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过后第二天,端木玄带着给吴谨军屯里的赏赐,大张旗鼓、浩浩荡荡的进了军屯。他就是故意要让整个西北军都知道,他端木玄看重吴谨,看重这个兄弟。而吴谨也真的争气,处处都能抢得先机,也为他争了脸面。
当然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这脸面都是司徒嫣争来的。可毕竟外人无从知晓,而几个知道内情之人也不会到处乱说。
其实吴谨和端木玄能猜出司徒嫣的身份,本就在她意料之中。唯一一个司徒嫣没有料到的意外就是陆明,没想到平时不拘小节的陆明,竟然心细如此细腻。她才一露面就被认了出来。
原本以为大比结束之后,陆明会登门拜访,可却一直没有动静。既然陆明不上门,司徒嫣也不会上赶着去解释。
司徒嫣这边还在猜测,陆明那边已经发疯一样的练习起了骑射武艺,甚至天不亮就起,月正当空人还在校场上。陆明这般多少有些气恼自己的无能为力,更多的还是觉得自己竟然什么忙都没帮上吴谨兄妹。
吴谨向司徒嫣提起此事,为着陆明着想,司徒嫣也去劝过,可陆明当面应了,过后仍我行我素。不过却也因气得福,至少武艺精进神速。
端木玄带人送赏赐,吴谨带着军屯中所有将士,在校场亲迎。自然是一片欢腾鼓舞,甚至还点起了篝火,烤起了全羊。
可也有那不开眼的,拉着吴谨一直追问那日胜出之人是谁。让他代为引见。甚至有些人直接让吴谨交人,让他们也能跟着沾沾光膜拜膜拜。
吴谨哪里能交的出人,不过这事儿倒是端木玄帮着解决了。“吴队率军屯中的强兵,自然是要为本将军所用,所以此人已进了将军府,你们要是想见,等也有了这等能耐,到时我自然会让你们见上一面!”
跟将军要人,这些人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不过都恭喜吴谨军屯能人辈出。有了端木玄的解释,这事儿总算是遮掩了。
端木玄安的什么心,别人看不出。可吴谨却心知肚明,“我的嫣儿什么时候成了子恒的人了,这往后要是被人揭穿了身份,要如何解释今日这话。当真是不妥的很!”可这些也只能小声嘀咕一句。这个时候万不能大声询问出来。
栓子看着大少爷一脸的不喜,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大少爷,眼下帮大过关才最重要,这些事儿,我们提防着些也就是了,总不会让大蒙污!”从大比结束之后,栓子在吴谨面前就没直着腰说过话。总是低着头,一副像是犯了天大的错一样。那天大少爷骂他的话。他到现在也忘不掉。
吴谨见栓子这般,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毕竟以小妹个性,别说栓子只是个奴才,就是他自己知道了,怕是也劝不住拦不下的,可那天他是真气急了,这才把话说的些重,“栓子,事情过了,你也别放心上,那日我的话说的重了些,也是太在乎嫣儿,反而让你受了委屈!”
这样的大少爷,说出这样的话,栓子哪里还能撑得住,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哭,“大少爷,大少爷,是奴才不好,奴才不委屈!呜~~!”
“还说不委屈,看你哭的,跟个孩子似的,哪还有一点儿为人师表的样子,行了,把眼泪擦了,将军一会儿要去看马场,你去帮着准备一下!”吴谨将人拉了起来,这会儿还有外人在,让人看了去总归不好。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栓子拿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这才磕了个头起身去安排。
西北军屯外的荒漠草场,原本按照司徒嫣的设想,这草场最快也要明年夏才能初见成效,却不想刚入秋,就已经遍地黄绿,成效比预期的好了不止一倍。
“仲贤,如果不是我之前来看过,真不敢,这里原来寸草不生。你这片草场就像是之前就已经有了的?”端木玄一脸的惊喜,之前手下人来报,他虽然已有所耳闻,可亲眼看到才有种被震撼到的感觉。
“是啊,我和嫣儿也都有些不敢,嫣儿说,这是什么人品大爆发!我也听不懂,反正现在每五天,就会将军屯中的马拉到这里来溜溜!”对于司徒嫣时不时冒出来与这个时代不符的话,端木玄和吴谨都早已习惯了。
“为何要间隔五天?每天来这草场上放马有何不妥?”端木玄激动之余,更多的是想了解清楚,他甚至已经透过这草场看到了吴谨不一样的未来。
“毕竟这片草场还算不得丰盈,如果每天放马,很快就会被吃光了。而每五天放马一次,即可以给草场一个休养生息的过程,还可以节省军屯中的草料,这样冬季的时候,可以多存些草料!”
“好啊,这可是利国利军的好事!仲贤可有写折子承上?这事儿要是上报于朝廷,仲贤的心愿应该能早日实现了!而且不只是西北这里,甚至整个吴国边军都可以效仿,那样何愁粮草不继,人马难养!”
“写是写了,可嫣儿说,这种方法要因地制宜,最忌讳照本宣课,否则必败无疑!所以,还需要再斟酌一二之后,再请将军过目!”
“这是自然,如果事情能如此顺利,那还要那些掌管司农的臣官做什么?你之前递上来关于西北改种耐旱谷粮的事儿,我已经看了,这样不只能多收上来一倍的军粮,甚至军户们自己的口粮也有了保证,而且秸杆发酵还能做成饲料,整个西北要真能如此,朝廷也不用每次千里运粮这般劳民伤财。那则子我一早就已递了上去,再加上这一本。仲贤回京之日不远矣!”
