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的郡守到底是甚么人?一黑一白马上的两个贵人又是甚么人?
街头巷尾、酒肆楼坊迅速聚拢了好奇的人众,相互问询着,等待有人能解答这两个问题。
终于,夕阳摇摇欲坠了,众人才从往来于长安与平阳郡之间做买卖的商贩那里,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商贩怀里揣着众人不知道的秘密,有些得意地坐在酒肆的圆桌上,有滋有味地呷了一小口酒,环看四周密密匝匝围的人,压低声音神秘地说:“你们想知道咱们平阳郡的郡守是何人?嘿嘿——大家只听这一首诗便知道了:‘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什么雌呀雄呀的,说凤凰呢?”
“快别背诗了,是何意思?别卖关子了,您快说!”
商贩模模两撇短胡髯,笑道:“正是呢,说的W@正是凤凰呢!这雌的呢,是原来大燕国的清河公主,这清河公主呀,啧啧啧……长得那是闭月羞花,天上有地上无……”
“您别说瞎话了,您真瞧见了那公主?天上有地上无?怎的清河公主不是人,敢情是仙女呢!”
商贩一拍大腿道:“就是,清河公主能用仙女形容,大燕国被咱们天王陛下灭了,皇室宗亲全都迁到长安来,清河公主自然也跟着来了,不巧叫咱们天王看见,得,这哪里是公主,明明是天上仙女,不能留到民间,便把公主请到紫宫来了。”
众人猛点头,口水流了一地,当王当侯就是好呀,仙女都能请到自己宫里来。
“雌的是清河公主,那雄的呢?不是一雌一雄飞进紫宫吗?雄的是谁?”一人问道。
“雄的呀?”商贩神秘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雄的就是清何公主的弟弟,是故燕国的中山王爷、大司马慕容冲!”
“啊?!”众人大吃一惊,又隐隐觉得似乎是合理的。
“那……这雄的……这慕容冲跟今日来的两位贵人有什么关系?”
“今日来的一位是故燕的济北王慕容泓,是慕容冲的哥哥,还有一位是他的堂弟慕容盛!”
“怪不得,怪不得,这两人的容貌呀,比小娘子还美,这慕容冲比之……”
“天王把慕容冲和她一起请到了紫宫共享荣华富贵,你们说比之怎么样,自然是要胜好几筹才行!”商贩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众人半晌没了言语,今日所见已是平生所未见过的,实在想像不出还有比今日这两位更美貌绮丽的男子,众人在头脑里极尽之描摩都得不出一个相应的画面来,不觉得痴了。
“您方才说‘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都入了紫宫了,跟咱们平阳郡太守有什么关系?”一人问道,众人才想起还有一个问题。
商贩看着众人眼巴巴瞧着他,求知若渴,四周望望,将声音压得最低道:“那只雄的,在紫宫呆了三年,一年前飞出了紫宫,飞到了咱们平阳来了,就是咱们平守郡的郡守大人……这不,一年了,天王陛下还舍不得,便遣了那只雄的哥哥、弟弟来,还有一车车各色玩的、赏的、用的,怕他没有服侍,还送来宫女奴仆……”
酒肆里瞬间便安静下来,商贩低得不能再低的话语在众人的耳边扑打来扑打去:他们的太守,新进一年的郡守大人,居然是大秦国天王陛下胯下的一个美貌异常的娈童!
酒肆的门帘突然翻了一子,将最后一道光线送进来,门外的平阳郡就坠入到黑暗之中了。
第二日,几乎所有的平阳郡人都知道了,他们的新太守,来自大秦长安宫里,是大秦天王苻坚的贴身近侍,最得天王爱宠的禁娈肉童,他的名字叫慕容冲!
于是乎,平阳人再走在这条东西贯通的大街上时,都有意无意地看向东的尽头那座安静异常的府第,那里面,藏着一位有着惊人美貌的爱宠,他的哥哥和弟弟已是俊俏美妙到了天上,比他们更美貌的郡守大人该是怎么样的风华绝代?
