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忠候在殿外等着皇上的传唤,一抬头就见到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珠玉急冲冲地走过来。这珠玉素来是依沉稳著称,如今怎的这般毛躁。
珠玉站定了身子,捻着帕子揩着汗:“劳公公进去通传,皇后娘娘想请皇上去凤鸾宫一趟。”
李全忠皱了眉头,她行事这般急躁定是有什么大事:“皇后娘娘那儿是怎么了?”
“楚贵人设计陷害林妃以厌胜之术、陷害不成栽赃给陈美人,皇后娘娘想请皇上来审呢。”
楚贵人?李全忠眉头一跳。不就是那个近日隆宠最甚的楚璇楚贵人吗。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李全忠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就快步走进长信殿。顾隽正批阅着折子,脸色并不怎么好。朕就赏了楚璇一些东西又怎么了?又没搜刮民脂民膏,也没劳民伤财,用的还是朕私库里的东西。居然敢说朕奢靡?
李全忠躬下了身,翼翼地禀报着:“皇上,皇后娘娘有请。”
顾隽放下手中的狼毫,抬头看向李全忠。这皇后如今是越发不稳妥的,做事也不如以前。顾隽沉着声:“怎么了?”
李全忠眼皮一跳:“回皇上,据凤仪殿的珠玉说是楚贵人以厌胜之术设计陷害林妃、栽赃给陈美人。”
“嗯?”
李全忠垂着头也不敢去看他的脸色。
李全忠只听见身旁传来一句:“备辇。”
“皇上驾到——”
众妃起身请安,顾隽稳步走进殿内:“都起来。”
楚璇看着眼前的顾隽到来却莫名感到很心安,也不像方才听到皇后那番话时气愤、慌乱。
只听见,皇后又重复了一遍:“楚璇,你可知罪?”
楚璇不慌不忙很笃定地回道:“妾不知自己有罪。”
任凭皇后再怎么觉得她是死鸭子嘴硬,直接将证据交给了皇上:“皇上,这是从颐华轩搜出来的制用于厌胜之术的巫蛊女圭女圭的材料。”
顾隽来回翻着这物什:“就这东西?”
皇后闻言,顿时觉得今天这一仗会打得分外艰难。
孙如芸趁着这时缓缓走了出来,吞吞吐吐地道:“妾……妾有一事想说。”
楚璇扭头一看,目光愈发冰冷。好嘛,她就说这是谁整出来的事儿要害她。孙如芸好似看到了她的目光瑟缩了一下,顿时泪满眼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就算……就算楚贵人折磨死妾,妾也要说出来!”
皇后出言安抚了她:“无妨,你尽管说!本宫倒要看看谁能折磨你。”
“妾在入宫前便与楚贵人相处并不是非常愉快,所以自她受宠后对妾也是多加刁难。妾、妾有一日看见楚贵人身边的贴身婢女玉芙怀里像是揣了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进了颐华轩,妾还纳闷着为什么叫她都不听。结果、结果第二日妾、妾又看到玉芙与明光宫里一宫女窃窃私语好像还塞了一包什么东西给她。之后、之后就传出了厌胜之术这件事。”
皇后闻言眉头舒了几分,继而又扬着声喝道:“楚璇!你可听见!还不快认罪!”
顾隽却是皱着眉头看着楚璇,楚璇是个什么样的人,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不会不知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她的做人准则。也许她会教训惩戒别人,那也会是明面上就这么做,因为她根本不屑去陷害别人,抑或者说因为懒,懒得去陷害别人。或许有可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至少他看到的楚璇是这个样子的
楚璇挑眉看着孙如芸,轻笑两声接了话茬:“既然你自知与我相处不快,说不准还会把我给抹黑了。如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看什么东西都不需要了,只需要你的一张嘴,光凭这番空口白话就能定罪了。”
孙如芸看着楚璇那副模样,立时心里就有些虚。之后又勉强定了心神:“妾有证人。”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宫女低下头缓缓走出来。
楚璇盯了她的身形看了半晌才认出来:“可心?”
