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九,天阴的厉害,北风卷着积雪刮的人脸生疼,李家四个兄弟仍在卯时初就起了身,在院子里打拳,风雪无阻持之以恒的决心,看的司徒嫣很是心安,能有这样的毅力,将来就算成就不大,至少安身立命不成问题。
做了早饭,一家人边吃边聊天,至于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李家就从来没出现过。
“大哥,看着这天儿,怕是过午还是要下雪的,俺想着那水窑也挖的差不多了,这下了雪土也冻了,挖着不容易,要不俺们都进山吧,趁着雪小,还能多捡点儿柴火,再挖最后一次草药,怕是这场雪下来,那山里也进不去了?”
司徒嫣问过了话,一抬头才发现大郎两眼发直盯着碗不出声,像是想着什么心事。又叫了两声“大哥”,才把人叫醒过神儿。
“大哥,有心事啊?”
“这过了晌,怕是就要下大雪了,等雪停了,阿牛叔和山娃子就要进山打猎,俺也想跟着去,可弓还在老房子那边儿,少了趁手的东西,怕是不如以前打的多,只靠下套子挖陷阱,是打不着大家伙的。小妹,对不起,都是大哥没用。”李大郎一直盼着下雪,可这下了雪,他才想起弓箭啥的都还在老房子里呢,以他女乃曹氏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把弓箭还给他,心里有些难过。
“这村里只有阿牛叔一家打猎吗?那他家里只有一张弓吗?”。司徒嫣只会使用弓箭,至于制作完全不在行。
“阿牛叔家倒是有两张弓,那还是山娃子他爷当年活着的时候用过的,要跟去年似的山娃子没进山,俺也就去借了,可今年他也14了,阿牛叔是要带着他的。倒是旺福叔没当村正时,也跟着一起进山的,等吃了饭,俺去借借看,也不知能不能成?”李大郎这事儿也只能先这样了,司徒嫣的戒指里可没有弓箭这种东西。
二郎见大哥和小妹聊的差不多了,这才把自己的事儿说了,“小五,你要的那些平整些的石头,俺都挑出来堆在前院墙根儿了,等过了晌俺就给铺在院子里头。可这石头路不平整,就怕俺到时铺不好,再歪了脚可咋办?”
“二哥不怕的,到时俺和你一起想办法。有了这条石头路,下雨下雪的也就不怕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洗了碗,锁了门一家人才一起进了山。司徒嫣特意观察了一下,并没有看见李三柱,这才安心的跟着走了。
差不多巳时末四郎先挖好了野菜,司徒嫣还想在挖一会儿,等等三郎,就让四郎先回去。
多等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三郎也好了,背着一筐的山土加枯叶,又捡了一捆的柴火,摞在一处,这才跟着司徒嫣往回走。
“小五,这下了雪草药都少了好多,俺看着你这篓子里的土蛋(在司徒嫣的要求下,四兄弟已经不再把土豆叫作毒蛋了。)比草药挖的还多?”
“这也没啥,有呢,就多卖些,没有呢就挖些土蛋回去当粮吃,不赚钱就省钱,只要日子过的下去就成。”司徒嫣早就想到了,这都入了冬了,能挖到的草药只会越来越少,今天她进山本就是冲着这些土蛋(土豆)来的。
两人边聊边往家走,在走到后院墙边时,三郎将背篓里的枯叶和土倒在肥坑旁,这才背起柴跟司徒嫣一起往前院走。
还差100来米的样子,司徒嫣眉头一紧,一股血腥味夹在空气中,扑鼻而来,这个味道前世的她最为熟悉,这是人血,难道家里出事了,一想到家里有人受伤,司徒嫣故不得跟三郎解释,拔腿就跑。
三郎一楞,嘴里叫着“小五!”,也追了上去。虽然司徒嫣年纪比三郎小了三岁,但速度却不慢,又比他先跑了一会儿,自然要快些。
院门一半关着,一半却大开着,院门口的雪地上散落着凌乱的脚步印,司徒嫣没功夫细看,先救人要紧,推开院门,就看见四郎倒在院中,头上一片腥红,心揪着一痛,将背篓放下,走到四郎身边,先探了下鼻息,还有气,这才开始检查伤势。
这空当儿,三郎也跑了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四郎,脑袋上糊着血,吓得一**坐在地上,连声都发不出,司徒嫣这会儿也顾不得安慰他,先救四郎要紧。
看了伤口,在靠近左侧太阳穴的位置,伤口不太深,想来可能是有些脑震荡,这才晕了,又检查了脖颈,四肢和脊背,确定再无别的伤势,这才喊着三郎过来,帮她把四郎抬进去,躺在这里就算伤的不重也会冻出病来。
“三哥,你先过来帮我把四哥抬进去,别担心,四哥没事,只是晕了,俺给他扎一针,再吃几副药就没事了。”司徒嫣连叫了几声,三郎都没有动作,她这六岁的小身板,实在是抬不动四郎,只好先劝了三郎几句,让他冷静下来。
“小五,你说真的,小四真的没事?”三郎还有些不信,看着脸色发白的四郎担心不已。
“当然是真的,俺什么时候骗过你,快来帮把手,不然四哥真要冻病了。”
三郎一听,忙将柴扔在院子里,帮着司徒嫣把四郎抬进了西次间。
