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儿去。”林慧狠狠白了这家伙一眼:“八字还没一撇呢,什么三个五个的。”
严固眨了眨眼,眸色深沉闪亮,如暗夜明星,让人看了还想看。
“八字还没一撇,那咱们就开始写一撇呗。”严固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桌案之前,直接倾了少许茶在砚台之中,研了浓浓的一汪墨汁,接着又从桌上抽了一张半尺阔的徽轩阁净皮双丝海棠宣纸。
林慧扭头看去,只见严固初时还略有些随意,待提起笔来,却是静立了半晌,身形宛如磐石青松,沉稳而挺拔,渐渐严肃起来。
第一张写了两个字,便被严固嫌弃了,折起放在一旁。想了想,又重新打开,当成草稿一般,行云流水写了个满篇。
随后另取了新纸,严固定了定神,在上头写下了不多十来个字。
见严固如此郑重,林慧也收了嬉W@笑之意,从床榻上下来,换了屋里穿的软鞋,轻轻走到严固身后。
恰好此时正好写完了,严固重新端详了一眼,伸出双手拎住那纸的两角提起来,吹了吹墨迹,递给了身旁的林慧。
付达,字固昌。甲子已申癸午丙辰。
生辰八字。
林慧伸手接了过来。
虽然早就知道严固不姓严,其实姓付,却一直没有追问他的真名,未尝没有得过且过,先不用太过认真的想法。
这个世界总是让林慧有一种虚幻之感。穿越这件事,几乎彻底摧毁了林慧所有的哲学观和宗教观。可若是就此相信人世有魂魄有轮回。说不定天上还有个穿越神,却也……不成。
毕竟看来看去,林慧还是没能找到任何一个其他的穿越者,也没有自己认可的存在神祗的证据。
在这里,林慧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外来者。
一名过客。
而现在有一个人,踏踏实实在自己面前,将生辰八字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他会成为自己最稳固的支撑。
他要她。
要她成为他的妻。
要她为他生上好几个孩子。
要她未来的日子都属于……他。
“我……还没准备好。”林慧咬了咬嘴唇,心里乱乱的,有几分惶惑,更多的却是……甜蜜。
“没关系。”严固微微弯下腰。让她能看清他脸上明朗的笑容:“我准备好了。”
八字还没有一撇?
现在有一撇了。
林慧跟着他笑起来:“我还是想叫你严固。”
“当然没问题啦。”严固解释道:“‘严’是我母亲的姓氏。而我的表字是固昌,如今的名字便是借了母亲的姓和表字中的一个字。平时都是用这个,有时家里人也这么叫我。”
家里人。林慧心中一跳。也许,以后自己也是他的家里人呢。
“上眙城还有付家的人么?”林慧巧妙地转换了话题。
“有几个吧。不过关系有点儿远。”严固说着神色一正:“过一阵子。我娘亲可能会来。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啊?严固的娘亲。也就是未来的可能婆母。要来?听严固话里的意思,还要见见?
林慧忽然有点儿手足无措的意思。见家长这种事儿,两辈子都没一回呢。
咚、咚、咚咚。
门外传来迟疑地敲门声。
不会是现在就来了吧?林慧随即将这个无厘头的想法置之脑后。一边随手将头发重新挽在头顶——这个类似道士的发式倒实在容易梳,一边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人,是素娥。
素娥的脸色比上次见到好了些,不过整个人却是瘦了,还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这个林慧能理解,毕竟素娥的老子娘弟弟一家子都被拿来做筹码,用来要挟换取英雄果的药膏呢,换了自己,也胖不起来啊。
“果然是公子回来了。”素娥勉强一笑:“厨下已经备好晚饭了。请公子示下,在何处用饭?”
“在外间摆饭吧。”林慧笑道:“回头请严师傅、陈师傅和李师傅一道过来。”
主家和工匠们一起用饭?素娥微微挑了挑眉毛,但并没有多问,蹲身行礼便过去转达小林神医的吩咐去了。
林慧回身冲严固招招手:“走吧,素娥肯定会先去通知厨房。趁这个空档,你先回去,等会儿再过来一块儿吃晚饭。”
严固当然是堂而皇之而不是偷偷模模地离开的——他之前可是光明正大进来的。
这些不过是表面文章,若是不用解释小林神医为什么对严工匠情有独钟时时密会,当然更好了。
素娥很快又回来了。
“你家里人怎么样了?赵淑云还有难为他们么?”林慧知道素娥肯定是有事儿要跟自己商量,多半儿还是赵淑云的事儿,索性先问了出来。
素娥摇摇头:“没有再难为他们。如今身子都养好了,就是……之前说好的去老宅看屋子的差事没了。定远侯府的口风忽然变了,说奴婢的老子娘都是家里的老人儿了,离不得。”
说着素娥咬牙怒道:“肯定是赵淑云的意思,要将奴婢的老子娘抓在手心里,长长久久地要挟奴婢呢。”
“离不得也得离。”林慧冷笑道:“这两日素琴没来找你么?”
“还没有。”素娥的声音越来越低:“算算日子,之前那两罐药膏大概也快用完了,左不过明日或是后日便会过来了。”
林慧转身进屋又取了两罐出来:“若是来了,你就将这两罐先给她。”
素娥呆了呆,先伸手接了过去,迟疑了半晌,还是问道:“公子手上还有很多么?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林慧笑道:“这有何妨。这次是最后一次白给了。”
“最后……一次……白给。那以后公子是要跟赵淑云收银子了?”
“银子?收银子有什么用!”林慧盯住素娥看了看:“你先想好了,说不定你老子娘或是弟弟,无论哪一位,都可能会再被打一顿。若是赵淑云丧心病狂,将三人都打了也难说。”
“为、为什么?”素娥脸色青白,家人已经都挨过打了,身子勉强刚刚调养好,若是再来一轮,弟弟年轻也就算了,爹和娘都上了年纪,说不定……会被打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