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个沙哲平日里究竟是如何虐待这个孩子的,看他的模样,必是遭受了无数的打骂才是,他却依然对沙哲怀抱不舍之情,显然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如此想法,就是柳文听夫妇对从天而降的义子柳子昂的第一印象,但他们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孩子在低下头去的那一刻,一丝冷笑却在嘴边若隐若现。
第二日天色微亮之时,小院外又传来阵阵脚步之声。柳文听夫妇焦虑看一眼好不容易在床上睡着了的柳子昂,担忧的起身过去,望向院门。
这时,院门被人推开,却是那何玉虎带着几人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跨步进来。
看到来者,两人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急忙迎出门去。
“玉山,你怎么又来了?”
柳文听含笑看着指挥者众人将所带来的米面油等一干物品,一一放置一侧小屋之中,感动万分,不觉低声说道。
“你爹爹近日身体可好?你们隔三差五就给我送这些东西来,算来已是有五六年的光景了。”
回想起,五六年前,何卓青终于寻找到自己的踪迹,亲自来至这里,身边带着的就是这个何玉虎,自打那时起,要么是何卓青亲自带人前来送东西给自己,要么就是这个孩子,长年累月的供给自己夫妇二人所需的各色物品一个月三次,从未间断过。
何玉山伸手擦掉额上滴下来的汗水,含笑点头道:“我爹爹很好,他一直挂念着叔叔和婶婶,你们这段时间可还好?”
柳文听本能低头瞧一眼地上,暗自庆幸方才夫妻二人用力将那些已化作灰飞的大汉遗迹全部清扫干净,否则,这时被何玉虎看到,岂不是要禀告何卓青,让他白白的替自己担心?
“你转告何帮主,我们很好,被他如此精心照看,还会有何不好之处?”
何玉虎在这里并无多做停留,临走之时,迟疑片刻,这才靠近柳文听低声提醒他道:“爹爹让我告诉你一声,那靖王爷陈德庸近日以给我们兄弟贺礼为由,却一直呆在这里迟迟不返回京师,只怕来者不善,更怕就是针对叔叔来的。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近日就会安排你和婶婶离开这里,还请你们做好准备!”
柳文听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不觉又回想起昨夜被沙哲杀掉的这些大汉,显然就是陈德庸派来暗杀自己的杀手。
他不愿意让何卓青父子替自己担忧,就闭口不谈昨夜之事,含笑点头道:“那就有劳何卓青费心。我们一切谨遵何帮主的安排!”
看着告辞离去的何玉山,柳文听不觉陷入到深思之中。
“我以柳文听的身份一天活在这个尘世,那陈德庸兄弟两就一天不会安生,必要想法设法将我除掉才会睡上个安稳觉。与其东躲西藏,我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越是危险之地,就越是容得我柳文听安生立命的所在。”
心中拿定主意之后,他缓步返回房中,稳坐桌前,继续捧书默读。
第二日,何卓青就安排人手将柳文听三人带离这里,去了更为安全和僻静之地,此举做得甚是及时,就在众人刚刚离开这座小院不久,那陈德庸因为昨夜派出去的杀手未见回来半人,就心中铁定柳文听必然就藏在这里,立时排了百十来号江湖之中的赏金杀手前来围剿与他。
当得知剿杀计划再次落空之后,由不得陈德庸开始怀疑何卓青就是暗中保护柳文听之人,但他刻意几次出其不意前往青龙帮分舵,明为造访何帮主,暗为查看何卓青是否与此事有关。
但接连几次旁敲侧击之后,他不得不被何卓青的稳如泰山所动摇,觉得毕竟青龙帮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个何卓青也遵守当年诺言,好生帮助朝廷坐稳了武林盟主之位,替朝廷稳住了整座武林,使得大楚这才得以达到鼎盛太平之地。
在幽州呆了多日无果之后,陈德庸只得离开这里返回京师,心中却一直对太子柳文听的下落耿耿于怀。
第二年开春科举之际,朝廷通过层层删选,倒是得到了大批的人才,而当年放榜之时,虽然并未高中榜首,但依然给主考官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位居第四名的刘文听,于是就联名举荐此人出任幽州之地的知府,镇守一方。
陈德庸是当年的主考官之一,但当时恰好忙于平定西域三国的不时入侵,就没有去过问此事,更未像往年一般亲自一一删选面试。
于是,机缘巧合之下,改了自己的姓氏的柳文听,大胆出去应试这才会顺利在大楚之地获得幽州知府的官职,却是他当日决定出其不意所得。
忽忽之间,时光如梭,又是十八年过去。
当日的翩翩少年柳文听,如今已是年近五十之人,老天可怜他夫妻二人,就在他四十刚过之际,妻子竟然有了身孕,此时落地的孩子已经十四五岁了。
此刻的青龙帮更是人多势众,不单单成了朝廷的左右帮,更是成了可以颠覆天下的基石,而何卓青更是过了六十大寿,头发也开始泛起丝丝银白。
他私下得到了成为幽州知府的刘文听的书信,这才得以知晓此人早就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做了许久的地方官,不得不暗自佩服此人的胆略过人。
两人分别如此漫长的岁月,却仍然能够清晰回想起当日初见之时的种种。一个是太子,未来天下的主人,而另一个正是精力充沛,志向宏伟的青年。
此时掐指算来,距离当夜遵循女帝临危之托,已是三十五年过去了,真个是光阴匆匆,往日生死之交之人,已是沧海桑田,成为故人了。
想到两人许久未见,何卓青禁不住心中思念,就特意在深夜造访幽州知府府邸,如愿见到了柳文听。
两人当年分别之时,一个正自人至中年,事业达到顶峰,另一个云淡风轻,心境如水。十八年后再见,一个仍是炙手可热的权势之人,而另外一个更是心如止水,平淡从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