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且不说守财小能手的梅氏对战花钱大能手的赵鹏取得了一场一边倒的胜利,梅氏守住了她的宝贝银子,心情自然好了起来,还吩咐着自家几个小丫头子们勤快些往外头打探消息去。
只说胡娘子,她一进翠竹园,找的不是杨亭这个世子妃,反是先去旁边厢房里头先找了新雨说话。
彼时新雨正和百灵边说笑,边带着小朵和芳菲两个在做些孩子们贴身的小衣物小配饰什么的,见了胡娘子进来便都笑着起来招呼胡娘子坐。
胡娘子在炕沿上坐下,左右看看不见喜鹊,便笑问道:“怎的今儿不见喜鹊?莫不是偷懒去了?”
小朵笑答道:“这个胡娘子你可不能冤枉喜鹊,喜鹊这是被咱们大姑爷借了去帮忙。大姑娘也是知道的,大姑爷说了,这忙要不就是新雨帮,要不就是喜鹊帮,别人说话不够她们爽利。大姑娘就笑了说了,新雨当靶子也当得久了,若是喜鹊不怕,让喜鹊出头一回得了。喜鹊也笑了,说怕什么,又不指望那些人口里能有什么好话说,咱们大家知道她是个好的就行了。说着真的就跟了大姑爷和大姑娘一道出门赴宴去了。”
胡娘子惊奇道:“这是大姑爷和大姑娘一起带着喜鹊赴宴去了?莫非又有什么不知趣的狂蜂浪蝶往咱们大姑爷身上扑了?”
百灵笑道:“可不正是这样!这几日里,也不知道是那个杀千刀的知道了咱们大姑爷要接两位太太上京了,许是生怕两位太太来了,咱们大姑爷就得碍着长辈的面子更不肯收妾侍了,一个两个有那些见不得人心思的狐狸精们都跳了出来了。新雨都被大姑爷和大姑娘推出去两回了,还是挡不住那些不要脸的小蹄子,这才又换了喜鹊上场。”
新雨自己也笑了,放下手里正做着的荷包到针线箩里头,边摇头边感叹道:“胡娘子也算消息灵通的了,不过这等事,说起来也都是让人又好笑又好气,那日大姑娘和大姑爷带着我出门遇上的,这还没到夏天呢,就见着那丫头穿个薄薄的纱衣就这样晃荡着出来了,也不怕被风吹倒,冷个伤风出来!还有什么故意扔手绢儿在路上的,掉荷包掉扇坠掉玉佩各种掉东西的就更别提了,大姑娘还打趣大姑爷说,那天不想做这世子了,趁早将这些东西收一收,以后开个香粉铺子卖些零碎也是能赚钱的,一举两得啊,多好的事。”
新雨这话一出,顿时笑倒了屋子里头这一片。坐在胡娘子身旁的芳菲笑的太过,几乎是歪倒在胡娘子怀里头,胡娘子也笑得直不起腰来,拍着芳菲的背给她边顺气边笑:“大姑娘这张嘴啊!也幸好大姑爷就好她这一口!”
“可不是么?”新雨自己说着也笑个动不得,“大姑爷和大姑娘也算是天作之合,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百灵揉揉笑酸了的脸,在一旁补充道:“新雨这话到了大姑娘嘴里,怕是又变了模样了。好像是说什么好锅自有好铲配,烂锅自有烂锅盖。大姑爷那时便说了大姑娘,怎么算他们也成不了烂锅烂锅盖,这都什么破比喻啊。大姑娘便讪讪笑道,那咱们都是好锅好铲总成了吧?”
众人都没忍住,又都哄堂大笑起来,个个笑得东倒西歪的,一群人仗着关上门没人见着,怎么折腾都成,连素来沉稳的新雨也笑得直喊要揉肠子。
等笑过了这一通,胡娘子这才记起来自己到这翠竹园的目的,忙拍着自己的额头道:“看我这记性!我原本是来跟大姑娘说正事的呢!这和你们几个说着笑着就差点忘了!不过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新雨也能做主罢?”说着就笑着看看新雨。
新雨只一秒就猜到了,肯定的反问胡娘子:“胡娘子来是为了小螺的事吧?算起来,金菊园那边总有瞎眼的能看上她的,毕竟你放着她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在那两个园子里头进进出出好些日子了。墨菊园那边自不必说,那位郡主娘娘把自家两位爷们教得见了陌生丫头就跟避猫鼠似的,小螺那满脸写着不安分的模样,自然会是让龚家父子对她退让三舍,避之唯恐不及。至于那金菊园父子四个,那个都不是不偷腥的好猫,当老子的连着买两个人牙子家当扬州瘦马养着的丫头当小妾;老大没钱买丫头就顾不得名声好听不好听,竟然是寻模上母亲贴身婢女去了;老二呢,没得打自家娘贴身丫头的主意了,转身就将自家身边两个贴身丫头都一网打尽;老三更是离谱,这都还未成亲呢,就已经跟着老大老二熟门熟路逛青楼楚馆去了……”
胡娘子忍笑道:“可不是就这样呢!正经大户人家,那个会有这样的德性!也就金菊院他们那一家子都是擅长装聋子,只当外头说的都听不见,也不知道外头多少人家把他们一家当笑话儿看待呢!”
