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四月,春耕就算忙过了,家家户户都闲了下来,李家村一些村民都去了县城找活干,好贴补些家用,连一些妇女都进城帮着有钱人家洗衣做些针线赚钱。
司徒嫣却没闲下来,上次赶集回来,她请村正帮着找人垒了猪圈和鸡窝,还搭了牲口棚,天越来越热,总不能把骡子一直关在杂物房里。
还请福婶儿帮着买了十个种蛋和二只小猪仔,这些天除了进山挖草药割猪草,就是在家学着孵小鸡。先跟着福婶儿学了几天,这才将蛋拿自己试着孵,一边烧炕控制着温度,还要注意湿度,还要转蛋,忙了有十多天,等福婶儿再来看时,小鸡一个都没活,全胎死蛋中了。
“丫头,平日里看你啥都会,这回咋了?”
“婶子,这孵小鸡也太难了,俺这几天连晚上都睡不好,可还是把小鸡给弄死了。”
`.``“要那么好孵,那小鸡也卖不上10文钱一只了,还好你这次试的不多,不然都可惜了了。”
“婶子,俺这次是真的不行了,要不你帮俺买15只小鸡得了,俺可遭不起这份罪了。要是孵出来,辛苦点的也不怕,就怕白忙活。”
“俺当初劝你,你不听,非要试,这回死心了?”
“俺不是想着要是能成,就教给哥哥们,要是哪天俺不在了,哥哥们也多个手艺好能活得下去。”
“你啊,操不完的心。是不是你亲哥那边又来信儿了,是要接你走了?”
“没有,家里能多个赚钱的法子总是好的,以后俺大哥成了亲,这手艺也可以教给嫂子,可惜俺这次真的是服了,这活儿俺还真干不了。”
“你个女娃子,成天把成亲挂在嘴上,就不怕嫁不出去?”
“那有啥法子,俺们家没个长辈,要是俺再不管,那大哥啥时能娶上亲,俺还等着当姑姑呢。”
“你就折腾吧,也就大郎几个性子好,由着你胡闹。”
“哥哥们可疼俺了。婶子这鸡仔的事儿,俺可就请你帮忙了。”
“行啊,这事儿明儿一准儿给你办了,你在家等着吧,俺家里还有事儿,就先了。”送走了福婶儿,司徒嫣把孵坏的鸡蛋打碎,全喂了鱼。等到晚上李大郎几个回来时,司徒嫣将事情和李大郎几人说了,笑得几人躺在炕上半天没直起腰来。
“小五,原来也有你不会的啊,俺还合计啥也难不倒你呢。”
“俺原来也以为小五啥都会干,这下俺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笨了。”看着笑倒在炕上的哥哥们,司徒嫣有些哭笑不得,她又不是机器人,哪能啥都会做。“笑吧,笑吧,俺还有好多事儿不会呢,有你们笑的。”
“行了,都别笑了。”李大郎压着笑,强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他越是这样,二郎几个笑的越大声,最后连司徒嫣都跟着笑倒在了炕上。等到晚上读书的时候,司徒嫣给几人讲着道理,“哥哥们,以前觉得俺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可俺这些天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孵出小鸡。其实无论多强的人,也都有他不能做,不会做的事。”
几个人听着也觉得有道理,司徒嫣看几人听的明白,也想让他们了解人心险恶,事态变化无常,就接着多说了几句,“以后俺们也许不得以的去做些身不由己的事儿,即便明知是错的,昧着良心也要硬着头皮去做;有时明知这事是对的,可如果做了之后会祸及家人那就不能去做。”
“小五,俺不懂?”二郎越听越糊涂,连三郎都跟着摇头,司徒嫣叹了口气,也不怪四人听不懂,如果没亲身经历过,只是道听图说,又哪里能明白,“哥哥们只要记得,不要做伤害亲人的事,不要做违背良心的事,如果非不得已,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要伤害你最在乎的人。即便是死了,也心安理得。”
“这个俺懂,就是要俺死,俺也不会伤害大哥、弟弟和小五。”李二郎的话几人都跟着点头。
司徒嫣自嘲了一下,是自己太心急了,太早讲这些,几人又哪里听的明白。笑了笑,这事儿就算了。
第二天一早,司徒嫣先喂了猪、骡子和鱼,又给水田填了些水,看了看旱地出苗的情况,一切都很顺利,也没病虫害,这才背着篓子进山。先割了些猪草,还挖了些草药和野菜,这才背着篓子回家,正好看到福婶儿等在院门口。
“婶子等急了吧!俺刚进山耽误了功夫!”司徒嫣一边开门,一边把人让进了屋。
“没啥,俺也刚到,这快晌午了知道你会回来给大郎几个做饭。”福婶儿是看着时辰来的。
“你看这笼子里的小鸡,一共十五只,母的差不多11、2只。”
“真好玩儿。”司徒嫣看着很是喜欢,“婶子你真利害,这么小也能看出公、母?”