“子恒,你知我并非在乎这一官半职,如果不是为了嫣儿。我在哪里活着都无所谓了!可嫣儿不应该陪着我这个没用的兄长在这里受苦。就算别人不知,你还要拿这个打趣于我,这些本就都是嫣儿想出来的,我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可不敢居功!”如果没有司徒嫣,他吴谨如今还只是个谪发的落迫军户而已,能不能活下来都尚未可知。
“谁提出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功劳是你的。别人想争也争不去,这份恩旨我想很快就会下了!”端木玄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司徒嫣的主意。也知司徒嫣从不看重名利,甚至如果不是为了吴谨,她明明有想法也不会提的。“仲贤真是身在福中而不自知,如果嫣儿肯这般对我。怕是连睡梦中都会笑醒!”不过这些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当日回到将军府后。端木玄就把吴谨的则子,连同自己的则子连夜走官驿发往了京城。
九月初九重阳这天,朝廷先后收到西北800里紧急军情奏折。吴皇悦之后大喜,甚至大宴群臣,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端木玄夸赞了一番。当然这里面也多次提到了吴谨的名字,并送了两块写着“虎父无犬子”、“国之栋梁”的亲笔玉匾给凉国公府。
太子党没想到如今没有战事,端木玄远在西北还能屡立奇功,而支持七皇子的皇子党则高兴不已。端木玄的这份功劳可也是七皇子的功绩。
别人欢喜也好。愤怒也罢,反而国公府内更多的是担忧。“老爷,我看着这玉匾,心里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这是我儿拿命换回来的!”国公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一边叹气,一边用手帕拭着眼角的泪花儿。
“无需担心,玄儿在西北好的很,这些军功他只是占着名字而已,没有一件是他亲力亲为的,我都着人看着呢!”端木漓早就接到了端木玄的书信,知道这些功劳都是吴谨拼尽全力赚来的,他不过是占了个名而已。
“可是,老爷,您也想个法子,把玄儿给弄回来吧?那西北再好,可哪比得了这京里?”国公一心只想让儿子回京,反正无论将来如此,儿子都是国公府的世子,子承父位,儿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未来的凉仁公。
“不用我想办法,玄儿这般军功不断,自然会有人看不下去,我看不出三日,就会有人按捺不住而上则子了。他们不由着我们国公府做大的!”
“老爷是指,皇后娘娘的娘家?”国公虽然是一介女流,可女人间也有女人间的话题,茶话会,喜酒宴,总会有些闲言碎语传到她耳中。
“心里明白就好,以防隔墙有耳!”凉仁公做事一向谨慎,即便是在府里,不该说的话,也绝不会宣之于口。
“我这也就是在这儿说说,一院子的铁血卫,要是再让什么阿猫阿狗的混了进来,那还要他们干什么?”国公觉得府上大部分的银钱都用来养这帮铁血卫,要是连看家护院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那还要这些人何用。
“这样的话,以后不许说,铁血卫是国公府的命脉,你一个妇道人家的,还是回去管理好内院的事吧!”凉仁公不喜欢国公讲话的语气,好像只当铁血卫是奴才一样。只有带过兵打过仗的人才知道这些人伯重要。
“是,妾身失言了,只是老爷,你把府上的铺子都交给了玄儿的那些兄弟,这事情?”国公今日来外院书房,主要是想将府上的铺面要回来,由自己派人管着,这样至少玄儿将来掌府事时,不会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
“我只是让他们帮着看账,这些早晚都是要留给玄儿的,管事的也都是我的人,我自有分寸!”女人们之间的斗争,他又怎会看不明白,可嫡出庶出,都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不想做的太绝。
虽然没有国公预期的效果,可铺子还是老爷在管,将来自然也就是自己儿的,总算是目的已达成,也就不再多留,起身行礼回了内院。
“嗨!淑慧的性子何时变得如此了?”端木漓对这个发妻是很依重的,并不是因为发妻为他生了个能干的儿子,而是两人自小结发的那份情谊,可随着时间,这份情谊越来越淡,如今只剩下了相互利用,闻之让人心酸。
九月十五霜降过后第十天,吴谨接到了皇上的亲笔圣旨,着吴队率即刻起程回京受赏。
“嫣儿,我们终于熬出头了!”吴谨看着圣旨,早已泪流满面,去年的九月,他以罪臣之子的身份,被谪发来到这西北荒芜之地,如今却是衣锦还乡,如果没有嫣儿,他连想都不敢想,甚至早在雪灾之时,就已经死去了。
看着掩面而泣的吴谨,司徒嫣也叹了口气,比她预想的要早了一年,“还好!”司徒嫣很庆幸,她是个魂穿的,不然以之前吴嫣的能力,怕是如今连自保都做不到,还怎么帮到吴谨,也许这就是命运。说不定她的穿越,正是命运的安排。这已经是司徒嫣不知第几次她的命运是被上天操控着的。
感慨过了自己,也不能让吴谨总这么哭着,递给吴谨一条巾帕,“兄长,将胸中的压力哭出来也好,可是不能哭伤了身子。军屯里还有很多事务要兄长交待处理,这队率一职就交由陆明大哥代着吧,等朝廷有了新旨意再说?”
吴谨也知眼下还不是哭的时候,收了泪也跟着点头,“眼下屯子里,也只有陆明足够担此大任,我这就去找他,将手上的事务交给他,嫣儿你说我们何时起程?”
“三日之后吧!这次回京受赏,兄长只求一布衣身份,其它赏赐一概不要。这样想来,我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所以该见的人要见,该道别的也要道别,三日应该也够了!”
“好!”吴谨明白小妹的意思,他不喜欢当一员武将,所以这次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司徒嫣所说的道别之人并不是端木玄,毕竟端木玄的家就在京城国公府,不需要她道别,而她要去见的是雷音寺那个神机妙算的老和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