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暂时躲过了一劫,村民们连夜将家中的粮食运进了山里找了个山洞藏了起来。因各家的粮食堆在了一处,司徒嫣建议村正在每家的粮袋子上做个记号,并让村正将每一家的存粮都记录在册并让各家当家的按上手印,免得有人不安分,将来分粮时发生分歧。村正又安排村里几个有威望的,轮流守在这里看着粮食。
一直忙到第二天天亮这才将粮食全部安排妥当,每家只留了三、五斤够二、三天吃的存粮。如果不够,谁家要进山取粮,每天一早要和村正一起进山,否则村里任何一家都不可以私自进山,一是防着被人跟踪发现了;二是防着村里一些不安分的偷了别人家的粮食。
司徒嫣想的更全面些,特意去请了李阿牛,把家里的鸡、猪都杀了,用了一个的时间都做成了熏肉。趁着李大郎几人吃过午饭去官田的时候,将肉收进了戒指里。等李大郎几人晚上回来时,只告诉他们请人帮忙将肉运进山里藏了起来。
果然不出司徒嫣所料,送走灾民的第三天,李家村又被一群灾民闯了进来。这次来的人数更多,也不知来了几个村的,看上去足有五、六百号人。这些人都是听说土坝子和山洼子两个村从李家村里抢到了粮,这才赶了过来,甚至还有外县的一个村,因着和土坝子村挨着近也得了信儿赶了过来。
村正李旺福组织村民稍微抵抗了一下,就让灾民将整个村子洗劫了一空,几家养鸡的自然也没留住,当然曹氏养的两只母鸡也让灾民抢了去,曹氏拉着灾民不撒手,被人打的头破血流,还是李二柱帮着挡了两下,这才保住了命。
而几个闯进司徒嫣家的灾民,连点儿调料都没翻着,气得直骂,寻到后院时,见牲口棚里有匹骡子,高兴的刚要抢着往前冲,却不想被横冲过来的雪狼一阵吼给吓跑了。边跑还边喊有狼。
李大郎几个被司徒嫣拉着站在自家院子外面看着,见灾民被雪狼吓跑了,心里乐呵,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打从心底里将雪狼看成了一家人。
村民们拉家带口子的坐在地上哭嚎,连男人们都哭的震天动地的。村正更是让福婶儿带上村里的几家婆子,领着孩子们站在村口大哭大叫的骂,“老天爷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土坝子村和山洼子村的把粮全抢走了,你们又来抢,俺们可咋活啊?”
村妇们哭的伤心,骂得更凶,几个小娃子更是哭闹的厉害。灾民们本就没翻到啥东西,这下一听才明白,原来是这两个村子早把人家李家村洗劫过了,还骗他们说这李家村里还有存粮。既然这两个村子里有粮,那他们还留在这李家村干啥,灾民们直奔着这两个村子就冲了去。
这也是一早司徒嫣就和村正商量好的,一是怕送走的这两个村子没安啥好心,会把李家村的事告诉给别的村子。二是不能让土坝子和山洼子这两个村子好过,也要让他们尝尝被抢的滋味。司徒嫣还要给李大郎几个报仇,她可不信什么来世报,现世能有机会报复,她又怎可能错过。
被这些灾民一闹,李家村的村民也忘了要找出射箭伤人之人,司徒嫣也没被任何人怀疑,李家四兄弟这才放心。
土坝子和山洼子两个村的村民,抢到了粮有了吃食,都猫在家里养伤。刚抢到手的粮还没等捂热乎了,就让别村的灾民又给抢走了。甚至两个村子的村民伤的更重,毕竟都是灾民,而且来的人又心里都憋着怒气,哪有人会同他们讲理,直接打了人将粮食全抢了个空。两个村子又不住在一块,村里的男丁伤的又重,再没人叫着来李家村抢粮了。李家村的抢粮风波总算是渡了。
新昌县城内外一片混乱。还是在辽东郡郡守,派掌管武职甲卒之郡尉领兵丁2000余人,接管了新昌县城,将县令免职,并上书朝廷按劾。
抓捕带头闹事暴乱的灾民,追回部分被抢之粮存入县城粮仓,并将聚集在县城周边的灾民全部驱离赶回各村,并交由各村村正约束,而且明令如有灾民在县城外聚集,皆杖责三十,充军戍边,总算是暂时平定了内乱。
被赶回村的灾民,地里没有庄稼,天又大旱,山里、河边到处荒芜一片,饿急了眼的灾民就吃起了树皮、草根,甚至还有些去挖观音土来吃。这观音土吃多了月复胀如鼓,无法排便,活活憋死之人不计其数。
也有灾民开始投亲靠友,为求一线生机而远赴外县,一路南迁。各村村正自己都难保命,又哪里管束得住村里的村民。
刚渡过危机的李家村,这日一大早,孩子们正在村口玩闹,远远的就瞧见一些衣衫褴褛的人朝着村子而来,大叫着,“闹事儿的又来了!”跑着去给村正和村里人报信儿。
得了信儿的村民拿着棍棒,全聚到了村口,村正一家跑的最快,等这些人走近村口,他已经带着人赶到。
“你们是哪个村的?想干啥?”村正本来得了信儿,心里还很紧张,可来到村口一看,这些人并不多,也就二十来个,手里并没有棍棒,并不像是来抢粮的。这才没直接上手打人。
“别动手,俺们是隔壁村的,俺闺女嫁给了你们村的。村子里连草都没的吃,俺们这也是没了法子,这才投奔闺女,想求口吃的?”
