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东次间,来人一下给司徒嫣跪了下来,“表小姐!”
他这一声表小姐,司徒嫣大致已经可以猜出此人的身份了,压着声音轻声细语说道,“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这家里还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你靠近些我们也好说话。”
“是。”来人起身也只往前移了几步,一副不太敢靠得太近的样子,和司徒嫣保持着些许距离,只是声音压得比司徒嫣还低些,“奴才叫吴过,原来在司徒府外院书房当差,是您外祖父的一名书童,司徒家出事儿时被卖去了别的地方,幸得大少爷和李管事,才将小的几人救了出来,如今奴才几人都在大少爷的庄子上当差。”
“你既然如今跟了兄长,也不要再称我为表小姐了。兄长怎么会派你一个人来送信的?这么远的路这一路上可还太平?”
“回大小姐的话,奴才家原就住在这辽东][].[].[]郡边关,对这边熟悉些,所以这次大少爷要找人送信儿,李管事就找到了奴才,将您的事儿都和奴才说了,所以俺刚才跟那村正什么都没敢说。这一路上也是托了镖局的人,这会儿那些人都在新昌县城里住着,一早奴才就要起程赶。这里有大少爷给您的五百两银票,您点点。”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上前一步递给司徒嫣,就又退回了原位。
司徒嫣将银票捏在手里,心里感动,他这便宜兄长,自己日子还不知过的如何,却时刻记挂她这个小妹,“兄长在六安县是否已经安顿好,吴家老宅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你也别瞒我,就算大哥在信里报喜不报忧,但我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吴家老宅光五服内的亲戚就多不胜数,上上下下的哪里不需要打点,更何况母亲又出了这样的事儿,他又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表小姐,奴才不在大少爷身边,也去不得吴府,只是偶然听到大少爷身边的书僮栓子报怨,说连吴府的下人都敢给大少爷脸色看,只是大少爷好像看不到一样,从不抱怨。”
司徒嫣心里明白,吴谨不是不抱怨,是不能抱怨,京城已经有家归不得,如果再不能在六安县立足,他将没了根基,这往后想报仇就更难了。所以吴谨只能装看不见,退一步风平浪静,忍一时海阔天空。
“我这里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等会儿把那倒座房给你收拾出来,你将就一晚,等我今天晚上给兄长写了回信,你一早吃了早饭再。”
“大小姐,这,您怎么可以住这样的地方,就是奴才这些下人,在六安县住的都比这里好,您跟小的吧,大少爷看到您一定会很高兴。”吴过是司徒家的忠仆,更是对这个救了他一命的大少爷感恩待德,而且他在临来之前还从李管事那听说,他们这些奴才能得救,都是大小姐出银钱安排的,对这个大小姐也是心存感激,如今大小姐只能住土房子,睡草席子,他这心里难受。
“不行,我的情况想来李管事也跟你说了,所以我不能回六安,而且你后也不能跟兄长乱说,只告诉他我在这里日子过的很好,村正人很客气我刚来就帮着买了地,还找人帮着盖了青砖瓦房起了院子,家里内外院的买了好几个奴才伺候着,日子过的很舒心。只管让他放心。”
“大小姐,您如今过这样的日子,要是再瞒着大少爷,奴才这心里,……”司徒嫣也不等吴过把话讲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吴过,你要知道,不是我不想住好房子,你进村时也看到了,就我现在住的这房子,在这村里也算得上最好的了,如果真盖了青砖瓦房,不用等我去住,找麻烦的就上门了,我这样只是为了低调方便行事。”
“而且我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要是身边出出进进的跟着两个奴才丫鬟的,那不是掩耳盗铃!这些都是我能承受的,而且我也会在信里告诉兄长,我日子过的很好,所以你千万不能乱说话,这实话只会让兄长着急担心,什么忙都帮不上。所以你只管往好了说就成,只是如果李管事单独问起时,你可以实话实说,他知道这里的事儿,可你也要告诉他,李大柱的四个将我照顾的很好,我在这里并没有吃苦。也叫李管事和翠萍两人都放心。”
“翠萍姑姑如今是庄子上的内院管事,出门前翠萍姑姑还给大小姐准备了好些的衣裳鞋袜,连着李管事准备的吃食点心等东西,也装了两大箱子都在外面驴车上呢。俺这里还有李管事的一封信。”
司徒嫣接过了信,“东西先不急着拿下来,就先在车上装着吧,你先去净房洗漱一下,等会儿吃了午饭就去歇着。”司徒嫣也急着看信,将人安顿好,就又回了东次间,还没来得及看信,就听见有人敲她的屋门,将信反扣在炕上,这才下了地去开门。
从吴过进门李大郎几个的心就一直提着,好不容易见到小妹将人领了出来,又见小妹忙着打扫倒座房,又帮着烧炕,烧水,等都安顿好了,小妹又回了东次间,他们再也等不了了,这才来敲门。
“哥哥们找俺有事儿?”
