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深邃的眸子隐藏了黑色的波涛,他状似无意问道:“听闻她已年芳十八还未曾出嫁,不知为何耽误至此?”
曹太师闻言嘴角微微轻扬:“不瞒殿下,我那女儿眼光奇高,还未曾有一男子入得她眼。”
“哦?”李澈挑了挑眉:“不知本宫可能入得她眼?”
曹太师闻言面上一喜,他抬头看向李澈急忙道:“殿下乃人中龙凤,她只能仰望又何曾会有入眼之说。”
李澈点了点头:“曹太师已有一女入了太子府,不知本宫若再次求曹太师奉上一女,太师能否割爱?”
“小女能被太子看上,乃是她的福分。”曹太师满眼喜色:“老臣欢喜还来不及,岂会有不舍一说。”
李澈深邃的眸子微微半垂:“既然如此,本宫便禀明父皇,愿娶太师幼女曹莹为侧妃,太师意下如何。”
曹太师听闻侧妃二字身子一僵,似乎有些不愿,但瞧见李澈看他神情,又将那不愿悉数吞下,跪地谢恩。
李澈摆了摆手:“起来吧。”
曹太师与曹鸿双双起身,李澈瞧着二人状似无意开口:“今日本宫与刘萱本有约在一品香小聚,但本宫事务繁忙有事耽搁,她心中不快多饮了几杯,本宫听闻之后亲自去接了,她已然醉酒本宫便将其接至太子府休息,本宫此番做法虽是于理不合,但乃是发自于情,太师以为如何?”
曹太师那细长的小眼微微眯了眯。躬身道:“殿下发自于情止乎于理,自然是一段佳话。”
“太师既然如此作想本宫就放心了。”李澈淡淡扫了一眼曹太师与曹鸿,而后道:“天色已经不早,曹太师与贵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曹太师与曹鸿应声退下,待出得太子府后,四下无人曹鸿压低声音微有不甘道:“父亲,我们折了那么好手,便只是为求得一侧妃之位?”
曹太师冷哼一声:“你懂个屁!太子已然不是多年前的太子,能胁迫他如此已是极限。何况他将那刘萱放在心尖之上。定是要将妃位留给她的,我们若是强取,届时只怕太子急而发难,反而对我曹氏不利。”
曹鸿眯了眯眼:“那又如何。便如父亲所言。此事若被圣上知晓。定会将那刘萱指给孩儿,太子总归是太子,还能违了圣意不成?”
曹太师闻言面上便是一怒:“你还好意思说。让你办个女人你都那么慢,竟然让她留得清白等到太子来救!”
曹太师显然将怒气都撒到了曹鸿身上:“你不知圣上对太子有多宠爱,自然不知此事闹到最后,我们根本讨不得丝毫便宜!若你毁了那刘萱清白倒也罢了,可她如今丝毫无损,侧妃之位已是你的极限!”
他说完大袖一挥怒而先行,曹鸿瞧着他怒而离去的模样,却是唇角上扬微微笑了,若是他今日当真毁了刘萱清白,他那父亲还以为自己能活着回来?
他的儿子不止一个,可他的命只有一条,谁轻谁重他分的清楚。
曹太师与曹鸿走后书房之内一片沉寂。
半响之后李澈一手抻着额头轻叹:“今日之事不得让她知晓。”
这个她自然指的便是刘萱了,孙逊与柳枝青面含苦色点头应是,龙一却开口道:“此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刘姑娘终有知晓的一日,何况殿下迎娶侧妃,届时将会是普天同庆的喜事,又怎能单单瞒过刘姑娘?”
