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晓背转身去,只感到自己的一颗心扑通乱跳不止,不敢看那里半眼。
老者回转身来,这才低声对她说道:“这天仙池的万年冰水,我功力不薄,却也每次只得在这里呆的半个时辰,此人身上剧毒深重,至少也得靠着这极寒的冰水浸泡三天三夜,方能将心脉之中的剧毒全部逼出。
但他能否抵得过身上的极热和此水的极寒,我却无法可想了。
为师纵号称医圣,纵然能够妙手回春,却也只能到得如此地步了。以后,人力乏力,就只能靠此人自身的求生了!我们不用去管他了,此后我们也无法去管了。”
老者说完此话,就转身离去。
杜春晓呆呆看着双眼紧闭,脸色已然开始发青的刘羽轩,心中惴惴不安,低声自语道:“你究竟为何要去挡那致命的暗器?即便百姓性命无辜,但你的性命又如何不珍贵?”
她心中如此想着,就咬紧牙关,转身快速离去,告辞老者急速返回幽州府衙。
天色渐变,已是寒风阵阵,卷起无尽黄沙,搅扰得天地昏暗无色。
天仙池外一派昏黄,而洞内却明闪闪一片,赛过白昼,却原来是这这洞中石壁之上,星星点点满是栖身于此的怪异小虫,身上如萤火虫一般不断发光所致。
半个时辰之后,刘羽轩渐渐感到身上一阵刺骨寒冷,不断刺入骨髓。
他痛得哼了一声,这才微微睁开了双眼,四顾看看,脑中哄哄扰扰,一时之间,全然不知自己究竟为何会身处这里,而这里又究竟是何地方。
又是一阵刺骨寒冷侵入四肢,他猛然清醒,抖抖索索的举目四顾,不觉讶异惊呼,就要站起身来,却感到四肢疲软无力,稍一用力,就更觉寒冷入骨,不觉痛得叫出声来。
他依稀忆起自己身中暗器,从高台之上向下坠落,似乎下面有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下坠的势道,但是此后,竟然就全是一片空白,再也毫无记忆。
“是何人救了我?我现在又身在何处?”
他拼命回想,脑海之中闪过一道大红身影,却倏忽之间,就又觉得四肢剧痛阵阵,痛得伸手紧紧抓住水池边沿,努力控制住不断侵袭而入的阵阵痛楚。
谁知,他稍一运力抵抗这周身的奇异寒冷,身上即刻涌出股股热气,将这周身的寒冷驱散。
刘羽轩正自感到身体舒适之时,这股股热力竟然热度猛增,绕着身体不断游走,渐渐将所有寒气逼走,换为阵阵灼热,如喷薄而出的火焰一般,将他紧紧包裹住,犹如身处熔浆之中,烧得他痛苦难耐,不觉闷哼出来。
他实在忍受不住,就急忙大口吸气,将身上内力散尽,这才渐渐感到身体热度消减了许多。
但也仅仅只是刹那之间的功夫,当身上灼热感消失之时,方才那阵冰寒之感有慢慢恢复,立时将他抛入极寒的冰窟之中。
但经历一番之后,他依然明白,此时自己无论是面对灼热还是极寒,都万万不能运气抵抗,只能任由身体的滚烫和这水池之中的冰寒相互对抗,他也只能成为被这两种极致痛苦交错折磨的对象。
刘羽轩如此这般,反复经历着变化不停的灼热和寒冷,痛得咬牙都已无法忍受这两种极致的折磨,不由高声喊叫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如此痛楚难耐?”
