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便来到梳妆台前,接过一旁冬梅地上的梳子看向刘萱道:“这便开始吧。”
刘萱点了点头重新在台前坐下,任由开国侯为她梳发,将那美好的祝愿一一传达:“一梳梳到头,两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已齐眉……”
梳完了发柳母与开国侯便退出了房间,只留得秋菊与冬梅二人为刘萱换上嫁衣,戴上凤冠。
待一切打整齐全,秋菊忍不住叹道:“世人皆说,女子这一生最美的时候便是这出嫁之日,如今瞧见的模样,才知世人诚不欺我。”
刘萱笑看她一眼:“你总有这般时候的。”
秋菊嘟了嘟嘴没有,倒是冬梅神色一闪似乎若有所思。
刘萱一切准备妥当,秋菊向外间唤了一声,顿时房门便被打开,一群人呼啦一下都拥了进来。
刘萱有些发愣,仅仅是她换嫁衣的短短一会功夫,怎的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薛郡王妃、吕燕、宋还有一面之缘的虞清词,其余的更是一些她曾见过或者没见过的官家。
众人将她围在其中,赞不绝口的夸赞着。
刘萱被夸的有些招架不住,只好使出一招含笑不语。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哎呀,新娘子害羞了。”惹来众人齐声发笑。
正在这时外间突然锣鼓喧嚣,礼乐齐鸣,烟花爆竹也齐齐炸响。一时之间屋内闹成一团,刘萱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便被人一把摁在了桌旁坐下,只觉一个厚布罩了下来,然后便只能看见一片红色了。
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这便是盖头了。
柳母笑着打断哄闹的众人:“都安静些,新郎官来了莫让人看了笑话去!”
柳母这话成功的让兴奋不已的众人安静了下来,外间一声‘世子到’更是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门外去。
刘萱这时竟也微微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她双手的手指不自觉的纠缠着,如今的她只能看见地面和自己那双绣鞋,她只能用耳朵听着外间的动静,猜测着外间的热闹。
正当她快绞着手指坐立难安的时候。不知是谁突然往她手中塞了个红彤彤的大苹果来。刘萱的忐忑也随着这一塞而淡去不少,她抱着苹果坐着细耳聆听着外间的动静。
男子们都守在外间,柳枝青与柳枝明两人更是如门神一般守在门口,今日的邓玉换了一身火红的新郎服。胸前那朵大红绸花更是显得喜庆。
他的脸上仍是戴着面具。可即便是看不见他的神色。众人也能察觉出他的喜悦来。
他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门前,柳枝青与柳枝明两人将门挡得个严严实实,柳枝青看着邓玉笑着道:“新郎官今日真是意气勃发啊。”
邓玉闻言哼了哼:“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爷今日来之前便知晓你们定是要使绊子的。”
柳枝明听了这话无奈苦笑:“世子爷此言差矣,我与家兄只是在最后关头,考量一下世子是否是值得义妹托付终身罢了。”
邓玉偏头冷哼:“爷特意早来了半个时辰,为的便是让你们心服口服,闲话少说,快快出招。”
柳枝青与柳枝明有些哭笑不得,这世子爷还真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柳枝青笑着道:“既然世子爷早有准备,那我们兄弟二人也不客气了,论武我们是万万不及世子爷的,只能在文上考量考量,世子爷可敢接招?”
邓玉握了握拳冷哼一声:“放马过来!”
柳枝明与柳枝青互看一眼相视而笑,柳枝明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来递给邓玉道:“世子爷倘若能在一炷香内解了此环,便算是过了我这关。”
众人一瞧柳枝明递出的东西,顿时傻了眼,那东西竟然是个孩童的玩物,九连环!
这……这……这到底是考量呢,还是放水啊?难不成柳家兄弟是看世子不顺眼,故意拿个孩童的玩物来羞辱世子的?
