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天姿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正的六房

作者 : 紫苏落葵

会议结束,杨恭仁回到自己的屋内,杨云早就等在那里。他看到杨恭仁进来,便毕恭毕敬地行礼喊了一声大老爷,尔后就开始汇报情况。

“你说六老爷神智恢复,已上任?”杨恭仁听到此事,惊讶得倏然站起身来。

杨云先前汇报杨敏芝如何厉害,解了暮云山庄之围,又与长安杨氏的成为,还结识了刺面阿念将军,并且张氏一族的也现身蜀中为她护航。他对这些都不感到惊讶,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杨敏芝就该是那样的存在,天生有一种强大的气场。

但是杨云汇报的关于杨舒越这件事,却令他异常震惊。在他的印象中,当他已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时,自己的父亲死了发妻,并没有扶正自己的母亲,因为自己的母亲的侧室。尽管自己的母亲已为父亲添了好几个男丁,但这些男丁统统是庶出。

母亲在兰陵萧氏就是庶出,在这观王房也一直被正房压着,虽然正房无所出,自己生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想到在正房去了之后,自己的父亲已经不曾将母亲扶正。

年少气盛的杨恭仁还曾想找父亲理论,说一说自己的母亲多么的艰难与辛苦,但理智战胜了他。他静观其变。

不久之后,父亲迎娶新。新年轻美貌,夜夜承宠。这女子不仅仅夺走母亲的恩宠,让母亲独坐到天明,还夺走母亲掌管杨氏观王的权力。

杨恭仁甚至还记得那个早上。日光很强盛,他梳洗完毕去正厅拜见父亲。当时,父亲喝着水。轻飘飘地几句话,就让母亲交出观王房各大库房的钥匙,从旁协助管理这个家。

母亲恨不恨父亲,杨恭仁不知道。但他知晓母亲恨那个轻而易举就到达她努力许久的位置的女人。最主要的是那个女人开始查账,查母亲。

只是不久后,那个女人怀孕了,吐得厉害。身体也每况愈下,因此不得不搁下对母亲的追查。再后来,这女人生下老六杨舒越。不久后病逝,这当然是后话。

杨恭仁对于杨舒越印象是从祠堂流水席样的百日宴开始的。按照嫡庶之分,杨舒越实在该是观王房的第一个嫡子,就算是他杨恭仁虽然是观王房的长子。深得父亲的喜欢。但也因为是侧室所生,并不曾有这样的荣耀。

杨恭仁站在热闹的人群里,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这个让自己不知道该爱还是该恨的弟弟。那个女人脸色苍白,带着微笑,慈爱地瞧着自己的孩子。襁褓中的孩子安然熟睡,浑然不知自己的母亲已油尽灯枯。

再后来,便是杨舒越半岁时,已能清晰地。聪颖得风头一时无二,自己的父亲常夸奖老六天资聪颖。儿时的杨舒越也是喜欢读书。画画、弹琴、兵法。只是常常生病,意外不断。有好多次,差点就死了。

杨恭仁知晓有些不是意外,但站在他的立场,大约也是恨过这个弟弟。如今,弟弟没有母亲,而自己的母亲终于在父亲心灰意冷后,登上了观王房掌家正房的宝座。两相对比,真是感慨万千。

大约是没有母亲的庇护,又加上杨恭仁的母亲对杨舒越从来不曾和颜悦色。小小的事情,基本都是严厉责骂。

杨舒越后来越发笨拙,越来越战战兢兢,以至于一年半载就关在一方小小的院落内,养鸟养花,画画下棋,或者看书。面对兄长阿姊们的盘问,三两句话就吓得发抖。

他两岁后在观王房的存在感就很弱了,若不是他的女乃娘周氏和周氏的丈夫两人经常来找老调配一些吃穿用度,杨恭仁都快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六弟。

后来,杨恭仁作为嫡长子被举荐,出任在外,鲜少回家。但常常听家中琐事,也极少有人提到杨舒越。若是提到,不过都是轻蔑冷哼,一句轻飘飘的话:“他?到底是像他亲生母亲,一点观王雄风都不曾继承。生性懦弱胆小,至今都还学不会骑马。”

