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谨从公孙府回来时,正好看到紧皱着眉的小妹,“嫣儿,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兄长回来了,公孙先生可有说什么?”李家的事司徒嫣不想拿来烦司徒谨,毕竟他和李家四人关系只能算得上一般。所以找了个话岔了开去。
“自是欢喜得很,公孙先生抱怨小妹的点心太好吃,让他少吃一天都会烦躁不安!还说京城的点心铺排队都买不着,怪小妹做的太少!”司徒谨一想起公孙先生一副吃货的样子,就想发笑。
“公孙先生就是个贪吃的老顽童,我日日都叫点心铺给他府上送点心,到头来还要被他嫌弃!”为着这司徒嫣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嫣儿之前给公孙先生做的药点,虽然泛着些甘苦,可对身体有异,我听公孙府的老管家说,公孙先生这些日子痰咳之症轻了,晚上睡的也安稳!”
“那就好,这点心用好了,就和药一样,食疗食补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司徒嫣在兄长们院试前,特意去拜访了公孙府。见公孙先生身体抱恙又不肯吃药,一家人正急得团团转,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将药做成了点心,这才哄得公孙先生吃了一些。
为此连一向对她横眉冷对的公孙语都感激的行礼道谢。
“嫣儿,你还没回答为兄,是不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刚才的问话虽然被小妹给岔开了,可他却没有忘记。毕竟他最在意的还是这个。怕她有事也不愿与他商量,总是闷在心里,如果再病了他一定后悔死了。
“我哪里会有什么烦心事。只是刚才和大哥商量起了他的婚事,心里有些不踏实而已!”
“哦,怎么如此之快,之前还没听你提起?”司徒谨虽有些意外,可也为李家兄弟高兴,毕竟李家有了女主人,就不用小妹再为其操劳了。
“院试前大哥向我提过。只是那会儿忙着应举,就没有和兄长提起。这会儿春闱结束,离秋闱还有段时日。正好将亲事办了!”司徒嫣没办法和司徒谨商量,毕竟这关系到李大郎的颜面,如果李大郎愿意和司徒谨商量,自己就会去。不用她从中传话。
“这可是好事。为兄要备上一份厚礼,如果当初没有李家兄弟的收留,小妹远赴幽州就连个可依靠的人都没有了!”司徒谨心里明白,李家四兄弟如今能有这般出息,都是沾了小妹的光,可他还是很感激四人对小妹的照顾。
“嗯,兄长准备一份,我也要准备一份!”司徒嫣的这份礼可就不是几十两银子就能办得下来的。这也是她最后一次为李家四兄弟的前程考虑了。也算是了结了这段情缘。
司徒谨倒不反对,毕竟小妹和这四人历经过生死。感情自然是不一般,而且他小妹有分寸,不会送什么让别人揣测的难堪之物。
晚上吃饭时,司徒谨自然送上了恭贺,而李大郎的心也已平复,认命的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接下来司徒嫣忙了近一个月,五月初五端午之前,给李大郎办了一场隆重的迎亲礼。福祥村村民自然也跟着一起热闹了一番。只是很多想与李家结亲的都在感叹林桃的好命,当然也不会忘记酸上几句。毕竟一个差点儿被卖的孤女,竟然能得到秀才郎的青睐。而且李家上无长辈,嫁进来就是当家主母。哪个女人会不艳羡。就是林桃自己一开始也有着憧憬。
只是这会儿,林桃脸上全无笑容,甚至还带了一丝的不屑的看着摆在屋里的嫁妆。