百灵便插嘴问道:“那胡娘子赶紧给咱们揭谜底!小螺那丫头究竟是要落在谁手里了?”
“我也不要你们猜了,今儿一早,金菊院那边的梅就到大厨房里找上我来这儿当说客了,为的就是她那小。”胡娘子说着便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她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一会子说他们家如今艰难些了,没有及早给他家老三预备下房里伺候的,这才让老三有机会看上了小螺那蹄子。一会儿又说小螺不过是在厨房里头帮佣的,去了他们园子自是更好些的,想来咱们家无论是世子还是世子妃,都是最最热心肠不过的,必定会让小螺到他们园子里过好日子的。”
“原来是他家那个最爱跟着郡主家混吃混喝的老三啊?”百灵口直心快,不加思索便说了真相出来,“也亏得他好意思,居然推了他娘出来跟咱们大姑娘讨通房丫头!这脸皮,真真是比城墙还要厚几分哪!不过也是,他娘那位梅,听说是把一文钱都看得比簸箕还大,这回大概是想着讨了小螺去就能省了好几十两银子给小买丫头了,自然是也跟着小一般,不要脸皮的真来讨了!”
新雨却是沉吟了半响,而后却是轻松笑道:“咱们管她是打什么如意算盘呢,咱们只管把那个不安好心的小蹄子送出去就成!他们金菊园那边乱更好,让小螺和他们互相算计互相乱去就是了,咱们只旁边看热闹就是。这事也不用等大姑爷和大姑娘赴宴回来再请示了,胡娘子这就和小螺说,今晚晚膳过了就让她收拾收拾,等着换地儿住着就是,就说是大姑娘说的话就成。至于金菊园那边,咱们也别小气,送两套谁不大穿的新衣裳,捡几朵不戴的宫花什么的,凑一盒子给人送去当妆新。”
小朵雀跃道:“这个好玩!我去!我去!那绢花耳坠子的我出一份,权当是看好戏的份子钱了!”
胡娘子反手轻拍一把小朵笑道:“小姑娘家家的,吵什么看热闹!这种纳通房的热闹,那里是你这小姑娘该去看的?这事儿,我来办就是。你们要看好戏,只等我晚上送夜宵来的时候听我当会女先儿说书就是了。”
众人又是一通大笑,笑够了后,新雨到库房里头和自己房里翻翻捡捡,在加上几个丫头们奉献出来的拆簪烂花重新收拾凑拼,居然也整理出来一盒子像模像样的来了。
胡娘子再和丫头们说笑两句,便真的捧着这盒子,一径往小螺房里道喜送礼去了。
翠竹园这边,新雨也派了个未留头的小厮给金菊园里头送了信,只说世子和世子妃都对小螺这事乐见其成,让梅氏和赵秋晚饭后派个婆子来接小螺,他们只在家等着就好。
梅氏听这小厮说了,翠竹园那边,新雨还做主给小螺预备下了衣服首饰之类的妆新,梅氏简直是喜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只剩一口大牙在那儿明晃晃的闪:“这可怎么好意思呢?将小螺送来也就是了,还得花费给她妆新,这真是太破费了。”
这小厮本来就小,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罢了,记性不差,传几句话倒还能行,城府客套这些事儿却是还离得他太远,梅氏这假惺惺的客套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于是便硬绷绷的抛下一句话:“梅若是不喜欢,大可去和新雨说,我不过是传话的,可不懂这些!”说完也不等梅氏有反应,抬起脚来蹬蹬蹬的就跑了。
剩的梅氏呆滞在原地,脸上那灿烂的笑容还来不及收起,加上那几分没人回应她的尴尬,倒是成了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奇怪表情,看得一旁站着服侍的小丫鬟们纷纷低头暗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