李澈露出一丝众人从未见过的无奈之色:“能瞒一时便瞒一时吧,依着她的性子,若是知晓此事……”
刘萱的性子三人皆是再清楚不过,听闻李澈那无奈之言,三人也是无言以对,若是她知晓此事,三人皆知她定不会如寻常女子一般哭闹,但她的反应却是三人不愿去想的,她本就是跳月兑之人,只怕知晓此事不是生气,而是逃。
如今的她已然不是益州之时的她了,如今的她还有邓玉相助,若她真的想逃想远离众人,有邓玉相助只怕便是自己主子也难以寻得。
柳枝青呐呐开口:“便如龙一所言,此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既然如此不妨直接告知她原委,她不是一般女子,以她的聪慧但定能体谅主子的一片苦心。”
李澈闻言看了他一眼:“你与她相处已有三载,她脾气秉性如何你当明白,她若知晓此事虽是会体谅,却不会待本宫如初。”
众人何曾见过自己主子如现今一般患得患失,当下皆有些默然。
李澈摆了摆手:“迎娶侧妃之事时日尚早,本宫虽应下此事却未曾言明何时迎娶,待到明年再说。”
柳枝青闻言心中有了一计,当下面色一喜道:“主子所言甚是,先拖住那曹太师便是,若是殿下能够在迎娶侧妃之前先将刘萱娶了,届时即使迎娶了曹莹,只要殿下守着刘萱不离,她自然不能如何。”
李澈闻言深邃的眸子流光微微一闪,显然有些意动。
孙逊忍不住投给柳枝青一个赞扬的神情,柳枝青微微得意,他好歹是天下第一才子,这等小事怎能难倒他。
然而他也只是喜了片刻罢了,李澈眸中流光闪过之后却又暗了下来,低低开口道:“她不喜内宅争斗,本宫也不愿她卷入这内宅之争中。”
自己主子竟然对刘萱呵护至此,龙一等人顿时有些无言。
柳枝青忍不住劝道:“主子对义妹的心意她自然明白,可主子的身份摆在这里,她即使不愿以后也是会面对,内宅之争其实不在女子,而是在于男子。若男子一心其余女子再怎么折腾也是枉然,主子好生护着她看着她,将那些肮脏之事摒除在外,她自然不会卷入内宅争斗之中。”
柳枝青所言甚是有理,孙逊与龙一齐齐点头,一向寡言的龙一也忍不住开了口:“枝青所言甚是,主子不妨采纳此法。”
李澈微微思量片刻,而后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容孤想想。”
如今知晓刘萱尚在太子府,柳枝青与孙逊也不再多留告退而去。
李澈出了书房先去汤池沐浴更衣。而后才缓步朝自己的卧房而去。卧房之内灯火已灭,显然刘萱已经睡下,秋菊与冬梅守在门外,瞧见李澈纷纷行礼。
李澈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起身。看了一眼漆黑的屋内淡淡问道:“她睡了?”
秋菊轻声应是。李澈微微点头便在立在门外不动了。
冬梅与秋菊互相看了一眼。双双抬手轻轻将卧房门给打开了。
李澈见房门打开,不由朝低着头的冬梅与秋菊看了一眼,而后收了目光缓步步入卧房。
秋菊与冬梅又将门给轻轻关上。正欲窃笑却听得站在不远处的龙一轻声吩咐道:“你们二人也下去歇着吧。”
秋菊与冬梅低声应是,双双含笑退下。
李澈进入房中借着窗口透进的月光,将刘萱的小脸打量了个仔细,她闭了眼长长的睫毛投出淡淡的浅影,她的呼吸十分均匀,显然睡的正香。
此刻已是深冬,她并不如那日醉酒一般将被子踢开,而是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缩在被子之中。
李澈瞧着她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月兑了衣衫鞋袜,只穿了一身中衣便上得床来。
他掀了被子躺在刘萱身后,冷风入被刘萱似有些不满,她嘟着嘴将自己缩成一团,李澈静静在被中呆了片刻,直到身上已经转暖再无一丝凉意,这才伸出手去将她环抱。
温暖的气息自身后而来,刘萱不由自主的翻了个身,朝那温热的怀抱滚了,她伸出手反将李澈抱住,而后蜗进他的怀中,用她那小脸轻轻在李澈胸口蹭了蹭,这才发出一丝满足的嗟叹,又沉沉睡去。
李澈瞧着她的模样,深邃眸中的黑色成了一汪潭水,平静却又内涵汹涌。
