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汇合后的一个月后,李澈起在马上在全城百姓的欢呼中,在文武百官的恭迎下进了京城。
他的身后有一辆马车,马车之上车帘撩起,能够让众人瞧见马车之内人的长相。
马车之内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刘萱。
她目不斜视,只盯着眼前那个骑在马上的挺拔身影,也只有那样,她才能坦然接受者众人的目光。
众臣三呼万岁,恭迎李澈回京,而李澈回京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让众臣平身,更不是表彰众臣的辛劳,而是温柔的轻声对马车内的刘萱道:“你先回府,等朕忙完了去见你。”
众目睽睽,刘萱嫣然一笑而后点了点头。
于是在众人的跪拜中,刘萱的马车缓缓驶出了队伍,朝城西而去。
一路之上车帘均未放下,刘萱坐在马车之中受着原本欢迎大军凯旋的众人目光,那些目光有的羡慕,但更多是鄙夷,面对这些她都一一受了,因为她知道,这仅仅是个开端,若是这些她都受不住,何谈以后。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邓玉竟在刘府门前等她。
刘萱微微一愣,瞧着他傲然挺拔的身姿,看着他一如既往傲然模样,心头的愧疚也渐渐淡了些,他既然要的不是她的愧疚,那她便不会将这份愧疚让他瞧见。
四周众人都在瞧着,瞧着这个被戴了绿帽的宁王世子,会如何发落他的世子妃。
然而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宁王世子瞧见刘萱,竟然朗声大笑:“前世子妃,这半年来可曾想过爷?”
刘萱笑了,笑着由冬梅搀扶着下了马车,来到他身旁抬头看他:“你希望本姑娘对你念念不忘?”
邓玉闻言轻哼:“还是莫要不忘的好,否则爷改了主意,你就该哭了。”
“哭倒不会。”刘萱笑着道:“只不过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罢了。”
邓玉听闻此言顿时又是一阵大笑,笑过之后,他深深的看了她片刻,而后道:“行了。爷就是来看看你这半年可曾受了委屈。如今你一切皆好,爷也就放心了。”
说完他便领着冥一等人扬长而去。
刘萱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邓玉在府前等她的用意,她如何会不明了。她感动于他的心意。但也只能放在心底。
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瞧不见。刘萱这才对前来迎她的钱通道:“有什么事,回府再说吧。”
钱通应了一声,而后便将她迎进了府中。
刘府的大门被关上了。也将那些目光与流言关在了府外,刘萱一边朝自己的院子走,一边问道:“这半年可曾发生什么事情?”
钱通回禀道:“一切如常,只是一品香的生意不如以往那般好了,但仍是京城之最。”
刘萱闻言点了点头,因为她的事情一品香受些影响也是正常的:“除此之外呢?”
“还有便是陈寄了信来,告知他的婚事,信中还提了一品香在杭州建成之事。”钱通一一答道:“陈说他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选址也已经选好,问姑娘何时派人瞧瞧。”
刘萱闻言微讶:“此事不应由肖公与他商议么?”