想像不出来,余兴未了,愈是带引得心痒痒的,有读书人好事的,翻出一道诗来读:娈童娇丽质,践董复超瑕。羽帐晨香满,珠帘夕漏赊;翠被含鸳色,雕床镂象牙。
妙年同小史,姝貌比朝霞;袖裁连壁锦,床织细种花。揽裤轻红出,回头双鬓斜;
懒眼时含笑,玉手乍攀花。怀情非后钓,密爱似前车,定使燕姬妒,弥令郑女嗟。
读完就痴了,能使燕姬妒忌,让郑女嗟叹的那一个,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再说一白一黑两匹马领着十几辆青鸾车到了最东头的郡守府第,郡守府里早已有人收到通报,平日紧闭的府门打开了,迎接天王派来的使臣,十几辆金鸾车也停下来,就有十几个衙府里的兵士守在前面,跟着来的人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骑白马的慕容泓皱着眉头看看低矮的府门,府门上的大铜锁锈迹斑斑,看上去寒酸极了,府门的两边站着几个年长的奴仆,低眉顺眼,面白无须,都有几分眼熟,原来都间从燕宫带的老宦人。
站在中间的是一个妙龄男子,身量欣长,玉树临风,他披着玄色大袍,两个手笼在袖里,头上却戴着白纱帽子,看不清眉目,但是就是这般,但觉得世间所有统统都消失了,就只有他一个人,便是那锈迹斑斑的大铜锁都可以忽略不见了。
慕容泓和慕容盛跳下马,那男子笼着的两只手从笼袖里露出,又长又纤细雪白,然分明又不是女子的手,有力度的张驰与伸展。
“泓哥哥!”声音是低沉的,类似于瑟瑟里的低音,带了“嗡嗡”的回响,又美妙又动听,令人心不由地一颤,有种酒熏的酥麻感。
“七弟!”慕容泓的声音清亮而冷淡,轻轻地挣月兑慕容冲的手指。
“七哥!”慕容盛张开手臂热情拥抱着慕容冲,“好久不见了,盛弟很是想念,你为什么戴着纱帽?”
“盛弟,六哥,请……”慕容盛的热情令慕容冲不太习惯,他不动声色地月兑离慕容盛的热情,过分亲昵叫他尴尬,他有一种想吐的感觉,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雪色的手指只在空气里待了一瞬间,就被他又拢进笼袖里,玄色的大袍,雪白的纱帽,慕容冲即藏身在遮掩之中。
“慕容——”一个尖细的声音自后面响起,慕容冲一怔,他太熟悉这声音了,他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来,一揖在手,低声道:“侍郎大人,您……也来了,辛苦了!”
“为了慕容,辛苦是应该的!”那个被叫做侍郎大人的宦人四十岁左右,面上一团和气,笑容可掬,只是笑容绽放得太甜腻,多看一眼,同样有作呕的感觉,慕容冲仍做了个请的动作,不再言语。
几辆青辇车上的侍女陆续走下车,皆十四五岁花样的容貌,竟多达十六个,看走姿、举止,都是经过训练的正规宫人。
慕容冲站在慕容泓和慕容盛中间,不知为何,一声笑从白色纱帽里传出来,笑声很轻,但是很冷,那十六名宫人皆听到了,挑在心尖处,不觉得心内一寒。
三人并行走过一小段甬道,进入狭长的正堂,便是白日里,正堂也要点着烛火,非常昏暗,慕容泓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跨过一道门进了内堂,慕容冲方将纱帽取下来,三个少年郎君大概是一般年龄,俱欣长瑰丽,不同的是,慕容冲站在那里,原先昏暗低矮的内堂,猛然间便亮了,他的眉角向上挑开,似一只凤凰展开七色翅膀振翅欲飞,尤其是脸上两团粉红薄薄地向上泅开,与眼睛里的清澈辉映,看了叫人的心无端地就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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