就这般瞧着她的睡颜良久,而后伸手轻柔了她的秀发,感受着手心的柔软他才缓缓闭了眼。
第二日天刚刚泛白,李澈便醒了,一会便是上朝的时辰,他欲起身却发现自己正被刘萱抱着。
他嘴角不由微微上扬,伸出手去握上她的葇荑,想将那葇荑从腰间挪开,可他刚刚挪开刘萱便嘟了嘴表示不满,而后又重新攀上了他的腰间。
如此往复几回,李澈不由有些无奈,他轻声唤道:“阿萱,放开本宫,本宫要去上朝了。”
刘萱睡的迷迷糊糊,根本还未弄清楚状况,听得叫她放开温暖的抱枕顿时有些不满,她轻轻在李澈的胸膛蹭了蹭,嘟嘴含混不清的答道:“不放。”
虽是只有两字,但那呢喃软语让李澈眸色陡然转深,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又开口唤道:“阿萱,本宫要上朝了。”
“上朝?”听得上朝二字刘萱终于有些清醒了,她缓缓睁开双眼,对上的便是李澈那深邃的眸子,刘萱猛然回神想起自己身处何处来,她回了神瞧见自己揽着李澈的双手,面上顿时一红急急松开。
李澈嘴角微微上扬,并没有理会她的娇羞,而是径直起身下得床去。
刘萱红着一张小脸将自己埋在被中,偷偷瞧着他挺拔伟岸的身姿,听着他用清冽的嗓音唤人进屋,看着他在众人的伺候下洗漱,又一眨不眨的瞧着众人为他穿上那庄严贵气的太子朝服。
此刻的李澈俨然已是贵气逼人凛然傲洁的模样。
刘萱眨巴眨巴眼睛,瞧着他缓缓走向自己,她往被中缩了缩,看着他微微扬起唇角,听得他轻声道:“天色尚早,你再休息一会。”
她愣愣的点了点头,李澈这才收了扬起的唇角回身大步离去。
一众仆人随着李澈鱼贯而出,屋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可刘萱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脸红似火始终也想不起李澈何时上的床,也想不起自己何时主动窝在了他的怀中,还将他抱的那般紧。
原来昨夜迷迷糊糊之中的大暖炉便是李澈,刘萱一把拉起被子将自己闷在被中,被子里充满着李澈的清冽之香,刘萱闻着闻着又忍不住羞涩起来。
原来有一个人睡在身边的感觉是这般模样,她一边羞红了脸一边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起唇角,嗯,如果是他的话,感觉还不赖。
虽然睡不着,但天色确实尚早,刘萱探出头来,默默的瞧着天渐渐泛白,直到天色大亮,她才起身唤人。
秋菊与冬梅听得刘萱的唤声立刻推门而入,两人脸上均是挂着笑意,刘萱早已平复了羞意,瞧见两人的笑只挑了挑眉未曾。
两人伺候着刘萱洗漱更衣,这衣裳是昨夜她们回刘府拿的,为刘萱梳了发髻之后,秋菊才开口问道:“昨夜睡的可好?”
面对这故意的打趣,刘萱闭嘴不吭声,一旁的冬梅笑道:“秋菊,你问的这是什么话,有殿下呵护夜间自然睡的好了,只是不知是否如上次一般仍是睡姿不雅,不过瞧着殿下今日神色,昨夜应该没有折腾。”
刘萱闻言微微皱眉:“上次?”
她怎么听着冬梅这话有些奇怪呢?什么叫上次一般?什么叫睡姿不雅?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的预感应验了,冬梅在她疑惑的目光之中点头窃笑:“上次与宁王世子饮酒,结果醉酒大失仪态,回房之后始终不肯好好歇着,还是太子殿下抱着睡了一晚,这才安生。”
刘萱闻言大窘,自己酒后失态竟然被李澈瞧见了?那天他还抱着自己睡了一晚?
然而这些并不是让刘萱大窘的原因,她窘的是,那晚她酒后失态轻薄了邓玉,也不知李澈瞧见了没有?若是瞧见了……
刘萱觉得自己有些没脸见他了,世人说的水性杨花莫过如此。
她轻咳一声翼翼的试探着问道:“那晚殿下是何时去的?”
秋菊不知刘萱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殿下去的时候,已经睡着了,宁王世子正要将送回房的时候,殿下与龙统领便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