“肖公这半年身子不大好。”钱通声音低了些:“许多事情都交由我来打理了。”
肖公如今年过五旬,身子不如以往也是常态,刘萱当下命人备礼,准备午后前去探望。
至于陈良的信,刘萱想了想决定见过肖公之后再说。
这些事情处理好后,刘萱便让钱通将账册拿来,肖公如今身子不好,她也不能再继续做个甩手掌柜了,钱通本身就比较忙碌,她若在偷懒下去也过意不去。
钱通这些日子都在与账册打交道,那些账册已经被他带回了刘府,刘萱吩咐之后便悉数将账册领了过来。
刘萱便在书房坐下了,这一坐便是半天,直到冬梅提醒她看望肖公一事,她这才出了书房。
自她去年回京之后,她便没有见过肖公了,一来是肖公将所有的事情打理的十分妥当,二来是因为刘萱当时那点小别扭,毕竟当时她已经选了邓玉,而肖公乃是李澈产业的打理者,她当时想的是竭尽所能扩大产业,而并非是管理李澈那些产业了。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身份想法都与往日不同,肖公她确实该去拜访的。
刘萱去了肖府,肖公亲迎她进了府内。
刘萱歉声道:“都是我的错,才使得肖公如此忙碌,而我竟未曾前来探望。”
肖公模着山羊胡子笑了:“姑娘何须如此,姑娘的难处老夫明白,好在如今雨过天晴了,说来老夫并非得了什么病,只是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以往,而钱通经过这两年已然足以能够处理这些事情,老夫便将担子递给了他。”
“幸得肖公看重。”刘萱道:“如果肖公不弃,可将事情交于我和钱通打理,杭州一品香正待建成,肖公若是累了不妨前去杭州走走。”
这事刘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来正如肖公所言,他有培养钱通退居之意,二来如今大部分事情均是钱通在打理,原先说的派钱通前往杭州已然不成,三来杭州人杰地灵,风景秀丽,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肖公只有一妻一妾,子女们都已成家,并无什么牵挂,刘萱说了这番打算之后,他当即拍手叫好。
肖公笑着道:“老夫本以为这一生,都要为殿下卖命直到老死,却不曾想竟还有姑娘这般的人物,更不曾想有生之年还能前去江南走走。”
刘萱闻言轻笑,对肖公行了一礼:“如此。杭州之事便拜托肖公了。”
说完此事刘萱又细细问了肖公的饮食起居,却定正如他所言那般身子无碍,这才放下心来,又与肖公商议了些生意的事情,直至天近黄昏,这才起身告辞。
一连好几日刘萱都在书房打理账册,这几日李澈也未曾召见她,亦未曾来过刘府。
对此刘萱表示理解,他毕竟离开了半年之久,朝中定然有许多事情积压着等他处理。想起他处理公务来废寝忘食的模样。刘萱想了想亲自下厨做了饭菜,而后唤来虎一让他给李澈送去。
虎一临走之后刘萱又特意嘱咐,这些食物虽说乃她亲手所做,但再食用之时还是验过毒。
虎一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点了点头离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虎一拎着食盒回来了。他特意打开食盒,让她看了看空空如野的盘子,这才离去。
刘萱这一夜忙碌到很晚。李澈的产业很杂很广,她先前接触的酒楼也好,衣裳铺子也罢,仅仅是其中的一点点罢了,对于其他的行业,她还是个生手,只能从这些账册之中慢慢瞧出端倪。
入睡之时刘萱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她其实仍是有些犹豫,要不要重振刘氏,毕竟将来刘氏会是外戚,虽然说她绝不会任由刘家人胡来,刘家在她有生之年也不会达到能够胡来的高度,但以后谁也料不准的。
于是她决定,还是先等上一段时间再说。
说起来龙一他们前去追拿那辽国国师与佘幻雪,已经过了一月了,其实一月并不长,想当初李澈追拿佘幻雪也是费了好些功夫的,但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总是隐隐有些担忧。
她左想右想,最终只能长叹一声,毕竟这些事情是她无法插手也没那个能力插手的,只能顺其自然了。
其实事到如今,她报仇的执念没有那么深了,倒不是她忘却了仇恨,而是觉得若是能报仇自然最好不过,但倘若报仇的代价太大,甚至连累到了李澈与龙一等人,她觉得是得不偿失的。
毕竟死者已死,若为了那些死者,而搭上更多的人,那就成了新的罪孽了。
或许她该跟李澈谈谈,若是捉拿佘幻雪实在太难,那便这样算了,她天理迢迢,佘幻雪与她那心肠狠毒的师傅,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的。
胡思乱想了很久,她才渐渐睡去。
刘萱是被一盆凉水给浇醒的,她有些迷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她房中的摆设,而是一个在她梦中出现了无数次,让她每当想起都恨不得亲手诛杀的人,佘幻雪!