大有多少家产她虽然不知,可也从丁婶儿的口中打听到一些。大是个经商的好手,原以为大很是看重李家四兄弟,成亲自然是八抬大娇,十里红妆。没想到聘礼才只给了五抬,而且装的都是些五谷杂粮、蛋肉果品。而唯一的一抬布匹,还是些细棉布,连匹像样儿一点儿的绸缎都没有。而大给她的嫁妆只这套带在头上充场面的金头面还有些看头,其它的再没有什么值钱的。这和她预想的差距甚大,自然就会有些失望。
“人心不足蛇吞吐象”指的正是林桃这种人,她当初会选李大郎多半是看中了司徒嫣的家财,想着嫁进李家不仅可以当主母,而且还有好日子过。当然她也想过司徒谨,只是司徒谨根本连个正眼都没给过她,她也没有那个机会。
而且,婚嫁做席也没有在河南县城,看的出虽然李大郎得了秀才功名,往后仍是要住在村里的。林桃以前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家道中落才不得已住在了村里,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住进城里,如今却又回到从前的日子,每天和那些村姑打交道。一想到后院里的猪圈鸡窝,她就直反胃。
这也是司徒嫣失误,当初让栓子去打听时,以为林桃住在村庄里,是个能吃苦耐劳的,哪里会想到这林桃完全是装出来的。而且那段时日也不长,村里人对她们家也都不了解,不然再怎么也不会让她嫁给李大郎,甚至更不会出手相帮。
而最让林桃心中气闷的就是,虽然她嫁进了李家,可是李家管账的竟然还是李三郎。自己的夫君明明是一家之主,却除了给她些买调料针头线脑的零钱外,连多一分的都没给过。甚至她嫁进来后才注意到,自己住的并不是正房,而是东厢房。而正房竟然是要留给不常回家的司徒大。
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哪能由着别的女人鸠占鹊巢,一连想了三天,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这天回门林桃都不打算进县城去看司徒嫣,为着这李大郎还和她大吵了一架。
“今儿回门。小五于俺们家有恩,你怎么啥都没准备?”李大郎一大早的以为自己会带着礼回娘家,看望小妹。哪成想林桃连衣裳都没换,甚至根本没有要回门的打算。
“小五是小姑子,我父母早亡,哪有娘家可回,我不去!”林桃已经气了三天了,如今还要去司徒府看司徒嫣的脸色,说什么也不肯出门。
“你。不知好歹!小五是俺妹子,可你是从司徒府出嫁的,怎么能不回门。这于礼不合,快点收拾一下,回门礼俺去准备!”李大郎也不等林桃再说什么,一推门走了出去。
二郎已经去了族学。三郎和四郎这会儿也已去了县学。所以并不知道大哥大嫂因回门的事大吵了一架。
司徒嫣在司徒府一直等到尽午时,才看到李大郎赶着车带着林桃回门,起初还以为是两人新婚起的晚了,等进了屋才觉出不对。
“大哥这是咋了?脸黑成这样?”司徒嫣趁林桃去方便,忙坐到大郎的身边相问。
李大郎心里泛苦,可今儿是回门的大日子,而且当初是他挑了林桃,如今就算自己再不喜。也不会告诉司徒嫣。
“没事,许是昨儿睡的晚了!”司徒嫣以为李大郎是新婚不知节制而累着了。就没太放在心上。毕竟闺房之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用过饭,李大郎推说村里还有事,没等司徒嫣给备回礼,就拉着林桃回了福祥村。这会儿就算司徒嫣想装傻充愣都做不到了,很明显这新婚二人是吵架拌嘴了。晚上等三郎下学,和他商量了起来。
“三哥,大哥是不是和大嫂吵架了,今儿回门,连晚饭都没吃就回去了。要不你明儿回村里看看,我这心里总惦记着。还有回礼也一并带回去,大哥走的急,连回礼都没拿!”