不管众人如此作想,柳枝青与柳枝明却是自有考量,他们二人打听的清楚,世子三岁便入了军营,五岁握枪上战场,自幼便习的是武念的是兵书阵法,从未如寻常人幼时一般见过九连环这等玩物。
这九连环虽是孩童玩物,却是个构思精妙的,若是初见即便是成年之人,想要解开也是不易,倘若寻不到窍门,猜不透关键,莫说是一炷香了,便是一整天也琢磨不出来,只会越解越繁琐。
邓玉将这九连环拿在手中打量片刻,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是何物?”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猜测柳家兄弟用意的众人,各个恍然大悟,这绝不是羞辱,更不是放水,而是世子真的不会啊!!
原本被邓玉那银色面具,被他那赫赫战功震住,以为邓玉乃是天将一般存在的人,顿时觉得眼前这个战神从神座跌落在了地上。
这样一来,因为邓玉那火爆脾气而不敢与他交流的人,也觉得他亲切了许多,当下有人开口道:“世子,此乃九连环,虽是个玩物但构思精妙,想要解开世子需要费神了。”
瞧见邓玉还在盯着九连环发愣,柳枝明好心提醒道:“世子,一炷香可已燃了半寸了。”
经由柳枝明的提醒,众人这才发觉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已经燃起了一炷香来,再一瞧可不是已经燃了半寸了。
邓玉闻言动也未动,仍是默默的瞧着手中的九连环,他未动,众人也跟着屏息凝神,静静的等待着他下一步的举动。
然而时间一点点了,柳枝明手中的香也越燃越短。直到只剩下三分之一时,邓玉仍是未动。
众人一下子不由有些担心起来,虽说这宁王世子解不解开九连环,这大婚仍是要举行的,毕竟是太祖皇帝的遗旨,即便是当今圣上也不得不从,可若是宁王世子解不开九连环,岂不是让世人耻笑?
堂堂一个李氏王朝的战神,竟然连个孩童玩物都无可奈何,这传扬出去不仅丢了世子的脸面。这丢的还是整个李氏王朝臣民的脸面啊!
想到此处便有人开始打圆场:“这九连环看似容易实则不易。当初我整整琢磨了半个月才将其解开。”
那人话音刚落,一旁又有人连忙道:“王兄竟然只用了半月,在下惭愧,整整用了一月才解开。”
“是啊。是啊。在下用了两月呢……”
“在下用了一月半。”
原本总是比这自己聪慧的富家子弟。突然齐齐改了风格,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多笨似的,夸张的说这九连环有多难。
正在这时。一直未动的邓玉动了,众人立刻凝神朝他看去,只见他修长的手指飞快的拨弄着,那九连环在他手中飞转,众人一时眼花缭乱,根本跟不上他的动作。
待众人看清之时,那纠缠不清的九连环早已解开,众人顿时爆出一阵叫好之声。
喜乐仍在齐鸣,邓玉将九连环往柳枝明怀里一扔,朗声道:“下一个!”
柳枝明笑着道:“世子果然厉害,枝明佩服。”说完他便让至一侧,将半个门给让了出来。
邓玉朝那间望去,只见里间全是女眷,而他期盼的那个身着嫁衣的红色身影,却只能让他瞧见一个衣角,他看向挡住视线的柳枝青,语声顿时有些不好了:“莫要磨蹭,快些出招。”
他这般着急的模样,让众人顿时爆笑出声,有人笑道:“柳少府,还不快快出题,咱们的世子可等急了!”
柳枝青不急不缓朝爆笑的众人道:“今天不让他急上一急,岂不便宜他。”
说完这话柳枝青站在门前道:“我呢,这关其实很好过,世子既然求娶柳某人的义妹,定当是心仪的了,既然如此世子不妨当着众人的面作诗一首以表爱意,如何?”
邓玉还未,人群之中便有人叫好:“如此甚好!世子快快作诗一首,也好让我们知晓世子对刘姑娘的爱意有多深!”
