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没等司徒嫣起身,李家四兄弟就赶着车离开了。司徒嫣这一夜也睡的不安稳,甚至梦到了前世之事,几次惊出一身的冷汗。早上起来得知四人留了书信离开,甚至连信都没看,就换了衣服出府了。
等司徒谨起来时,只看到了小妹的手书。“栓子,大出门时可有带随从?”
“带了,暗夜跟着!”栓子一边帮司徒谨穿衣,一边禀报。
“你可有看到墨侍卫在暗中相护?”司徒谨想着如果有端木玄跟着,就算小妹出远门只带暗夜一人,他也能安心。
“这个奴才并未见,大出门换了男装骑着马,奴才送出去的时候,府外并未见他人!”栓子今天一早和吴总管一起送司徒嫣出门,他也知府外一直有国公府的人护卫,只是今日却并未看到。
“罢了,现在就算我想追,怕是嫣儿她早()就已出了城。不过,你还是想办法去国公府打听一下,看看世子爷是否还在府中,如果不在,问一下是何时出的门,去往了何处!别惊动了国公府的其他人!”
“是,奴才尽力,只是国公府与别处不同,难打听的很!”栓子怕完成不了主子的交待,毕竟国公府的口风不是那般好打听的。
“去吧!能打听多少是多少!我也就是求个心安!至于李家四人,你找个下人带些礼去福祥村,四人走的如此匆忙。两家往后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这关系还要维系的!”
“是!”栓子应声退下。司徒谨这才吃了早饭开始忙了起来。
另一边司徒嫣没吃早饭就出了京城直奔城外十里亭,果然见端木玄已等在那里。
“嫣儿。今儿怎的这般早?可用了早饭!”端木玄城门刚开即已出城,本想着司徒嫣要晚上一个多时辰的,却不想他人刚到,即已看到司徒嫣出现。
“不饿,先赶路吧!”司徒嫣一夹马月复,即疾驰而去。端木玄片刻都未犹豫,紧随其后。墨风和墨雨自然是保护二位主子紧跟在后。而暗夜一刻都不敢分神。五人之中他武功最差,所以更是提高警惕。
司徒嫣离京,可京中对其的传言却未停止。甚至在程峰的有意推动之下,有越演越烈之势。
吴过这天被司徒谨召进了书房,“吴总管,这几日还有人以上门拜访为由。来试探大的吗?”。
“是。每天光是这样的名刺奴才不知要接到多少!都按大少爷的吩咐,以春闱在即为由给一一回绝了!可这些好事之人,还是厚着脸皮上门!”
“不论府外人说什么,将府内上下之人的嘴管严了,不准露出一丝风声。甚至除了你和翠萍,府上任何人不得离府,包括礼表少爷!”
“是,奴才早已吩咐过了。而且这些日子表少爷成日里看书习文的。还真没出过府!可是大少爷,外面传的越来越难听。就连奴才都快忍不住了!”
“忍不住又如何,如今只要司徒府对这些谣言做出回应,就会有人穷追猛打,咬着我们不放。嫣儿离府前特意交待,置若罔闻听之任之。而且就连公孙先生也是这个意思,你们只管照做就是!”
“还好大之事,并未累及大少爷和公孙的亲事!”
“公孙先生是何人,这些流言又怎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耳!你别瞎猜了,去干活吧!”
“是!奴才告退!”无论外面乱成什么样子,司徒府都是一片宁静,就好像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深处停留着的一座孤岛。虽受风雨洗礼,却不会被风雨吞噬。
回到福祥村的李家四兄弟,这还是第一次开了祠堂,只是四人并未惊动村里李姓其他族人。
“小四,你给俺跪下!”李大郎一指李四郎,差点儿一巴掌拍了下去。
“大哥,俺知道错了!”四郎哪里还敢犹豫,一下子即跪在了父母的牌位之前。
“你知道错了!你要是真的知道,就不会对小五做出那等事来!这么些年,小五是怎么对俺们的,你难道瞎了不成!先不说那程峰是何人,单就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窥视小五,你就不该和他走的如此之近,甚至还交起了!你怎的如此糊涂!”
