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管事看吴昌盛对他客气,他忙说不敢当。这就怪不得了——姑太太的儿女年纪都小,若是没有此人帮忙打理产业,怎么能将陶掌柜压制的死死的。他心里这样想着,和吴昌盛时便更加的谨慎,以免被发现什么。
“既然能请来差役,将这些人送去官衙就是,可怎么差役只是拦着这些人不进商行,却堵着商行门外不能做买卖?”周大管家直入主题的问着齐管事。
“额,这——”齐管事被他问得迟疑了一下后,面露愁容的说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大管家每三年只是来会一次账,因此不知这外面闹事的人是咱们这里的地头蛇江颂雇来的。两年前二老爷出海时带了他家的不少瓷器出海,到如今二老爷下落不明,然后有老爷海难的消息传出,这人就说是主子故意卷走了他们的钱财去了海外,所以才雇了人在商行外头闹事。这地头蛇还和官府有密切联系,这弄得咱们商行哪里敢惹他。”
“难道是这么回事?”周大管家显然对齐管事的话并不全信,他紧盯着齐管事问道。他能掌理一个大家族的产业,岂是齐管事三样两语能敷衍的。他觉得必定还有内情,于是他看向自进了内室后一直沉默的吴昌盛。
吴昌盛并不知周大管事看向他,他听了齐管事的话却想:“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周氏商行在这里也不是一两年,怎么会今年就出现这个事情。若是能做到地方一霸的人物怎么的也有几分豪气和满腔意气,难道他能不知出海行商遇到海难和船主没关系?”
“是这么回事的。”齐掌柜勉强笑着回答周大管家道。
两人看再问不出什么,便打算先跟齐管事去安置。回了齐管事安置他们的客栈,周大管家问道:‘难道这事情就这么僵着么?”他只知道姑太太的女儿珺姐儿对吴昌盛此人十分推崇,但不知他的本事,因而问出这话多少也有试探的意思。
“我看不如大管家的人明日再打听打听,事情必然还有我们不清楚的地方,而在下明日带着人去衙门一趟。”
“周围的商行说这两年一直没有二老爷的消息,道上的人也猜测周东家是出了什么意外,倒也没有闹事的。只是最近几个月来商行才不断有人闹事。二老爷当时海船上的货物加上舅老爷手里的货有上千万两之多。我们二老爷。外人则不然。若是有人信口雌黄猜测二老爷贪了这钱,这也说得通。”这是周大管家今日的收获,和他们先前打听的基本没有区别。
“这些猜测倒也有些意思。若是舅老爷想拿着银子跑路去海外,为何以前不这么做。舅老爷手里不是没有经手过这么的银子。还有闹事的海商他们可能拿得出契约书之类的?”吴昌盛问。
“有人是借机挤兑同行买卖。自然是拿不出契书的。”周大管家拍了拍膝盖砸着嘴说道。“还有那个闹得最厉害的是这一代有名的混混。看着好像是故意如此让商行做不了买卖。”
“本地知县姓米,不过我去县衙递了名帖上去,差役回复说米知县去参加宴请去了。具体去了哪里。说是不方便透露,给了银子也不见效。可我一直等到天这么晚了也没有等到那知县回衙,便回来了。县衙那边打听不来什么消息。”吴昌盛这里也无奈,他沮丧的说道:“明日在下再去一趟,去之前先派人去官衙那里守着,我想——这知县是故意不见,还有那江颂,怎么的也要见上一见。”
众人说完话后就此睡下不提。
到了第二日,吴昌盛先去了县衙,没有见到知县,便去了江颂府上。好在江颂看到他用的申国公的名帖,便请了他进去。
“久仰江兄大名。”吴昌盛进了花厅被招待上了茶后对江颂说道。
“吴先生客气,我就是一粗人,不懂你们这些文人的客套,吴兄见谅。”吴昌盛本以为能做到一方地头蛇的,怎么的也该是一副粗豪的大汉模样,却不曾想今日一看,此人穿着行事却更像个文人雅士。
“额——想来江兄知道我来你这里是为了何事?”
“吴兄定是为了商行外面闹事的人呢,那就抱歉了。行有行规,周氏商行坏了规矩,才招来闹事的。”江颂吹着手中的茶慢条斯理的说着。
“不是因我们舅老爷遇上海难,让江兄赔了钱么?”
