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白应天在京城中了探花,她是一副样子,巴结的钱氏好像就是她亲娘一样。待到白应天拒婚被贬,她又在外面不知道说了多少幸灾乐祸的话。直说的白应天似乎就是个不识抬举的书呆子。也因为她的挑拨,钱氏对于白应天坚持娶高家的女儿意见更大。只是她强不过白老爷,所以儿子还是娶了这个她认为不够满意的。今日认亲过后,她原本就在奇怪,这个一向爱往热闹里钻的人怎么竟然没有出现?谁知道快吃饭了,她倒是来了。一来就在她跟前显摆自己的手段,说是要帮她为难一下这个高家的庶女。若是慎芳之前没有在钱氏面前那般示弱,以钱氏对慎芳的之前的观感,她必然是欣然赞成。只是现在,她却忽然改了主意,想看看这个平时令她头痛的人物,到底能不能对付了自己的,或者,会不会难不倒自己的!钱氏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既希望慎芳也被她刁难一下,又担心慎芳太过于柔弱,在她面前出了丑,令自己今后又多了个话柄在她手上。现在听见慎芳这一番话不软不硬,而且很给自己面子,不由觉得心里很是舒服,看着慎芳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好吧,就依你。我也作兴一次婆婆的规矩。”钱氏在慎芳的侍候之下愉悦的用完了一顿饭。除了对儿有几次不理会自己的暗示,不给自己夹肥肉和鸡腿,而是给她剃了刺的鱼肉和青菜有一些小小的不满意之外。钱氏对自己儿的表现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
不过,在看到慎芳用饭的时候仅仅是喝了小半碗鸡汤,吃了半碗米饭。一点素菜之后,钱氏还是对慎芳提出了意见:“儿,你吃饭吃的太少啦!吃得少,就不容易长肉。女儿家,要肉鼓鼓的才好看。看你瘦的,一阵风都可以把你吹走了。”对于钱氏的告诫,慎芳都笑着应了。只是心里有苦难言。她若是能大碗吃饭,大口吃肉倒好啦!今天已经是她吃的最多的一次了。还不知道她的肠胃能不能克化呢!一旁的黄氏也接口道:“你婆婆说的就是这个理。你可是我们白家这一房的长媳,是要为人表率的。宜男的体格。哪个不是胸大腰圆**大的?依我看,你的身板儿倒是苗条,模样儿也好看,就是不像个好生养的。你可别嫌弃我粗糙。婶子我可是没有读过什么书。不比你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人。”她的话说出来,慎芳的心就咯噔一下,感到一种钝钝的疼。这个妇人,说什么话都像是在拿钝刀子割肉,尽往人伤口上戳。而看着慎芳不自在的样子,钱氏心里也很是不舒坦。之前白应天在高家花园冲撞了慎芳,以致慎芳旧病复发的事情她当然记得。也听说过这位高家的三姑娘自幼体弱的话。别的都好说,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果真被这黄氏说中了,慎芳不好生养。这长房的传承不就出问题了吗?只是,黄氏现在就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希望自家应天娶得是个不能生的?她不悦地看了一眼黄氏,道:“她婶子,话可不能这样说。哪个女娃子做姑娘的时候腰不是比柳条还细的?我记得你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好像浑身也没有二两肉吧?我在家可是金贵的很呢,常年都请人调理来着。说不定,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孙子都会叫人了。”听到钱氏的维护,慎芳心头一暖,暗自舒了口气。那黄氏岂是个三言两语就能被打击的人,她看出来钱氏心里不悦,也发现钱氏似乎底气有些不足。便干笑一声,道:“那感情好,我原也是随口一说。应天,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慎芳微微一笑,道:“婶子既然不过是随口一说,那我自然也只是随便听听了。不过这些事情,婶子可千万别再随口说了。