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嫡子,不会骑马,传出去惹得人见着他都纷纷指责。他却闷不吭声,一副窝囊的模样。

杨恭仁瞧不起这个弟弟,也很少想到他。至于后来与他接触较多,则是自己的母亲图便宜与体面,为六弟求取范阳王氏庶女为妻。

因为那杨王氏与他心中之人有那么些瓜葛,他格外留意些。但即便如此,杨恭仁也没觉得老六有什么不妥,也不觉得他的愚笨是装出来的。

再后来,与老丫鬟有染,闹得出扶丫鬟做侧室的笑话;不久后,杨王氏又诞下不祥的杨敏芝。杨舒越便偷偷骑马堕马昏迷。数日后,醒来,就成了痴傻。

当然,是否真是堕马,还是有人从中作梗。杨恭仁不清楚,但他知晓这些年秀红从母亲这里拿到的丹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样的杨舒越,断然是没有翻身的道理。难道——

难道,他这么多年都是假装?都是在隐忍?

若是如此,自己这六弟真是太可怕了。

杨恭仁想到这里,不由得蹙眉,很是严肃地问杨云:“你确定?”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据探子回报。说六老爷身子不适,一直由杨王氏照看,寸步不离。阿芝姑娘则是找寻了蜀中江氏府中名医为六老爷治疗。如今,那大夫都还住在杨府。”杨云回答。

杨恭仁倒吸一口凉气,却又没下结论,只继续询问:“杨云,依你看,是那大夫医术高明么?”

“属下不知。但那大夫虽是江府私人大夫,但一直做着义诊之事。江府也会拨款给他,让他每隔五日为老百姓免费瞧病派药。益州百姓都知晓他是神医。”杨云继续汇报。

杨恭仁只觉得眼前的事情越发有趣。也越发可怖。尤其是蜀中名门,除了河东张氏的祖宅其实在眉州之外,那蜀中名门可没有姓江的。

“原有这样的神医。怪不得他的病能好得这样快。”杨恭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实际上他心中根本就不神医有这样的魔力。他更的是自己的六弟一直在隐忍,一直在装疯卖傻,等待可以逃出这个牢笼,自立门口。

“也有人传言是九姑娘给的仙丹,总之,六老爷现在与常人无异。到达晋原县的第二日就去上任,处理事务井井有条,面色红润。实在与在弘农时,有天壤之别。”杨云很是敬业客观地又说了这一情况。

杨恭仁蹙眉,不。杨云顿了顿,才又说:“那江府很是神秘。占地很大。周围都是竹林。护卫很多,我们的人无法靠近。只知道江府是一个姑娘在当家。说他们家当家的云游四方还没回来。他们家当家的跟汉王、魏王都是故交。前些日子,魏王、汉王人牙子一案,被解救之后,汉王与魏王就住在这里。因为那里的戒备森严。我们的人倒不知晓具体情况。”

“嗯,如此说来,阿芝此去,还结识不少大人物。”杨恭仁轻心不在焉地应付一句。

杨云跟了他许多年。也听出其中敷衍,便说:“别的情况倒没什么。只是知晓六房在晋原县的大宅子是九姑娘一手置办;另外。杨氏六房入益州、晋原县都是车队逶迤,甚为壮观。如今,杨氏六房已是蜀中炙手可热的贵族。”

“在杨氏日益没落的今日,或者能撑起杨氏脸面的也只能是他们。”杨恭仁不得不服。他这一句话一出,也觉得自己老了。的岁月,他凡事都要争个输赢。而今,他赋闲在家,反倒将一切都看淡了。

杨云作为一个下属,不敢对于自家主子所言作评价,只恭敬地站在那里,等自家主子感慨几句,他觉得时机差不多,才又汇报了九姑娘自打到了晋原县,就足不出户,据说迷上了花草种植,在后院专门开辟一块地,种植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还因她这爱好与暮云山庄的二姚子秋一般无二,姚子秋跟是时不时要来拜访,两人相谈甚欢。

“迷上种植?你确信?”杨恭仁十分疑惑。

在他的印象里,这女子应该是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人。再不济,也该是不动声色,谋划敌人于无形。怎么就迷上风马牛不相及的种植呢?种植一技,不该是低贱之人才学的么?