她就说哪儿来的证人,原来是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亏她从来都没有亏待她,真是瞎了眼了。
可心听见楚璇唤她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却还是慢慢抬起了头:“奴婢、奴婢是颐华轩里的宫女。奴婢有一次看到、看到玉芙在屋中捣鼓着什么,可奴婢一进来,她就将东西藏起来急着赶奴婢走。”
孙如芸趁热打铁:“掖庭的陈美人还将她想写在纸上找了人递给妾,妾当时还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还请皇上过目。”
李全忠接过孙如芸递来的宣纸,恭敬地奉给皇上。那些略显歪仄的字也还是能看清的:妾还请皇上恕罪,恐污了圣颜不能亲自作证。以书一纸来明,妾同楚贵人原本情同,却不料她入宫后不顾之情逐妾出颐华轩,这是众人有目共睹的。谁料那次厌胜之术楚贵人竟会栽赃到妾身上,妾还请皇上明查。
楚璇看着顾隽正阅着那张宣纸,想必上头都是对她不利之词。
皇后见顾隽看完那张宣纸,冷着声:“楚璇,你莫不是还不认罪!”
楚璇冷笑,张嘴本欲辩驳。宜贵嫔却突然打断楚璇的话:“楚,本嫔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真是枉费了陈美人对你的一番之情。”
宜贵嫔这番像是直接给楚璇定罪了,就是她做的一般。
“宜贵嫔,妾是什么样的人妾心里清楚,至于劳甚子之情?贵嫔不知详情,又何必乱揣测?皇上、皇后位上座还未给妾定罪,贵嫔此话何意?”
宜贵嫔听着这话觉得脸上面子有些挂不住,一个小小的贵人就敢这么和她:“呵,事到如今,证据都摆在面前,不是你还能是谁!”
许久未的顾隽大喝一声:“够了。”
顾隽将宣纸掷在桌上,沉着脸:“这陈氏前言后语不搭,先前污蔑皇后,如今说不准还是污蔑楚贵人。这种人的话难道可信?”
皇后一听心下大惊,她倒是忘了这茬,原先要不是陈姒锦污蔑自己,自己才不会不得已将宫权分出去。
宜贵嫔也有些慌乱起来:“可是皇上,这证据确凿……”
顾隽目光顿时冷了下来,打断她的话:“哪儿来的证据确凿?光屏一个才人,一个婢女还有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东西?”
楚璇闻言,心安了下来。好歹顾隽是信自己的不是吗?
顾隽猛的站起了身:“既然此事皇后查不清楚,就交由何妃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皇后怔在了座位上,须臾:“那楚贵人……”
顾隽定定地看着楚璇,沉思半晌:“先禁足吧,等何妃查清楚再说。”
对于禁足,楚璇倒是没有什么抗议,反正这夏日炎炎,她本就不想出门。
说罢顾隽便抬起脚离去。
至于楚璇,就慢悠悠地往明光宫回。而呆在颐华轩的玉芙、玉蓉却是急得团团转,当时珠翠只允许楚璇一个人去,自己想去都被她拦了下来,可是没办法,谁让她的主子是皇后呢。
她俩一见到楚璇就连忙奔,焦急地问道:“主子,怎么样了?”
楚璇倒显得格外轻松:“什么怎么样了,能怎么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用不着担心,不过是被禁足了罢了。”
玉蓉闻言惊叫:“禁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璇反倒过来安抚她:“你们家主子是禁足又不是打入掖庭,这么一惊一乍做什么。”
玉芙连忙截断她的话:“呸呸呸,什么打入掖庭。这么晦气的话主子千万别说。”
“嗯,嗯,知道了。我能进殿了吗?外头好热。”
楚璇说完,玉芙、玉蓉二人才意识过来现在她们还站在殿外,楚璇这般惧热之人怎么忍受得了,连忙拥着楚璇进殿。
待楚璇抿着茶娓娓道来凤仪殿里发生的事儿。玉蓉怒极:“亏主子平日对她那么好,原来还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楚璇漫不经心地说:“狼心狗肺就狼心狗肺吧,早看出来总比晚看出来的好。你主子不是还没定罪吗。”
玉芙却是急红了眼眶:“都是奴婢不好,害了主子。”
“这怎么能怪你?她们胡诌的怎么能怪到你头上。不是将罪名强塞在你身上,那也就是强塞给玉蓉。”楚璇回道。
玉芙思量了好一会儿:“不然……不然奴婢去认罪。说都是奴婢做的,不关主子的事儿。”
楚璇闻言脸一下就拉了下来,语气也难得的严肃起来:“你傻啊?平日见你这么聪明,没想到居然这么傻。你的主子是谁?是我,你觉得你去认罪,她们就会觉得不是我做的?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懂不懂?”
玉蓉也跟着劝:“就是,你这不是给主子添乱吗?”。
玉芙听了她们的劝才歇了这份心思,闷闷地说:“好吧。”
楚璇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得了,你们这么闲不如去把冰块再添上,我觉得怎么有些热了。我先去睡会儿,不论有事没事都别叫我。”
说罢楚璇就打着哈欠扑到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