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大雪节气过后,气温骤降,司徒嫣家后院的草棚,虽能挡风遮雪,可却无法保温。为了能让马匹熬得过夜冻,吴谨带着人白日里去找木料,司徒嫣就和陆明一起带着人修栏建棚,夜晚还要在棚外点燃火堆为马取暖,并安排人轮值看守。
柴火用的就比预想的要快,“这样下去,别的还好,可这柴火怕是要不够了?要是再找不到柴火,就得将那些箱子、门板、柜子都砍了,只是有些可惜了那些东西,原打算过了这个冬季给大家分分的。就是这样,要是这雪还一直下个不停,最多能再撑一个月不到,也就不够使了!”
司徒嫣这会儿手忙脚乱的,全因这场大雪来得太急,她尚未准备妥当,不然也不会如此。
其实这只是司徒嫣自己的想法,在别人眼中,她不只是运筹帷幄,更是占进先机,好像这雪于她全无影响一般。不只是陆明、丁狗娃他们被救的这些人都有这种感觉,就连吴谨和栓子也是这么想的。
“嫣儿,那些先不动,明天我再往远一些的军屯里去找找看,要是能找到倒塌的牲口棚之类的,也许就不用劈门砍柜了!”
“也好!”其实司徒嫣也不是没办法,她戒指里还有些柴,只不过那些是烧饭烧炕用来保命的,如果要她拿自己和吴谨的命去换马的命,她是万万不肯的。
第二天,吴谨就带着人一路往远处的军屯找去,这一路上。无论是倒塌的屋舍,还是围栏。都让吴谨收了起来,等晚上时。倒是给司徒嫣带回来不少的柴火,让己尽告罄的柴火堆又充足了起来。
柴火的事儿暂时解决了,可吴谨还是每天都会带着人出去,哪怕一天下来,只能寻到一捆柴,他也不会放弃。谁也不知这个冬日里还要有几场大雪。也因此被救回的人中渐渐有了不和谐的声音。
而端木玄所在的边城,这会儿已经乱成了一团,甚至有灾民竟然打起了将军府里军马的主意,要不是墨风发现的早。端木玄的坐骑“奔宵”,就让人宰杀吃肉了。
“墨风,你放开我,不杀了他们难消我心头之恨!少主为了他们这些人都累病了,可这些人却要杀了少主的马,你要是再拦着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墨雨红着一双眼,瞪着冲进府的这些灾民。
“墨雨,你冷静点儿。是少主要放了他们的!”抬出端木玄,墨风也不再拦着墨雨,而是直接松了手,只用眼睛盯着他。“这些人也是饿急了眼,少主说,马匹安然。其情可免,这才让我放了他们!”
“可是。这,这也太便宜他们了。若是不废了他们一只手,给他们点儿教训,他们这些人还以为我们将军府好欺负呢?”虽然是端木玄的命令,可墨雨还是气不过。
“这个时候你废了他们一只手,和杀了他们又有何异,还不如给他们一刀来的痛快?”
墨雨猛吸了一口气,这才拿刀一指跪在地上的灾民,大吼了一声,“滚,都给我滚远点儿,再让我看见你们,哪怕是在街上,我也定取尔等性命!”
墨风和墨雨看着这些因为饥饿而不得已才冲进将军府的灾民,也很无奈,他们也并非冷血之人,墨雨如此也是一时气不过而已。将这些灾民赶出将军府,两人回到书房就见端木玄正拿着司徒嫣写的那封告辞信细细的看着,桌上还有他默写的一封信,正是当初偷看到的司徒嫣给吴谨的那封家书。
墨风和墨雨对视一眼,都暗自摇头,少主这般是认定了那个司徒小兄弟,就是吴谨的,怕是已经情根深种了。为了不让少主过于忧心,两人都试着劝了几句,“少主,吴少爷和司徒小兄弟会平安的?您不要太过担心,等积雪退了,属下就派人去军屯!”这些日子看着端木玄的态度,墨风和墨雨对司徒嫣的称呼也已经发生了改变。
“不用了,墨风,到时我自会亲自去寻,你将府里的事儿再安排一下,特别是‘奔宵’,它追随我多年,杀场征战都活了下来,要是死在灾民的手里,就太冤了些,所以一定要保它无愈!”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少主,属下刚才去灶房帮您准备了一碗燕窝粥,您再吃些吧?”