女子七出,无出固然是一条,多言可也算是一条呢。这些在家时,我母亲可是反复教导过我的。想必咱们家是青县有名的耕读传家,婶子应该也听过吧?”一席话说得黄氏一张脸由黄转红,又由红转绿。半晌都呐呐无语。钱氏听了却是觉得浑身的汗毛孔都舒展开来了。老大这话说得可真棒!从来,她就是应付不来黄氏这一套阴一套阳的,之前也不知道在她那里吃了多少暗亏了。现在也算是帮自己找回了一点小场子吧!不过,说起来,这黄氏今日来者到底是客,面子上太过不去了也不好,便沉着脸对慎芳道:“好了,都是自家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说。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跟你婶子商议,你先回去吧!”慎芳恭敬应:“是!”,又对着黄氏礼节性的福了一福,便自带着丫头们回去了。
待慎芳走远,黄氏对着钱氏道:“嫂子果然娶了个好儿!又知礼,又懂礼,还有一副好伶俐的口齿。我竟不知道,有谁家的新这样胆大的,居然就这样当着婆婆的面就给客人没脸了。这样厉害的儿,我还真是替嫂子你担心哪,恐怕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连你也不放在眼里了。”钱氏知道她是在说些酸话挽回颜面,嘴上说道:“好了好了。我儿再不好,也还是你不注意在前面。哪有人这样当着人的面就说人家不好生养的?这话连我都听着膈应。要不是之前跟你说好的,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这样膈应我呢!”黄氏摇摇头,道:“说好说坏都是你,反正再好再坏都是你的儿。可不管我什么事情。我这也叫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家里一堆事情都没有理清呢,倒在你家说嘴。好了,现在我人也见过了,饭也吃过了,就不多留了。”她说着便站起身走了。钱氏见她这样说,也就随她去了。她现在心情很是复杂。既为自己的儿这种不卑不吭的态度感到高兴,又被黄氏说中了她的心思。慎芳这样的表现,确实是一番大家风范。既维护了自家的体面,又敲打了黄氏。这种做法比之自己当年轻易就被这黄氏气哭,或者当场发怒要强的多了。儿是个厉害的,那么她会不会果然如黄氏说的,将来便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呢?自己要怎样维护作为婆婆的尊严呢?钱氏暗暗动起了脑筋。
午后,红莲端了红枣银耳羹给慎芳,慎芳吃了几口。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问道:“这羹汤是单为我做的还是家中每个人都有的?”红莲不解道:“在家的时候是日日都要吃的,这是我吩咐厨下为准备的。怎么。可是厨娘做的不合胃口?那下次我亲自为动手。”慎芳叹了口气,放下了碗,对着红莲道:“怎么我说的话你就是听不进去呢?这边的规矩和咱们家里的规矩是不一样的。俗话说入乡随俗,我们现在既已到了白家。就要守白家的规矩。怎么样样还可以跟在家的时候一样呢?”红莲一脸困惑:“,不就是一碗银耳羹么?又不值什么的。我问过厨房的大娘子,准备算钱给她的,她没肯收。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她说完见慎芳的脸色越发难看,又小声道:“奴婢知道了,下次一定问清了白家的规矩再做事。”慎芳见她这个样子,知道红莲素来是个实心眼的,心里眼里一向就只有自己。所以也不忍再苛责她,只是和声道:“好了。这一次就算了。下次你要为我张罗吃食,一定要多备几分,除了我,还有老爷,包括和二少爷,一个都不能落下。不然我总是吃独食,不成体统。”红莲点点头。之前在高家,慎芳因为身体弱,饮食上是受到胡氏特别关照的,想要吃什么,需要吃什么,什么时候吃,都不受家里的规矩限制,只以慎芳的身体为重。因此,红莲现在仍然是按照慎芳平时在家的饮食习惯给她准备,并没有想到太多。现在被慎芳一提醒,她不由急了起来:“,你的身体自来娇弱,饮食习惯跟常人不同,若是事事都按照白家的规矩,恐怕你的身体吃不消呢!不如,我去禀了,让她体谅一下你的身体,让你按照家里的习惯饮食吧?”慎芳摇摇头,道:“再说吧!我现在身体可是比以前好多了,应该不会有事的。”红莲想再说些什么,到底没敢开口。