“大哥,……!”四郎无言以对,流着泪什么都不敢说。
“小四,俺和你同一天出生。当年娘因为生俺们两个血崩而死。如果没有大哥一直护着,俺们怕是也见不到小五。可是那会儿俺从来未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可是自打小五进了李家村,成了俺们的妹子,日子越过越好,俺以前只想着能吃饱就好。可你看看俺们一家现在,不只吃的饱,甚至盖起了房,有了地,考取了功名。这些放在几年前,别说是想,就是做梦,俺都没梦到过!”
李三郎一夜未睡,他这会儿也不气四郎了,毕竟两人是兄弟,他要做的就是用他的一生为李家还债。自己想通了也想劝劝四郎,不想他误入歧途。
“是,三哥,俺真的知道错了!”
“大哥,小四的错怕是以小五的脾气,再无回旋的余地。俺们李家欠小五的太多,俺原就打算弃文从武,来报答小五,如今俺初衷不改。还有,俺也不打算成亲,这一辈子俺就跟着小五了!请大哥成全!”三郎这还是第一次说出不成亲的话来。
二郎听的心里一惊,甚至四郎已经哭的扑倒在了地上。可大郎心里明白,三郎这般怕不只是因为四郎,他当然明白,可他是大哥,不能不劝着弟弟些,“小三,俺看着小五对那端木少爷确有不同。你这般岂不是苦了自己?”
“大哥,何为苦?想你当初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为妻可有幸福?俺心中只有小五。再无她人,俺不愿与她人同床异梦。弟弟深知此生对不起爹娘在天之灵、生养大恩,只能等来生再报。只求大哥成全!”三郎也跪了下来。他已经铁了心的要留在司徒嫣身边,就算当个看家护院的也在所不惜。
“好,李家传继香火之责自有俺与老二,你去做你想做的吧!至于小四,你这些日子哪也不准去,留在家将家规抄一百遍好好反省。往后要是小五回来,她要是肯原谅你也就罢了。如果不肯,嗨!你好自为知吧!”李大郎叹了口气,再也说不下去了。
四郎伏地痛哭。感觉很委屈,他已经知道错了,可小妹生气也就罢了,为什么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对他不理不睬。甚至罚跪不说。还要他抄一百遍的家规。心里虽不服,可脸上却未露分毫。
人性变,心志异,李四郎终究不会再回到从前了。
京城也好,村庄也罢,这些事情虽都与司徒嫣有关,可她人不在自然也就等于没了半分干系。她已于三日后赶到了河阳县自己的新庄。
山外修盖用于掩人耳目的新庄,取名“寒梅庄”。而山中的新庄则取名“兰陵阁”。
“嫣儿。为何将这新庄取名‘兰陵阁’?可有深意!”
“兰陵缭乱茫,天地离人忘。无畏孤冢葬。只怕长生殇。”司徒嫣前世很喜欢带着面具驰骋沙场的兰陵王。这一世她也像是兰陵王一样,整日带着面具做人,甚至连最亲近的人都要隐瞒自己的身世,让自己可以在这乱世中得以生存。许是感伤两人命运多舛,命格相同,这才将新庄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嫣儿,这两句诗出自何处?”端木玄觉得这两句诗不像是司徒嫣所作,可司徒嫣说来却像是由感而发,心里不由得一紧。他的嫣儿竟然已被逼迫到了身心俱疲的境地。
“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倒不记得书名了!”司徒嫣一时嘴快,还好这些借口她用的多了,倒是信手捏来。
“嫣儿若累了,就什么也不要去想,万事有我!上天入地我必跟随不离不弃!”司徒嫣不是第一次听端木玄讲这种话,可此刻仍被端木玄感动。
“玄哥,人打从一出生起,就意味着要去承受一切。我虽然心累,可也知什么事该放下,什么事不能放。李四郎之事,我虽难过,却早已放下,只怪他与我缘份已尽,当初帮李家四兄弟,我本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回报。如今只有四郎一人被人挑唆,就结果来说,已不算太坏!”司徒嫣顿了一下,将茶杯端起,轻呡了一口,这才接着说。
“我累是因为我心中装着太多的秘密,太多的责任!可这些眼下我却不能说与任何人。不是我不信任玄哥,只是时机未到。如果哪天我实在撑不住了,玄哥可愿帮我分担!”这是司徒嫣第一次有了想依靠端木玄的念头。第一次动了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奋战。
“终我一生,尽我全力!”端木玄有些激动,司徒嫣能说出这些足以证明他在司徒嫣心中的份量,甚至已超过了司徒谨。这让他如何能不兴奋。
“多谢!”八个字足够了,司徒嫣笑着看了端木玄一眼。两人间的默契已不再需要过多的言语去表达。
欢乐的日子总是过的异常的快,转眼即临近春闱会试之期。福祥村早已开始春耕,四郎被大郎留在家中帮忙,而三郎却进京准备参加武会试。
“司徒兄长,小五还没有消息吗?”。
“是啊,这一走都有近两个多月了,要不是隔三差五的还能收到小妹的来信,怕是连我都要坐不住了!”