三郎也觉得奇怪,以大哥的脾气,就算不喜欢林桃也不会在小妹面前表现出来,否则当初就不会娶她进门了。这会儿想来心里难免也有些担心,点头应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三郎赶着车拉着回礼回了村里,人还没进家院就听见大哥怒吼的声音。
“林桃,如果你嫁进李家是想当一家主母,那绝不可能。这个家不是俺李大郎的,是小五一手挣来的,别说现在是三郎管账,就是小五说让俺们这一刻都滚出去,俺们四兄弟也不会说一个不字!所以,以后再不要说这话。家里的吃喝不会少了你的,而你嫁进李家就是来为李家传承香火的。至于别的心思,你还是早歇了吧!”
三郎吃惊不已,赶紧从车上跳下将驴子栓好,几步冲进了院子,正好看到二郎站在院中,一脸的怒气。
“二哥,大哥这是咋了?”
“小三,你回来了!你说这大嫂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个啥?俺在这听着都快气炸了,就更别提大哥了!”二郎气的话都说不全,一味的“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三郎了解二郎的性子,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将人拉进灶房,这才去叫李大郎。
“大哥,俺回来了!小五让带了回礼来!你帮俺把车卸了!”三郎朝着东厢房喊了一句,转身出了院子。
没一会儿,就听见东厢开门的声音,李大郎低着头走了出来。
“大哥,你咋和大嫂吵起来了?这才新婚第四天,叫邻居门听见启不笑话死?”三郎的话大郎也明白,要不是气急了,他也不会这般失了分寸。这会儿心里正烦,赶上三郎回来,就将事情原委一股脑儿倒给了三郎。
原来这林桃气不过,回门后趁着夜里和大郎行完房事,以为自己使尽了浑身解数,李大郎对她也很满意,竟然吹起了枕边风。
“大郎哥,今儿是我不对,可我嫁进了李家,就是李家中人,人都说长嫂如母,家里如今有了我这个当家主母,以后怎好再劳三弟持家管账,不然让外人听了去,还以为我这个主母多无能呢!”
林桃话语轻柔,竟然想撒娇以搏得李大郎的同情。毕竟两人刚乘了鱼水之欢,虽说不能对她言听计从,可想来李大郎也不好当面回绝。却不想李大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将油灯点上,怒瞪着林桃,“这个家是小五的,小五走之前特意吩咐由三弟管账。还有你嫁进李家,是为传承香火的,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少操那份闲心!”也不等林桃再反应,李大郎一个翻身又躺了回去。
其实在李大郎的心中,每次与林桃承欢,他都有种背叛了小妹的感觉,如今这女人还不安份,竟然想要管家,这个家只能小妹管,别人谁都别想占一分一毫。越想越心烦,干脆闭上眼,给了林桃一个后背。
林桃整个人都傻了,当初她看中李大郎,可是一心想当主母的,如今却成了人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别说是林桃这样心高气傲之人,就是一般人听了也会寒心。也是这李大郎太没把林桃当回事了。
林桃捂着头痛哭不已,可如今婚已成,生米已煮成熟饭,她又能如何?越想越气,越哭越伤心,直哭到天亮都无法入睡。所以等李大郎起身时,锅灶还冷着,二人这才又吵了起来。
“大哥,不是俺这当弟弟的说你,你咋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就算你娶大嫂是为了生儿子的,可也不能明讲啊!”三郎虽然也气林桃,可也觉得这事大哥也有责任。
“原想着找个认识的娶了,就算不喜欢,也能将就过日子,可这会儿看来,这林桃也不是剩油的灯,俺可不想找个像女乃那样儿的女人,要是不想过,大不了休妻!”平时的李大郎见谁都是一团和气,这些日子心里苦闷,又加上林桃是个不省心的,所以讲话也不甚周全。
“娶亲不易,休妻更难!以小妹的脾气,如果大嫂不犯‘七出’,怎么也不会同意大哥休妻的!”三郎这样说也是想让大郎冷静一下,不要意气用事。
这话果然有用,李大郎望着远方,虽心乱如麻可也比刚才清醒了些。好在司徒嫣当初选地时,周围就没有什么人家,李家的事这才没有传到外面。总算是暂时顾全了李大郎的颜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