若是换了往常定是无人敢这般打趣的,但今日乃是大喜之日,先前邓玉又让众人觉得不如以往那般高不可攀,于是着打趣之言便这般起此彼伏起来。
邓玉今日的戴了面具的,也幸好是戴了面具的,否则定会让众人瞧见他此刻已经面红如虾!
邓玉站在原地轻咳一声:“爷对她的心意何须言说?”
“不,不,不。”柳枝青笑着摇头:“这知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哪个女儿家不爱听些情话呢?”
他说完回头朝里间喊了一嗓子:“义妹,你说是不是?”
刘萱闻言面上一红,邓玉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看似脾气火爆冷酷无情,实际上他就是毛头小伙,一点打趣都能让他脸红,现在的他不用想也定是尴尬无比,一时刘萱起了捉弄之意,回了一声:“义兄所言极是。”
这话一出,众人都被刘萱的回答给震住了,要知晓女儿家本就矜持,如今这大婚之日定也是含羞带怯的,众人何曾见过如刘萱这般,非但不羞反而大声说自己想听情话的?
只有柳枝青知晓刘萱本性如何,闻言朗声大笑,他转头看向邓玉道:“听见没新郎官,新娘子等着你的情诗呢!”
邓玉站在院中愣愣的瞧着那火红的衣角,半响之后才似回神,他以手掩唇重重咳了一声:“容爷想想……”
见他应了,众人顿时又是一片笑声。
跟在邓玉身后的大龙大虎,面上皆是无奈,要他们爷骂人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让他作诗,这……这似乎有些难度,他们跟随爷十多年,也未曾见过爷作上一首诗来!
大龙大虎见自家爷呆呆的站着,不由有些急了,开始抓耳挠腮的想着话本上那些情话,若是自家爷实在作不出来,说些情话也能凑数不是?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家爷竟然微微沉思片刻便开了口,只听得自己爷以从未有过的轻声念道:“孤帆江上波,微醺意难酌,惜卿红颜泪,心甘缚茧为笑作,天不老,情难灭,白头与卿共话此时月。”
大龙大虎彻底愣住了,虽说这诗不太工整,但他们这些跟着爷,瞧见他与刘姑娘相处点滴的人,如何能听不出那字里行间的爱意?
自家爷正是与刘姑娘相识在江上孤帆,而那时刘姑娘正是饮酒微醺,这首诗将二人相识相知之情都说尽道明。
刘萱紧紧握着手中的苹果,心中一阵发紧,天不老情难灭,这样的话如何不让她感动?
便是柳枝青也为这诗中的情而震撼着,他默默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叹了口气:“世子对义妹之情,令我等赞服,既然如此世子请吧!”
柳枝青侧身让开,邓玉终于如愿以偿瞧见了那个大红嫁衣的身影,她那般静静的坐着,光是瞧着,他的目光便柔和了。
邓玉抬脚往前,然而刚走了一步,便听得里间柳母笑道:“错了错了!这时候还不是迎新娘的时候!要先上花轿!”
这话一出邓玉便愣在了当场,感情他忙活了半天,还不能接人!
众人瞧着他愣愣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柳枝青带着笑意对邓玉道:“虽然我能体谅世子的心急,但请容我将义妹送上花轿!”
邓玉看了那火红色的人一眼,一言不发的让至一侧来,喜娘的喊声在每个人的耳旁响起:“新娘子出阁咯!”
随着这喊声,刘萱被人搀扶着起身朝门外走去,来至门前,柳枝青笑着道:“你我相识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刘萱想摇摇头,但这盖头实在碍事,她只好低低出声道:“未曾,与你相识之时只想过怎么才能让你庇佑与我。”
柳枝青看着一身火红嫁衣的刘萱,轻轻一笑:“此生我都会竭尽所能庇佑与你。”说完这话他背过身去缓缓蹲下:“来吧,让为兄送你出阁。”
刘萱由人牵引着慢慢趴在了柳枝青的背上,柳枝青慢慢起身,背着她在人群的簇拥下往府外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