至此慎芳便吩咐红莲改了在家中的习惯,跟着白家人一道饮食起居。白家众人都没有察觉什么不妥,只有红莲一个,暗地里为慎芳担心。别的不敢多做,每日里的红枣银耳羹却是一日也不敢间断,当然,现在是人手一碗。白老爷和白应天他们只是吃过一回,便不耐烦吃了,说是不喜甜食。钱氏和白家的老二白应杰吃过了却都夸奖这羹汤做的好,清甜却又不腻人,口感很不错。慎芳见婆婆没有什么反应,也就没有多说红莲,由着她去了。
转眼便到了三日回门之期,这一回,钱氏没有再使性子,而是中规中矩的吩咐管事的田嫂好好准备了给慎芳的回门礼,让他们小夫妻两个坐车回去了。胡氏一早就已经翘首以待了。见到慎芳,第一件事情便是问她:“这几天在那边吃的可好,住的可习惯?婆婆对你怎么样?”一连串的问题,足以见出胡氏对她的关爱。慎芳一件件的回了,说道:“吃住都跟家里差不多,左右有绿枝红莲两个当心,没有什么烦难。”又故意将婆婆认亲时故意给她下马威说成了婆婆因为喜欢,特意喊了族中人来观礼。胡氏见跟着慎芳过来的两个婆子还算体面,回门礼又丰厚,便将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红莲和绿枝对慎芳的忠心她是知道的,所以她想来慎芳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而白应天拜见过了岳父岳母,便被高老爷唤到书房,一起谈论起了他到书院讲学及招纳生源的事情。
见过了胡氏,慎芳便带着红莲去看柳姨娘。第一眼看到慎芳,柳姨娘便道:“好孩子,怎么瞧着你好像瘦掉了一些?下巴那里都有些尖了。可是在那边吃住不习惯?”慎芳照着跟胡氏说的又宽解了她一番,道:“姨娘放心,如今我已经成亲了,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事情,我是知道轻重的,也会好好处理的。姨娘,您只要身体好好的,凡事想开些,我也就放心了。”柳姨娘看着眼前明媚娇艳的幼女,微笑着道:“只要你和蓉儿日子过得舒心惬意,我就没有什么想头了。现在你也成家了,我只希望你能把日子过好。那位白姑爷都是抗旨娶得你,想来也不会对你不好。倒是慎蓉,听说又有了身孕,西北苦寒,还不知道过得什么苦日子呢。当初若是嫁在青县,说不定倒还时常能见一面。现在倒好,一年多了,一次都没有见过。”慎芳听她提起,也不由为担心。但是知道柳姨娘是多愁善感的性子,便刻意开解:“姨娘,好歹是个王妃,又是郡主,再苦又能苦到哪里去?您就只管放心吧!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的消息了。”柳姨娘点点头,叹气道:“但愿吧!她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一辈子还能不能回来见上一面了。自从她出嫁到现在,我真的是没有一天不在想着她,惦着她。在家的时候,她何尝吃过什么苦头?就是她的性子,也让我担心。她不比你和二瑾玉,都是懂得谦让的。她自来争胜好强的惯了,处处要比别人高一头的。不知道在姑爷那里,会不会收敛一些?都怪我,她小的时候总是逼着她要强,老爷又一直宠她。现在想起来,其实反而是害了她了。”慎芳第一次听见柳姨娘这样自责,而她说的又确实是实情。慎蓉在京中时日子过得艰难的时候,她也确实看见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只得另外寻了话题岔开:“姨娘这里的丹桂开的倒好。姨娘是怎么打理的?快教教我!”柳姨娘知道她是在另外变了法子宽慰自己,也就顺势跟她聊起了院子里花木:“左右我是最空的。没事的时候便定期给它们浇浇水,松松土,用些肥料。今年倒确实比往年要茂盛一些,可见凡事用心了就不一样了。我也是到现在才略微模到一些门道。”于是两人又聊了一番花草经,待胡氏着人来唤慎芳入席,方才散了。(未完待续……)
PS:希望大家支持慎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