儿连脸还没洗呢,感觉嘴里都有味儿了。
洗漱了一下,还用布沾了盐沫擦了牙漱了口,当然这都是背着大郎几个的,要是让他们知道她拿官盐刷牙怕是要心疼死了。
早饭做的简单,昨天还剩了些粳米,加了水熬成粥,将剩菜都热了一下,再将饼子蒸了一下,简单吃了一口。大郎知道小妹要和婶子们商量做鞋的事,一时的也不能教他做喜旺糕,就带着三个弟弟去挑水、捡柴,拾掇院子去了。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阿牛婶儿就带着福婶儿、四婶子进了院子。
“三个婶子快进屋坐。”司徒嫣客气的将三人让进了堂屋。
“丫头,俺这刚要过来,你阿牛婶儿就找来了,那事儿俺听着就是好事儿,婶子以后要跟着丫头享福喽。这是婶儿给的,你这刚搬了家,手里也没攒下啥,这都是自家出息的,你可别推。”四婶儿将一个篮子递给司徒嫣。
“看四婶儿说的,俺这还有事儿求着婶子呢,哪能把婶子的礼往外推。谢谢四婶子。”将东西收了,几人这才接着聊天。
“丫头,俺本来想等身上干净了,再过来的,可怕你这边着急,婶子也不跟你外道了。”
“福婶儿,俺都说了,那是喜事儿,您可别再记挂了,俺这是厚着脸皮请三位婶子来帮忙的,您三位要再客气,俺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几人知道,这丫头脑子灵,又是在城里见过世面的,有了赚钱的营生也不忘了她们,为了让她们心里好过,硬说是求她们帮忙,这份情她们又怎能看不出来,对司徒嫣的喜爱是直线上升。
“行,咱都别客气了,丫头有啥想头儿,说出来听听。”福婶儿最后拍板定音,娘几个这才开始商量正事。
“俺跟阿牛婶儿打听过,福婶儿的绣活是极好的,不知四婶儿的绣活儿做的如何?”
“俺可不成,缝缝补补的还能将就,绣花描样的那可走歪了。”四婶儿也不是谦虚,她娘家穷,从小跟着缝缝补补的还做的来,但没有人教她刺绣。听司徒嫣的意思,这活做出来是要卖钱的,如果做的不好,怕连累了丫头,那她可就罪过了。
“婶子们看看俺这么决定,可有什么不妥当。俺这里有些从绣庄、布庄里弄到的布头、碎布,将一些大块的适合做鞋做底的都挑了出来,再买些下等棉做蓄,这做鞋子的材料也就齐了,阿牛婶儿和四婶儿就负责做鞋底缝鞋面,至于那鞋面上要绣的花样就交给福婶子来,至于卖鞋的事儿就交给俺了。婶子们做鞋、绣花都按一双十文钱,三位婶子看这样可行?”
“丫头,外面卖的鞋子一双也就二三十文的,你这又是出布,又是出棉的,再把钱都分给俺们了,你这不是白忙活了,那可不成。”
“是啊,丫头你福婶子说的在理,就算给那大户人家做佣缝东西的,一个月也就三十来文,这也太多了。”阿牛婶儿也知道丫头是帮着她们,可丫头家也指着这营生过日子,她哪好意思将钱全分了。
“婶子们快别担心了,俺有办法将鞋子卖出好价钱。”对于自己的能力司徒嫣还是有信心的,打广告,做宣传,总能想到办法的,其实以她的计算,刨除成本,和她应得的那份,也许还能有个剩头,到时再给婶子们弄个分红啥的,也让她们高高兴兴的过个年。
“俺看这样吧,丫头这鞋呢,婶子们先和你一起做着,你也别急着给钱,等鞋子卖了,有多了你就给,没多的就算婶子们帮你的忙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俺把你当亲闺女疼,你也别跟婶子外道喽。”福婶儿家里日子虽不富裕可也不只着这营生过日子,所以这也就硬气些,可阿牛婶儿和四婶儿家里过的并不好,司徒嫣可不能就这样应下。
“俺也拿几位婶子当亲娘敬着,可这事儿俺不能应了,要不然就先付一半,等卖了再付另一半。婶子也别劝了,如果俺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也就不劳烦各位婶子了。还不如老实守在家里的好。”看司徒嫣坚持,又看另外两个人也没意见,她也知她家里虽然不差这点儿,但另外两家日子过的并不好,也就没再坚持。
司徒嫣把之前就准备好的布给她们分了,又拿出了二个花样子,一张是做男鞋用的步步高升,画的是翠竹;一张是做女鞋用的步步生香,画的是红梅。连着戒指里存的下等棉花一起给几个人分了。福婶儿觉得还是先做出个样子,拿来给司徒嫣看一眼,确定无误再接着多做些。几人觉得这样最好,就细节之处又商量了一下,事情也就算定下了。
至于司徒嫣为什么能拿的出布头和下等棉,几人也都没问,她们心里也明白,这丫头有成算,心思细,而且还会采药赚钱。这事儿还是听他们当家的提到过,是大郎几个亲口说的。当初几家想接济几个孩子点儿粮食,被大郎拒绝了,那时大郎就告诉过他们,小妹认识些草药,能用来换银钱。虽然不多,但还不愁吃穿。
几家大人也都明白,采药不是那么好采的,等到了大雪封山的时候,就是想采也没得采了。但几个孩子能想着赚钱而不是指着别人的接济,他们还是很高兴的,所以这会儿也就没再多嘴乱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