“送进来吧!”端木玄也想把身体尽快养好,如果今天不是他还病着,也不会只能甘看着‘奔宵’受人欺负。
将军府里的一段小插曲,司徒嫣这里当然是一无所知,她这些日子正在安抚被救回来的这些人。早在吴谨带着这些人去挖回来不少的粮银开始,就已经有些人,对她和吴谨不满,甚至更有甚者,今天竟然跑到她们住的正房里,当面指着她的鼻子咒骂。
“小五,你不过是个军户家的家眷罢了,凭什么占着朝廷发给我们军户的粮食不给,让我们每天都只喝些糊糊,你安的是什么心?”
“方同,你瞎咧咧个啥?要不是小五,你这会儿还在那雪堆里埋着呢。怎么,这会儿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跑这儿撒野来了,你还要不要脸?”没等司徒嫣教训这个方同,丁狗娃已经从炕上站了起来。
陆明也站了起来,走到方同身边,抬手要将他拉出去,却反被方同推了一把,“姓陆的,你别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鸟,你想跟个丫头片子穿一个裤裆,别拿俺们兄弟垫背。今天你们要是把粮都交出来,那也就罢了,要是不交,别怪俺硬抢!”
“方同说的对,我们这些日子挖回来那么多粮,可每天就只能喝点儿稀的,那些粮又不能拿来下崽儿,最后还不是全进了她们一家了。让她交出来!”这的是和方同一个屯的,叫李良。并不是吴谨和陆明这个屯的。这些日子吴谨他们正是去他们屯里挖粮,也挖到了不少的银钱。这二人正是见了这些东西,所以今天才会闹这么一出。
吴谨刚要,即被司徒嫣给拦了下来,对付这种人,不需要吴谨出手,她可不能让这些人毁了吴谨刚建立起来的名声。
“二位英雄好汉,果真是明理之人,让小女子佩服,可这事儿是非对错。自有公道,既然你们不愿留下,我自不会强留,只不过要粮,你们就自己去挖,如今这些,是这里所有人辛苦得来的,不能给你们两人拿走!”
“你废什么话,那些粮是从我们屯里挖出来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留给你们?”
“李良,你脸皮可以厚,可以不认账,可你刚来这里时。吃的是我们的粮,喝的是我们的水,连药钱都没给过一文。怎么?这些难道都不用算吗?”。既然这些人不要脸,司徒嫣也不用再给他们留脸。
“我可没叫你救我。那是你们愿意的!”李良被说到痛处,有些气短。但为着那些银粮,还是硬着头皮睁眼说瞎话。
“你胡说,当时是你求我们救你的!”栓子也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指着李良骂。“你被掉下来的梁压在雪堆里,要不是我们大少爷赶了,你早冻死了!”
“你个死奴才,瞎嚷个啥,当你的跟屁虫去!”方同见李良帮他,自然也要护着李良。一推栓子,差点儿将人推倒在地上。
“住手!”司徒嫣扶了栓子一下,看着方同和李良一笑,“二位,可听过一句话,人至贱则无敌,既然你们不要脸面,我也不需要和二位客气,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可以走了,不过想从我这里拿走一米一柴都不可能!”
“你个臭丫头,敢骂老子!”两人冲着司徒嫣就打了。
吴谨、栓子、孙旺连着一屋子的人全冲上前保护司徒嫣,“不劳各位!雪狼,请他们出去,如果他们敢进我们家一步,杀!”
司徒嫣一句话,这些人才想起,有雪狼在,别说是方同和李良,就是再多两个,她也不会有事。
果然,雪狼早就忍不住了,得了主人的令,一下子就冲了,咬得方同和李良,嚎叫着跑出了门,一口气跑出屯子都不敢停。
司徒嫣也借着这个事儿,将大家都召集了起来,“各位叔伯兄弟,家兄当初救助各位,是本着四海之内皆兄弟,顾念与各位同为吴国兵士的情意,更是念其同为良人,尊重万物生命!哪怕是自己苦些累些,也愿意对各位伸出援手。却不想让各位有了今日之误会,这些都是我小五,做事不甚,反累了家兄的名声。今日在这里先向各位赔个不是!”司徒嫣直接给众人行了一礼。
吴谨不愿小妹如此,这根本就不是小妹的错,他刚要上前,却被栓子给拦住了,“大少爷,大让奴才告诉您,小不忍则乱大谋!”