吴昌盛问了这句话,江颂轻蔑的笑了下,此时他才看到江颂眼神中带着的狠戾:“此事是周家的事情,国公府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他说完后就让人端茶送了客,吴昌盛只好告辞离去。此事如今他一点门道也没有模到,这才感觉道事情有些棘手。江颂话没说透,他便向同是商行的店家去打听打听好了。
于是吴常昌在客栈里换了一身衣裳,这样的装扮让他看起来更像个客商。他走了几家,得来的消息和大管家昨日得来的消息基本上都一样。他知道事情不能急,只能一日日的外出察访。这时候周大管家已经开始了会账。
过了几日的傍晚,吴昌盛走到了一条巷子里。那巷子靠后的位置有铺子没有挂着匾额,但却有客商进出。他想这估模着是贩卖私货的地方,便带着人走了进去。
“客官想要什么货?你能说出来的,我们店里都能让你满意。”吴昌盛刚一带了人进去就被店里的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迎了上来问道。
“不知这里可有海外的宝石,香料?”吴昌盛不知这一间小小的铺子竟然敢夸下如此海口,他知道这两年海外宝石和香料生意因周蒙的失踪在大周境内做得并不如以往那样繁盛。而且大周近些年一直限制海外的某些香料进入大周,吴昌盛便装作客商的口吻问道。
“这世道,只有有这个,就没有买不到的,当然除非客人不是诚心买货——”这管事年纪颇为年轻,他用手比划了数银票的样子,对吴昌盛觍颜说道。
吴昌盛听了这年轻管事的话后忧虑的说道:“——我也不瞒你,我是第一次跟你们——你们这样的商行打交道,我想要卖大批的香料。”
“怪不得客人有些面生啊?”朝廷禁止一些敏感的香料流入大周。年轻管事听吴昌盛说要大量的香料,又看他相貌气质。觉得他不像自己平时见到的客商的样子。倒更像是微服的官老爷,因此他怕是朝廷钦差暗访,这才警觉问道。
“我来自北地,后来在京城做买卖。你可知道周氏商行的周蒙。我家的香料和宝石一直从他那里入货。只是最近传来周蒙罹难的消息。我家铺子没有了货源,便只得自己出来找货源了。我和周蒙可是过命的交情。”吴昌盛低声对那管事透露道。
既然是来打听周氏商行的事情,必然要提到舅老爷。什么事情虚虚实实就很难辨别真假,同时吴还说了在京都先周氏名下的一个首饰铺子的名字以此来证明他确实是客商身份。
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开铺子做买卖极为隐蔽,因此很少有人知道周氏名下有哪些铺子,铺子的名字又是什么,所以吴昌盛这才为了取信这年轻管事这样说道。
“这样啊,客人稍等,我这就带着您跟我们掌柜的谈。”年轻管事明白事情的深浅,他害怕此人来自朝廷。虽然他似乎听说过京里是有这么一个首饰铺子做得极为出名,而且勋贵家族对香料的需求是不会因为海禁而减弱的,但他也怕因自己谨慎的判断失误失去一宗大生意,所以才领了吴昌盛去二楼见他们的掌柜。
“不知周蒙的消息掌柜可知道,我看如今周氏商行的外面有人聚众闹事的。做海上生意的,若发生意外的话,只能怪自家运气不好,怎么周氏商行会闹起来?”吴昌盛等着掌柜的接待时好似八卦的问着年轻管事,同时他还拿出五两银递给了他。
那年轻管事贪那银子,听了他的问话后,鬼头鬼脑的环顾了四周后,才用手掩在吴昌盛耳边说道:“哪里是因为这个,还不是周氏商行破了这行市的规矩才这样的,你们这样的外行人是看不出来的!”
“哦——我和周氏商行做买卖,看他们极为讲究信誉,怎会破坏什么行规?”吴昌盛都和这年轻管事此时已经上了楼,因二人还在说着话,便避到了二楼的一个转角那里。
“哎——现在海市生意不好做,除了面上你看到的这些交易,像我们这样的做起来挺不容易的——,你既然来了这里,必然知道的。”那年轻管事叹气说道。
“自然。”吴昌盛知道这年轻管事说的是他们是不经过市舶司,不用上税的意思。
“那周氏商行自周东家出海后,先前还做得极好。谁知这两年越做越贪,他们打算黑吃黑,挂着羊头卖狗肉。”那管事很内行的叹气说道。
“哦?我也是做买卖的,看来我还是不懂你们这行——”吴昌盛一听到这里就知道这管事必然知道些内情,便打蛇随棍上的说着。
“一直以来,走私的货和那些商行的货,卖的客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去年周氏商行的齐管事在周氏商行里卖出大批香料和琉璃制品,而且还是走私出来的。他介入黑市的生意,货源拿的是那些倭寇海盗抢来的没有成本的买卖,抢了江颂一干人的货源便还罢了,而且还抢了他们的买卖,由此这可不就得罪了那江颂?!要知道那些倭寇海盗的销货渠道大多都是给了江颂,谁知那周氏商行仗着京里的国公府和周氏一族,直说他们是国公府产业,摆明了要仗势欺人。知县老爷和江颂可是这个——”那管事向吴昌盛比了一下哥两好的手势,然后继续说道,“江颂的生意不仅知县,而且知府……都有参股的,这周氏商行太贪,将事情做绝了,这才引来这些个闹事的。再说——哎——京都不是天家近么,听说上头正想着关海市,江颂等人才不敢得罪国公府。那附近的商家也都心知肚明,不过为了自己利益,周氏商行若是关了门,便宜的都是这些东家,这才开了门看笑话,袖手旁观的放任这些人闹的。”
那年轻管事三言两语的将事情就将事情讲了个明白,多亏了他,吴昌盛笑着夸奖了这管事有见识,又厚赏了他,然后暗地交代李福几句。他身后的护卫便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走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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