“小五,你亲哥是不是来接你的?你是不是要走了?”李三郎见大哥只看着小妹,话也说不出来,急的他只好站了出来,这些话憋的四都快疯了,如果小妹就这样走了,那他们要怎么办?这日子还要怎么过?一想到这些,他们就着急、担心、心疼、难过的只想流泪,可这人是小妹的亲大哥,他们又不能拦着,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想着来问问。
“哥哥们放心,俺哪儿也不去,俺哥来信,只是问问情况,也告诉俺一声,他当初被人救了,认了那人当师傅,跟这个师傅走商卖货。所以哥哥们不用担心了,这里才是俺的家,要是哪天俺哥在外面走累了,俺就让他回来,到时俺们六个一起过日子。”
“这个好,俺们六个一起过日子。”李大郎听着小妹这样说,高兴的直流泪,拉着司徒嫣的手,笑的眉眼弯弯。二郎几个更是高兴的抱做一团,他们总算可以安心了。
“大哥,今天的午饭做的也差不多了,一会儿你帮俺招呼那个来送信的一起吃一口,俺还要先把回信写了,午饭就不用等俺一起吃了。”司徒嫣将四人送出了屋子,叉好门这才开始看吴谨的信。
“吾妹嫣儿,兄已于六安县城吴府老宅安顿,日子过的很顺心,祖母身体硬朗。……”又读了李有柱的信,这才知道吴谨是报喜不报忧,几人从到了六安县城,日子过的并不好,那样的大家族,哪个不是逢高踩低,虽然他爹身份不低,可毕竟远在京城,而司徒府的事儿,在六安县可是轰动一时,这些都让他在吴府月复背受敌,幸好祖母很看重他,这才让他能争得一席之地。
李有柱买地、置铺、买院落的事儿都还算顺利,只是找寻司徒府的人,很是困难,当初司徒府获罪,人死的死,卖的卖,更有甚者被卖去了南边的吴国,找起来很是麻烦,甚至有心想救都救不出来。
打听了很久,才救出了他舅舅一个嫡出的六岁小,只是当初司徒府发生那么大的事儿,人已经被吓得有些发傻,这些日子一直吃药养着,还有些庶出的,旁支的年龄都很小。
吴谨信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这个妹妹,也气她当初让有柱和翠萍帮他,可也看的出他这个哥哥对她这个妹妹很是关心爱护。司徒嫣心里感动,可也很难过,她享受着本不属于她的关爱,却帮不上这个兄长一点儿忙,还要让他将手里不多的银钱拿来帮扶她。
这才拿起笔先给李有柱写了一封信,将自己真实的情况告诉了他,连自己跟着李大郎几人一起赚钱的事儿都和他说了,让他帮着劝吴谨不要再给她托寄银钱,并叮嘱他将银票全换成金银,不要留古董、玉器、字画那些东西,将值钱的东西都换成金银,并在庄子的内庄屋里挖个地窖好好藏起来,挖窖的事儿不要假手于人,只她哥吴谨和有柱两人知道就好。
至于给吴谨的信,司徒嫣斟酌再三,这才提笔,写了足有近一个时辰,才算写好。将之前给吴谨做的衣衫都找了出来,连着信一起拿个布包了起来。这才出了东次间,见李大郎几个都在西次间里看书,这才去驴车上将车上的东西直接收在戒指里。
将东西送到倒座房交给吴过,又叮嘱他后千万别乱说话,别让大哥着急上火,这样还不放心,等用过了晚饭,又千叮咛万嘱咐一番这才去休息。
等第二天用过早饭,将人一直送到村外,等人车都走没影,这才和李大郎几人一起回了村,远远的就看见小羊儿站在村口。几人上前打了招呼,这才回家。等司徒嫣走远了,小羊儿才笑着回了家,他很高兴,丫头没跟着走而是留了下来,担心的一夜都没睡,这会儿才感觉有些困。
司徒嫣并不知道她的信最后不只吴谨看到,连那个命中与她纠缠不清的人也看到了,并且从此记住在这个时代有她这样一个人。
司徒嫣找了个空儿,将五百两的银票全换成了金子存在了戒指里,她这下就有近1500两的银钱和一些母亲留下来的首饰,如果省着点儿用,可保一生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