“三哥,你先把炕烧上,这屋子冷,再烧些热水拿进来,把灶房里上次做席时剩下的酒也给俺取些过来。再熬些姜水。俺先给四哥扎上几针,再给他配药。”司徒嫣这会儿也不好瞒着他们自己懂医的事了,也幸好三郎的注意力没在这个上面,听着司徒嫣的吩咐就去做事了。
司徒嫣算了一下时间,她们只比四郎晚了一刻多钟,那四郎出事的时间就是这一刻钟,她刚进屋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正房的门锁已经被人砸坏了,西次间门也是开着的,虽然没看到坏了的锁头,但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东间她扫了一眼,锁头还挂着,想来这人还没得手,四郎就赶了回来。
一边将看到的事情捋顺,一边给四郎施针,几针下去,四郎有了反应,眼皮一颤一颤的抖了几下。三郎送了一次温水和酒,见四郎还没醒就又出去了,又等了一会儿,四郎才慢慢的睁开了眼。
入眼处是小妹一脸焦急的望着他,眉头都纠到了一起,抿着嘴唇色泛白,“小五!”试着叫了一声,这才感觉到头上有些疼。
“你先别,有什么等一会儿喝了药再说。你只告诉我你头晕不晕,除了头痛,还有哪里不舒服?”
“头晕,别的地方倒没觉得。”四郎感觉了一上,除了有些冷,别的还好。
三郎端着姜汤进来时,正看到小妹再给四郎处理伤口,水盆里有块被血浸污了的白布,碗里的酒已经用光了,看着小妹将一些药粉撒在伤口上,用白布将伤口包扎实了。这才看到四郎已经醒了,总算将提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小妹没有骗他,四郎真的没事,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醒过来了。
司徒嫣给四郎的头下垫了两个草枕,让三郎趁热把姜汤喂给四郎,自己则去灶房熬药,出门前叮嘱三郎不要让四郎多,免得头晕会吐。
药刚熬好,就听到大郎和二郎回来的声音,两人进院门时,就看到一捆柴火扔在院门口,二郎还笑骂弟弟们不晓得去哪儿玩闹,这柴火也不堆好就跑了。可才走了几步,就看见雪地上的一片红,吓得将自己的柴火都扔了,喊着“小五”,就冲进了堂屋。
大郎也注意到了,只是比二郎多留了个心,见灶房的烟筒冒着烟,就知那里有人,先进了灶房,正好撞到司徒嫣端着药碗往外走,两人差点儿撞个满怀。
“大哥!”司徒嫣边叫着,边停下侧身,这才没将药洒了出来。
“小五,谁伤了?”大郎帮着小五开着灶房门,两人边说边往堂屋去。
“是四哥,让人打伤了头,倒在了院子里,有啥等四哥喝了药再说。”两人进了西次间,就看见二郎跪在炕边,拉着四郎的手在哭。
“二哥,快别哭了,四哥没事的,你这一哭再招他心里难受,等喝过药,再睡个一晚,明儿个就能好了。”
二郎也是被吓着了,这会儿听了小妹的劝,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哭了,收了声站到了一边。
大郎盯着四郎看了几遍,确定是真的没事,这才稍安心,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闷了一肚子的疑问,可大家都知道还不到问话的时候。
司徒嫣一边给四郎喂药,一边和大郎,“大哥,你去趟村正叔家,请村正叔来一趟。”敢伤她在乎的人,这人无论是谁,她定让他血债血偿。
大郎明白,这会儿他留下也帮不上忙,而且四郎是在自家院子里被人打伤了,这事儿决不是一般的小事。又看了四郎几眼,这才转身出去了。
“二哥,院子里的柴火先堆起来,血迹的地方不要动,不论是报官,还是找人来做证,这些都是证据。”司徒嫣这会儿在忙着四郎,还没来得及去看那些证据,她可不愿错过些什么。
“好。”二郎和大郎一样,出门前都仔细的看了四郎几眼,这才放心。
“三哥,你去找阿牛叔或四叔,带着他们去趟李大牛家,也不要进院子,只找个没人发现的地方,好好听着,这事儿怕和他们月兑不了关系。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只要安安静静的听着,没有不透风的墙。”司徒嫣一边说,一边注意四郎的表情,在她提到李大牛三个字时,果然四郎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思意的表情。
四郎怎么也不明白,他什么都没说,小妹怎么会知道伤他的人是他爷家的人。
三郎一听这伤人的是他爷家里的人,本来还有些不,可看四郎瞪着眼盯着小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就知小妹这次又猜对了,气得脸色发白,二话不说,抬腿就跑。
司徒嫣先支走了二郎,这才让三郎去办这事儿,就是因为知道三郎性子沉稳,不会像二郎那样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