“对,别动手的,俺们也是!”“还有俺们!”村正这下才明白,这些人是来投亲的,都是村里婆子们的娘家人,村正不好赶人,问了各是哪家的,叫来各当家的将人领了回去,可也跟各当家的讲了,村里有粮的事儿绝不可以对外讲,谁要是讲了就没收了他家的粮食赶出李家村。各当家的也知其中的利害,自然回家跟自己的训示了一番。
司徒嫣当晚才得了信儿,这几天她天天带着雪狼进山,一是探路再找几处藏粮的地方,二是多找些草药,虽说四郎的手臂伤的不重,可经此一事,司徒嫣还是觉得要多存些草药的好。都是天一亮的就进山,中午也不回家,直到天将黑时才会回来。
“小五,你说村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外村的,山里的粮食还能藏的住吗?”。
“怕是不容易,要是个几天还行,就怕日子一长,就算这些人不吃,俺们自己也是要吃的,这家里时不时的就能拿的出粮来,而且这次村里保住的多是粟、蜀黍田,吃的也多是粟米、蜀黍,很难不让人起疑?”司徒嫣这些日子事情多,烦心的事儿更多,反而更为冷静,可说起话来却越来越不像是个八岁的娃子,也许是李家四兄弟听习惯了,也许是无条件的信任这个小妹,家里竟也没人起疑。
“那可咋整?要不俺们把粮搬回来吧,俺总觉得这粮放在家里比山里头安全?”李二郎觉得粮食还是在眼前看着他才能放心。
“俺也觉得这样的好!”四郎也是这个意思。三郎低着头不出声,大郎也皱着眉,一家人全没了吃饭的心思。
第二天,天才亮村正就上门了,“丫头,你说这些来投亲的可要咋整?”之前的事儿全靠着司徒嫣才能成事,李旺福也和李家四兄弟一样,现在只要村里有事,就直接来找司徒嫣寻主意。
“叔,这些人就这样撵走怕是不行,就是几家婶子也不会让,这里面虽说兄弟子侄的多些,可还有她们的爹娘,总不能将兄弟一家都赶走,只留爹娘,这老人家的也不能同意。”司徒嫣也是几乎一宿没睡,脑子都想疼了,要照顾村里婶子们的情绪,又要将人想法子弄走,比当初对付那些持枪核弹的悍匪都难。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丫头,再这么下去,俺们村里的粮怕是想保住都难。这还不知朝廷是个啥旨意,要是免了赋,这些粮可就救了全村人的命。”
“旺福叔,俺倒是有个主意,只是这件事俺不想让哥哥们知道,如果你能帮俺保守秘密,俺这次愿意帮村里解决这件事。”司徒嫣这会儿也不和村正装什么小孩子了,完全是一副成人间商量事情的样子,倒是让村正看得一楞,心里这才明白,原来这才是丫头的真正样子,可见平日里的样子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虽然吃惊,可这会儿村子里就要大难临头了,他也没空去探纠。
“好,叔答应你。”
得了村正的保证,司徒嫣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不管朝廷是个啥旨意,俺们村也不能将粮交上去,就看去年,也只让俺们交银抵赋,俺可以将村里所有的粟米都收了,换作银钱,可是只能按照正常的米价收取,这样家家户户的手里多了银钱,这银钱比粮食好保存,而且用银钱将投亲的打发了,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样即全了孝,也解了村子里的危。”
“丫头,就算是平日里这一石的粟米也要1两银钱,村里还有不下300石,那可要300两银钱,你哪来的那么多银钱?”
“之前俺哥托了人来送信,给了俺些银钱,这也是俺不想让哥哥们知道的原因,俺怕哥哥们心里难受。”司徒嫣将银子的事推给了吴谨,也顺理成章的找了个理由,讲明自己为啥要瞒着李大郎他们。
村正虽吃惊司徒嫣的亲大哥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银钱,可也明白司徒嫣对李大郎几个的心思,都是当哥的,李大郎几个还得靠着丫头过活,如果让大郎几个知道,心里定要难受。刚司徒嫣让他瞒着李大郎几个,他还纳闷,这么一想也就想通了。
“那,丫头,你为啥只收粟米,不收蜀黍?”
“俺手里全部的银钱就这么多,就是想收也收不了,再说村里人家还要吃饭,没了蜀黍,又买不到黑面,那不只能揣着银钱饿肚子。”
“俺这都急糊涂了,行,俺去把各当家的找来问问,看看他们是个啥意思?可丫头,你一下子买这么多粮,可都放哪儿呢?”
“叔,俺之前在那山里边又找到一个山洞,到时把买来的粮都存那边去,既然是俺买了,要是有个啥事儿,俺也认了。”
“丫头,这可不是一斗一石的,要是真出点子啥事儿,你可啥也没有了?”
“叔放心吧,俺心里有数,只是搬粮食时,只能让俺四个哥哥去搬,别人俺信不过。”
“行,这样也省得有人打啥歪心思。得,俺这也不坐了,这就去找人。”
村正的事儿问的还算顺利,村民们并不知买粮的是司徒嫣,只是知道村正找了人来村里收粮,觉得这样也好,将粮换成银钱,藏着也方便,而且家里还有蜀黍当吃食,就是把粟米全卖了也饿不着。只是这粮价给的太低,外面现在怕早闹了粮荒,粮价一定高的很,可村民们也明白,就是外面再高,他们手里的粮运不出去,也是白搭。
只有李和和李大牛两家不愿意卖粮,李和家是想着自己手里的粮食本就不多,这灾荒年还不知要多久,所以不肯卖。而李大牛是因为曹氏嫌弃村正给的价太低,她家的鸡被抢,她还受了伤,她不甘心就这么把粮卖了,总想着等过些日子,外面没那么乱了,好能卖个高价。
这两家本就没有多少,而且和司徒嫣的关系又不好,她也懒得理会。将银钱取出给了村正,这才带着李大郎几人和村正一起去搬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