吴谨心里一惊,原来小妹连这些都算计在内了,只得将胸中的闷气压了下来。看着司徒嫣,眼中满满的全是怜惜心疼。
“小五,方同和李良,根本不是人,你为了我们天不亮就起,月正当空都不能歇,这般挨累只要不是瞎子哪个能看不见,认不清!要再有人昧着良心做事,就别怪我陆明第一个不答应!”
“陆大哥,这事儿本就有所误会,既然今天大家把话说开了,我也将家兄的打算告诉大家,你们看到院子里摆着的这些家什箱柜银钱首饰,家兄一件不要,一件不取,等他日各位要起灶安家时,按人头分发,这也是家兄当初立账的根本原因!”
司徒嫣这几句话,听的这些人面露惊色,她借着这些人吃惊的空儿,又再接再力一把,势要将这些人一次全收服,“至于西厢房里的粮食,是我们家的,我们当然不会让,不是我们家的,除了给大伙儿做了吃的,剩下的粮等军粮发下来,自然也会按人头分。这些日子家兄带着你们是找到了不少的粮,可这才入冬,还会不会下雪无人可知,军粮何时能到,也没个定数,所以才每日只能做些糊糊给大家果月复,这些粮少说要撑一个多月,多说怕是要撑过整个冬日也未可知。如今这话即已说开,如果你们当中还有人有意见的,现在就可以提,不愿意留下的,家兄也会分你们一些粮,让你们自己立灶。但丑话说在前面,我小五不像家兄那般好,不论是谁,只要决定离开,不论生死,我们家再不会收留。也省得有些人得了便宜,还在这儿装傻充楞,让我们这些真心救助你们的人寒了心!”
司徒嫣的话,如一声炸雷,惊得所有人都楞了,这些日子他们多少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挖出来的钱粮全进了吴谨和司徒嫣的腰包,而挨累的却是他们,虽说吴谨是救了他们的命,可让他们无偿为吴谨卖命,他们自然不愿。
没成想人家吴谨和他,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这一切全成了误会,那些原来和方同、李良有一样心思的,这会儿都红着脸,低着头,而向陆明、丁狗娃这些干愿帮着司徒嫣的,自然更将吴谨和司徒嫣佩服到了心底。
“富贵不能yin,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吴老弟果然不愧为读圣贤书之人。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在下自愧不如。失礼之处还望海涵!”的也是个与吴谨一样从京城谪发而来之人。这些话正说中司徒嫣的心里。对这人的印象也好了三分。
这件事儿在所有人佩服的眼神中落下帷幕,自然也没有人愿意离开,留下的人更是使足了力气帮着干活,反而让司徒嫣能得了空,好好歇歇。
而被赶走的方同和李良,在离开司徒嫣家后也试着偷跑回来几次,想顺些东西,可都被雪狼给吓走了。屡试不爽之后,二人甚至还想过夜里跑来放火,要将司徒嫣他们全都烧死。
这些自然没能逃得过司徒嫣的眼睛,这二人就在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让司徒嫣抹了脖子,丢在了荒地雪堆里。“如果你们来只是为偷些东西,我司徒嫣也不会做的如此绝情,你们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动了要杀我的念头,对付你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到了地府记得跟阎王爷告上一状,看看他会不会把我召了去?”对于这类人,她决不会手软,又看了一眼二人的尸体,见并没留下什么破绽和线索,这才叫上雪狼,模回了屋子睡觉。
当然这些事儿,吴谨是不知道的,甚至这里所有的人都只以为二人已经被冻死或是逃走了。30人,就这样慢慢的数着日子,总算是挨过了十月份,可刚进入十一月初,天空又再飘起了雪花。未至小寒,又下了一场暴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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