他的痛苦的喊叫声,在空旷的天仙池回荡,将那洞壁之上的虫子惊得四散飞起,呼啦啦都扇着翅膀飞至天仙池上,绕着水面不断盘旋。
这时,偶然一两只虫子飞至刘羽轩所躺的水池之上,碰触到了刘羽轩的头上,立时化为股股飞烟,竟然是被他身上的这股热气活活烧死了。
这几只虫儿刚刚化为飞烟,那边不断盘旋着的无数虫儿,看见同类消失不见,立时都愤怒至极,嗡嗡嗡发出喧闹之声,接着就都调转头来,直奔着刘羽轩这里而来,显然是要替自己的同伴报仇雪恨。
刘羽轩惊愕看到,密密麻麻无数闪着光的虫子围绕在自己头顶,奋不顾身的朝着自己头部冲去,即刻都化为股股烟云,消散开来。
但其余的虫子见状,不但不胆怯退去,反而更是扇动双翅,前仆后继的冲着自己而来。
又是无数虫子化为乌有,但自己身上的灼热之感突然之间就缓解了一些。
顷刻之间,那无数可爱虫子都化作了股股烟云,消失不见,刘羽轩身上灼热竟然也渐渐消散开来,而周身冰寒之感越来越是浓重。
两个多时辰过后,洞壁之中已是昏暗不堪,却是那些虫子大都殒命消失所致。
剩下几千只小虫见状,不得不调转身去,扑闪着双翅回到洞壁之上,竟然两两相叠,开始交配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那些雌性虫儿就都飞至阴寒之处,开始在水中产卵。
这些虫子的卵而竟也是微微发着荧光,立时天仙池上水光盈盈,蓝湛湛甚是迷人。
又是半个时辰过后,这些虫卵就开始发生变化,无数成形了的小虫子就从水中挣扎而出,碰到空气即刻展动双翅,又是长大了许多,即刻震动双翅飞至洞壁之上,又开始两两交配,产卵。
如此周而复始,仅仅一个多时辰之后,这天仙池的四周洞壁之上,又是荧光闪闪,开始有了星星点点的亮光了。
刘羽轩看到这里,已是惊异万分,很是觉得不可思议,就试着在水中动了一体,却再无方才的冷热交加之感,只是单纯感到这水池之中的冰寒难耐。
刘羽轩再也无法忍受这池水之中的冰寒之气,大喊一声就从水中站立起来,却已是周身充满了力气,似乎再无任何不适之感了。
他拔脚从水池之中出来,湿淋淋赤身**站在天仙池边上,只感到寒冷无比,不觉暗自运气去调节周身寒冷,竟也再无任何异常,索性找了一处光滑石块坐了下去,盘膝坐好,开始凝神运气。
渐渐,他感到四周再也没有方才那样的寒冷难耐了。
“奇怪了,这些小虫子竟然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用自己的性命换得了你的性命!你真是造化无尽啊!”
突然,静寂一片的洞壁之中,传来一声惊异之声。
刘羽轩急忙起身,顺声望去,却豁然看见洞口之处站有一人,浑身大红衣袍,头上遮有红色头巾,根本就看不清身体样貌究竟如何,脑海之中就浮出一个名字来:“杜春晓!”
那道红色身影,分明颤抖了一下,静默站立许久就要转身离去。
“你不要走!我……”
刘羽轩见她就要离去,心里发急,高声叫她,却不料周身突然就又涌出股股灼热之气,顷刻之间就将他吞噬淹没。
他痛得翻倒在地,只觉得自己又被重重抛入到地府焰火之中,就要被烧灼窒息。这时,突然眼前一道红色身影闪过,自己已被杜春晓用力抱起,纵身快步来至那水池旁,被小心放入水中,靠着水池一边重新躺好。
刘羽轩还来不及反应,方才那折磨的自己生死不如的水火两重天,又是周而复始,开始不断交错着狠狠折磨起自己来。
他痛得将双唇咬破,嘴上滴出点点鲜红,滴落水中,染得一片片绯红。
杜春晓惊得措手不及,看着在水池之中痛得高声嘶吼的刘羽轩,只觉得自己也感同身受,心中痛楚难耐,已是不知不觉之中,泪流满面了。
“啊,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只是匆匆返回府中不过半个时辰,我就又对他如此牵肠挂肚,难以安心,这才会又匆匆返回这里?看到他痛不欲生,我竟然也身有同感,却真是平生的头一遭!我究竟是怎么了?难道……”
杜春晓不敢再想下去,看他已是痛得就要晕厥,正要伸手去点他的穴道,阻止他周身的痛楚,却猛然间听得耳边呼啦啦一阵阵翅膀扇动之声,急忙抬眼去看,却见那洞壁之上的小虫子,又是奋不顾身嗡嗡嗡不断叫着,朝着刘羽轩这里飞了。
顷刻之间,将刘羽轩头顶遮得是密不通风。
杜春晓瞠目结舌,只得退后几步,眼看着无数小虫子一碰触到那刘羽轩的头部身体,即刻化为烟云消失不见,如此这般,又是一个多时辰,那密密麻麻的虫子又是变得稀少了起来。
杜春晓急忙紧赶了几步,俯身去看那水池之中的刘羽轩,却惊喜看见,他方才的狂躁痛苦全然消失不见,火烫的脸面已是开始发白,知道他此时身体的灼热感已是暂时被消解,水中冰寒之气又是占了上风,急忙伸手,将他扶出水池,坐至那块石块上。
“你……快些运气!小心寒气侵入心肺!”
她突然看到自己面前的刘羽轩原来是赤身**,方才慌乱之中,一心只是想着救他,竟然丝毫没有注意,此时却被自己看了个周全,不觉醒悟,心中猛跳,急忙羞红了脸转过身去,出声提醒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