“你醒了?”佘幻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挂着扭曲的笑意:“怎么?见到我很惊讶?”
刘萱不动声色的环顾了一眼四周,她如今身处一处空屋之内,屋中仅摆着一张桌子,屋中有四个黑衣人站着,而桌旁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眼眸很深,一瞧便知不是汉人。
她不知晓,他们是何如将自己掳到此处的,她压下心头恨意,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淡淡道:“不惊讶,我盼着见你,已经足足盼了两年有余!”
佘幻雪闻言轻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扭曲,她笑看着刘萱道:“咱们可真是好呢,竟然都如此的牵挂对方,说来你这两年过的可真逍遥,若不是师傅拦着,你我早就相见了。”
刘萱点了点头:“我也寻了你很久,若不是你跑到了辽国国师府,你我也早就相见了。”
佘幻雪闻言冷哼:“如今不过是个监下囚罢了,竟然还如此牙尖嘴利。”
“你如今不过也是个亡命之徒。”刘萱冷冷道:“咱们彼此彼此。”
刘萱话音刚落,佘幻雪顿时扬起手来,啪的一声,一个巴掌便落了下来。
刘萱脸上顿时一痛,她的头因为这一巴掌而重重的偏到了一侧,口腔内充斥着淡淡血腥,她半垂了眼眸笑了,笑的是那般开心,那般畅快!
佘幻雪见她笑了,眸色冷光顿时大盛,她高高的抬了手,眼看着一个巴掌又要落下。
一直坐在屋中的中年男子突然开了口,带着浓浓的辽国口音道:“幻雪!”
佘幻雪不甘心的放下手,看着刘萱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恨意:“你笑什么,你若再笑,我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萱吐出口中的腥甜,抬起头来看着佘幻雪冷笑着道:“你敢么?你敢伤我么?你还指望着用我来换取一条生路,又怎敢真的伤了我?顶多是几个巴掌几下拳脚罢了,再厉害些无非也就是饿我几顿渴我几天罢了。”
说到此处她流露出一丝轻蔑来:“你说你想见我,想了两年多,可如今我落到了你的手中,你也不过仅能如此罢了。”
“你!”佘幻雪显然被刘萱激怒了,她抬起手来又一个巴掌重重落下,她想说些什么,却被那中年男子给喝止了。
中年男子起身,来到刘萱不远处看着她,他那深邃的眸子和鹰钩鼻瞧着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他看着刘萱笑道:“刘姑娘果然聪慧,不愧是将中原两个最优秀的男子玩与鼓掌之间的女子。”
“辽国国师谬赞了。”刘萱坐直了身子看着他淡淡道:“我与他们之间乃是真心相待,刘萱并非国师那般喜欢玩弄权谋。”
那中年男子被刘萱识破身份也不尴尬,他闻言淡淡道:“玩弄也好,真情也罢,如今你已是我们的监下之囚,虽然姑娘所料不差,我们并不会将你如何,但这一切都要看你的利用价值,倘若你并不如我们所期盼的那般有用,下场你应该了解。”
刘萱闻言笑了:“我有没有用,国师既然掳了我来自然心中有数,国师想要我如何做不妨直说便是。”
“刘姑娘快人快语,倒与我们辽人性情相似。”辽国国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来,他指了指身后的桌子对刘萱道:“只是小事一桩,劳烦你书信两封分别告知宁王世子与汉人皇帝,说你在此处做客便好。”
刘萱没有动,她一时猜不透辽国国师的用意。
辽国国师见状笑道:“刘姑娘也不必担忧,本国师只是想瞧瞧谁更在乎你罢了,本国师对外间传言十分感兴趣,听闻那二人皆是痴情男子,只是不知论起痴情来,谁更甚一筹,刘姑娘何不满足本国师的好奇之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