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府四姑娘谢安珍在花街答上了海晏楼的谜题,头一次出手出手就获得二十颗名贵的东海珠——这消息就像水泼滚油,一瞬间将人群炸开。
消息扩散开来,海晏楼下的人更多了。
往年都是青年才俊出得风头,今年却被一个如仙子下凡的美娇娘夺取,这样的戏码大家怎能不竞相来看?
况且人群中还有不少人,一早就听过谢安珍的名头。
相传谢安珍心思细腻,擅绘桃花,还曾在家宴上救治过误食蔓豆的江,被京安城传扬为风雅花仙。眼下又拔得头筹猜中谜题,自然令人倾心不已。
海晏楼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谢家姑娘在二楼的表现。
谢安莹退进楼里,一时有些迟疑。
她今日高兴,故而有些忘乎所以了。只一心想着讨个彩头,却没想到到人们会这样好热闹……
本打算拿了东珠就走,可看眼前这情况,她根本就走不出去。
谢安莹望了望海晏楼之内。
海晏楼装潢富贵又不失清雅,一楼广阔茶厅就已经处处精致,二楼一定更加不同凡响。谢安莹犹豫了一瞬,便决定继续上楼答题。
对错无妨,对了可以多得奖励,错了也可令人群早早散去,她和红提去继续观赏花街夜景就好。
谢安莹踏着木梯缓缓上楼,红提紧随其后。四个侍卫被留在一楼等着,也有小伙计送上上品茶水茶点伺候。
二楼的屏风已被撤去,两侧卷帘也被高高挂起。谢安莹倚着阑干前行,低头就能将楼下花街上的人群看得一清二楚。
而楼下的人们也在看着她,都在等着这位谢家姑娘再创奇迹。
谢安莹走至二楼正中,迎面来以为面貌十分娇艳的女子。一身穿戴像似教坊司的女奉銮。
奉銮掌管礼乐宴席,只是九品微末。但芝麻官也是官,能出现在这个地方,为海晏楼所用。实在是大大出乎谢安莹的意料。
谢安莹不知是否该道破对方身份,于是只微微点头,算是与这位女奉銮打过招呼:“接下来的题目是什么?”
女奉銮似乎知道谢安莹的眼睛看不见。完全不在意她的礼数是否合宜:“谢家姑娘请随我往这边来……”
女奉銮一边说着,将谢安莹引到海晏楼二层一处凌空而出的露台之上。
她面对着楼下人群高声道:“海晏楼的第二谜题,便是‘凌空绘’!需将在一楼所猜中的谜题,全部绘在这幅花卷之上……”
女奉銮说罢。将手一扬。只见身后一条丝绦应声而断,一副空白绘卷自楼上簌簌而下,正落在谢安莹的裙角边上。
一层楼高的画卷,就算放在平地上也不易描画,何况是悬在空中?
更别说海晏楼二层的这凌空露台了,常人置身上面,就像是置身空中,只觉摇摇欲坠头重脚轻。
此时又是夜晚。楼下华灯辉煌,恍得人眼前不清。在这里作画,更像是让瞎子在悬崖上作画一般……
人群中的欢呼声渐渐凝滞,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人已经开始庆幸自己没有答上一层的问题了。且不说那些草药如何入画,但是这绘制的凶险,就让人望之却步。
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谢安莹下一步的行动。
“可否先问一句,第二题的奖励是什么?”谢安莹状似无意般问道。
谢安莹这样一问,在众人眼中就像是怯场了一样,人群中发出几声失望的嘘声,但也有不少人同样好奇,第二层的奖励究竟是什么?
谢安莹的确是怯场了。
并不是因为问题太难,相反,是因为这问题太简单了!
对别人来说,凌空做画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但对她这个“瞎子”来说,哪怕脚下只有方寸之地,她也不可能掉下去。
如果说第一道题目只是巧合,那这一道题目,就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了。
究竟是她多心,还是真的有人在背后故弄玄虚?
谢安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一个圈套,正被人牵着鼻子走。
女奉銮似乎早就知道谢安莹有次一问,她轻轻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随后指着桌案上的一只鎏金盒子道:“别人不识此物,但谢姑娘应该是认识的,麒犀角十分罕见,偶被海晏楼所得——实不相瞒,正是因为此物难得,海晏楼不愿让它落在不识货的人手中,所以才有了这两道看似为难的谜题。”
谢安莹眉间一动。
麒犀角乃是西南国的东西,据说专医西南那些障蛊之毒。西南与大历言语不通,又隔着千山万水,所以麒犀这种东西根本就无人见过。
但不管怎么说,这又是谢安莹能用到的一件东西。
无论是静王妃,还是李承霆,似乎都需要这个,虽说不一定有用,但哪怕是一线生机,也十分难得。
“我可以先看看吗?”。谢安莹明知事情太过巧合,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然可以。”女奉銮走,双手捧过鎏金盒子,又将盒子打开递给谢安莹。
谢安莹身手去模,眼睛却也丝毫没有离开那盒子里的东西。
只见一根月牙形成年男子手臂长的巨角,稳稳地放在盒子里绒布之上,从她之间摩挲过的轮纹看来,这是一只真正的麒犀角。
单是一个角都有这样巨大,不难想象,麒犀本身将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的确是罕见难得的珍品。”谢安莹收回自己的手,果断答道:“这一题我应下了。”
谢安莹的决定没有让围观的人失望,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欢呼之声。
谢安莹却完全没有理会那些欢呼,而是面色沉静地走到画轴前的凌空高台之上。
冬夜的清风吹过,谢安莹水红色的衣裙和长发凌空翻飞,将是踏破夜幕而来的妖。
她一手执笔一手负在身后,自上而下洋洋洒洒,不多时,便将之前的八样药材逐一描绘出来了。
既要入画,谢安莹笔下当然不是干枯的药材渣滓,而是将那几味药材尚未采撷之前的样子,画与山野石崖水溪之间。
不多时,一副“八味图”便跃然纸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