“小五,身边只有那个暗夜相护,也不知安不安全?”
“三弟,这些话本不该我这个当兄长的说,可眼下没有外人,我说了你别往心里去!”
“司徒兄长但说无妨!”
“三弟,嫣儿此次是与端木世子一同离京,我想不用我再多说,你也应该看的出来,他二人早已互有好感,我这个当兄长的也乐见其成!只怕嫣儿她终究无法回应你的心意!”司徒谨早就看出李三郎对自家小妹的心意,以前他还想着将小妹嫁与李三郎,至少能活的自在些。可眼下他觉得只有端木玄才能配得上自家小妹。可也怜惜李三郎的才学,不愿他为了小妹误了终身。
“兄长,司徒与李氏两家人虽姓氏不同,可却亲如血亲,李三郎在此对天起誓,小五惹愿嫁我为妻,我必一生爱之,绝不相负。如小五嫁与他人,我愿作其兄长护其一生。”李三郎当真指天应誓,看的司徒谨也有些动容。
“三弟,你这般,嗨!算了,嫣儿常说,此生不求富贵荣华,只求无愧于心!你如今也已成年,我亦多说无意!不过我这个当兄长的还是要劝一句,别苦了自己!”
“多谢兄长!”李三郎深深的鞠了一躬。司徒谨今天能和他说这些,足见四郎的事情,并未影响两家人的感情。至少没有影响他和司徒兄妹间的感情。这样他即已知足。
入夜后,城门刚要关闭,就见五骑快马远远的朝城门而来,“何人纵马?”守城的官兵提枪欲拦。毕竟五人穿着简朴且未着官服。官兵们站了一天,早已腿脚酸痛,失了奈心没了好脸色。
“国公府的人你也敢拦,让开!”墨雨马未减速,率先冲了。
“小的有眼无珠,快让开!快让开!”守城官丁忙朝两边让了开去。五人五骑直接进了城。
“玄哥,平日里没觉得你这世子身份有什么用处,不过需要耀武扬威的时候,倒是可以拿出来显摆一番,充充场面!”
“嫣儿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不像是在夸我!”这些日子两人成日里斗嘴,看在几个侍卫眼中就是在打情骂俏。
“玄哥错了,我这可当真是诚心实意的夸奖!”两人边说边走,不一刻即回到了司徒府。
“多谢玄哥这些日子相伴相陪!”
“这该说谢的人是我。这些日子与嫣儿论天谈地,讲民风议时事当真是受益匪浅!而且每天都能吃到嫣儿亲手煮的美味,我这两个多月下来,人都吃胖了。如今这副丑样子,怕是与那风流才子之名无缘了。嫣儿可要对我负责!”端木玄明摆着是跟司徒嫣耍赖。
“那我明儿得上国公府去向国公爷讨要伙食费,我可是费尽了心力,帮着国公府养了两个月的儿子,甚至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少说也得文银千两吧!”
“嫣儿!”端木玄早就已知,自己想与司徒嫣斗嘴取胜,比登天还难。两人在府前打趣,却被程峰的手下看了个正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