“起初,属下也不信。于是派人再三打探,连六老爷都在为爱女寻好看的植物,可见确实迷上种植。”杨云回答。他自己也不明白,九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就迷上种植了,而且好像不是玩玩而已,他派出去的人看见杨府的仆人出门买各种种植所需的器具。

杨恭仁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又询问了别的事情。杨云摇头说别的无他,即便是大老爷要求留意的汉王与九姑娘的接触。从目前来看,汉王与九姑娘似乎并没有热络起来的意思。

“这——”杨恭仁很想说,若他们没热络起来,他可以手掌上煎鱼给人吃。但他终究咽下这句话,只让杨云派人盯紧些,按时汇报。尔后,他挥挥手示意杨云下去休息。

杨云走后,杨恭仁在窗前站了许久。他想:或者,适当的时机应该去拜访一下汉王。

这边厢杨恭仁听完杨云的汇报思绪万千,那边厢杨老情真意切的家信以及布匹、丝绢已火速送往晋原县。

而在晋原县,江承紫则一门心思地扑在马铃薯与红薯之上。看着马铃薯与红薯发芽,女敕女敕的芽弱不禁风,却有一种蓬勃的生机。

这两样东西在这个时空,在东方的土地上第一次耕种,长出女敕芽。江承紫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手轻轻抚模女敕芽时,她自己都觉得瑟缩发抖。

她很清楚这两样东西将会为这个粮食匮乏的时空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甚至是这个国家的命运。

江承紫有时候也很迷茫。迷茫的是她不清楚现在自己到底算不算在初唐。

若说不是,所有的迹象表明,这就是初唐贞观元年,去年,李世民才在玄武门手刃兄弟。

但若说是唐朝,但又与自己印象中的唐朝有天壤之别,比如可能是穿越者的李恪,以及魂穿千载的自己。又比如,神奇空间里带出来的种子,若是推广出去,这唐朝就不再是传说中的唐朝。

若真的推广出去,唐朝不再是自己熟知的那个唐朝,那么李恪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吧。再者,上天冥冥中安排自己得一番机遇,自己总不能辜负吧。

嗯,一定要好好培养,争取推广出去,让大唐改变。嘿嘿,到时候,我可以改变的还很多。江承紫兀自瞧着山与屋顶分割出的一方蓝天开心地笑了。

杨王氏来瞧自家像是着了魔一般迷恋种植的小女儿,送些点心与衣服过来,顺带与她谈谈,想探听一下这个很有主见的女儿到底怎么想的。

她一入院落,就瞧见阿芝坐在大缸旁边,而那大缸里种植的似乎叫马铃薯,叶子已经完全铺开来,看起来并不特别。而自己的女儿就坐在那里,双手托腮,正看着蓝天傻乎乎地笑。

杨王氏眉头一蹙,她向来也信奉鬼神之说。对于这个相当于失而复得的女儿,杨王氏内心深处其实很恐惧,她怕哪一天,不知名的力量又会带走这个女儿。

而今,女儿忽然迷恋种植,这会儿又在这里傻笑。看来明日是有必要与县令探讨一番,寻一下高僧道士来这屋里做做法事。毕竟,搬进这宅子,也只是按照黄历拜过神仙,却没有驱过邪魅。

“阿芝。”杨王氏眉头蹙起,喊一声。

江承紫转过头来就瞧见有些不高兴的杨王氏,她连忙蹦跶起来跟杨王氏打招呼。杨王氏走过来瞧了瞧那些花草,说不出的厌恶,却也不好直接说什么,只瞧瞧赞美说不错,才很委婉地问:“这种植一技,阿芝玩玩即可。不登大雅之堂,你也不要太浪费时间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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