“这有啥,以后你看久了也能看的出来。这小鸡可不好养,这么大的不能光喂菜叶子,还得喂点粮食。等退了毛,再大点儿,就好养了。”福婶子怕司徒嫣养不好,叮嘱再三都还不放心,“要不,俺给你养着,大点儿再给你送来?”
“婶子家好些个事儿呢,俺哪能劳烦婶子,俺试着养吧,再说了,家里还有大哥他们呢,这孵小鸡不行,养应该还是行的,养不活还养不死吗?”。
“你个丫头瞎说个啥,就你能折腾!”福婶儿笑着拉着司徒嫣的手,她知道这丫头是不想给她添麻烦。
“婶子,俺还真有个事儿要麻烦婶子,俺这里有些布,要做些‘香件’。”
“啥是‘香件’?俺听都没听过,就怕做不好?”
“这香件跟荷包差不多,只是里面放的是些干花,香料,俺这儿正有个样子,婶子等下,俺这就去拿。”司徒嫣进了东次间,从戒指里取出一个前些天缝的“香件”。这才回了堂屋,拿给福婶儿,和她讲了一下要如何缝制,要绣什么花样。
“前些日子见婶子一直忙着,所以也没敢登门,这会儿婶子得了闲,可不能推了俺,这些还和以前一样给十文工钱,婶子看可好?”
“你呀,明明是你帮着婶子赚钱,还一副欠了婶子似的,俺都懂,丫头放心吧,俺一定给你做好喽。”
“那行,这事儿可就定了,要是婶子有啥不明白的,俺过了晌午都在家。”两人将这事定了下来,司徒嫣又去请来阿牛婶儿和四婶子,“婶子们这些日子可是累着了,咋都瘦了。”
“家里地多人少,不帮着干哪成,倒是丫头你,这些日子咋也瘦了,俺看着大郎几个倒没见瘦?”
“婶子,俺这不是瘦了,是长高了。”三人唠了会儿家常,司徒嫣这才将请二人来的意思说了,“丫头这络子俺可没打过,也不知能不能行?”四婶子有些犹豫,想赚钱可又怕把活做糟尽了。
“这打络子简单,婶子一练就会。俺先教婶子们打个‘平安结’。”司徒嫣将络子线取了出来,教二人打“平安结”。
两人学了有一个时辰,方法是会了,可编的有些松,贩卖是不行的。
“婶子们别急,你们看这东西不难学,多练练就好了。这络子线由俺去配,婶子们打成一个5文工钱可好?”
“丫头,婶子巴不得能有个营生赚些钱,可这络子俺这心里真没啥底,要不俺拿试试,要是能成,俺就做,要是不行,你再找别人?”四婶子还是有些犹豫,又感觉很是可惜,这好事儿要是错过了,还不知啥时才能赚到钱。阿牛婶儿也跟着点头,心里也是这个意思。
司徒嫣觉得这样也好,大不了再找些别的营生给婶子们做,怎么也要帮着她们多赚些银钱,山娃子今年也要出役的,不赚些钱,到时真怕他撑不下来。
司徒嫣又把注意的地方和两人说了一遍,这才送她们出门。阿牛婶儿和四婶子一边走一边聊,“俺还以为这丫头入冬前不打算做营生了,没想到这农忙刚过,这活就来了。”
“她是怕俺们前些日子忙,要不能等到这时候。”
“这下好了,俺也能给山娃子多赚些钱,要是能把俺那闺女草儿接回来,就更好了。”
“你那银钱还攒得下,俺手里的光给狗子他爷抓药都不够,明年狗子也要行冠礼了,还不知到时咋办呢?”
各家都有烦心事,两人感慨一番,就各自回家打络子去了。福婶儿几天后也知道了司徒嫣找阿牛婶儿和四婶子帮忙的事,就和村正两人聊了起来,“有了这个营生,这两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些。俺看着李阿牛和李四又进城去扛活了。”
“今年还不知是个啥样,这立夏都这么多天了,才只下了一场小雨,要是再旱下去,怕是地里连口吃的都捞不着,还要交赋税存冬粮,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那地里要是旱了,官府会不会免赋?”
“三年前大旱,地里连一粒粮食都没出,官府还不是照收税,免不了的。”
“嗨,你说这过的叫啥日子。要不是有丫头帮着,连俺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啊!”村里叹气的又岂止这三家,哪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讨生活。也只有司徒嫣,一向乐观又有赚钱的头脑,这日子才能越过越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