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
宋远牵着我往府中走去,我耳边只有喧天的锣鼓声和他温和的提醒。
“抬左脚,小心,要跨门槛了。”
宋远捏捏我的手心,宽慰道:“跟着我走就是了,别紧张。”
然后我耳边就只有他的声音,温柔眷念的牵引着我,走向未来。
但是那时候的我,满心欢喜的要和他一起,并没有想到那个未来的重量,是我不能承受之重。
进门之后,换了一个人接过我的手,牵着我穿过长廊,不知道往哪里走去。我盖头下的眼睛看了一路的红色,审美都有些疲惫了,索性闭上眼睛。
这一闭眼,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那只手收紧,连忙使力拉住我。
耳边传来铃铛紧张的声音,“没事吧公主,马上就要到新房了,你再忍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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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头在盖头下无力地轻点,跟着铃铛的脚步往里走。
我能感受到我身边不止铃铛一个人,所以一进门铃铛把我安置在床上之后,我就轻轻唤道:“铃铛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这……恐怕不妥吧?”
跟来的一个老嬷嬷忐忑的开口。
铃铛不愧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人,狐假虎威这个词她也学到了几分。
“公主有事要跟奴婢讲,嬷嬷带着丫头们就在门外候着吧。”
那个嬷嬷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没了声音。我能想象铃铛用一个眼神制住她的场面。
片刻后房门“吱呀”一声轻响,打开又关上。
铃铛走到我身边,轻轻叫了声:“公主。”
我伸出手,急道:“铃铛,快快快,帮我把盖头取下来。”
待铃铛帮我取下盖头之后,我十分庆幸我之前没有鲁莽的扯下盖头,不然我花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就会那么毁了。
更何况,这是母后为我梳的头发。
我不顾铃铛的阻拦。小心的月兑下外袍。只穿着一件紧身的衣裙,旋到了桌子旁边。
桌上摆放着几盘点心瓜果,我随意的捻起几块来吃,铃铛知道这个时候劝我也收效甚微。所以嘴唇张合。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我看着铃铛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难道不是该宋远骑着高头大马去皇宫接我。然后我们直接拜堂进入洞房的吗?”。
铃铛惊讶的不得了,“公主,你这是听谁说的。公主由宫里的车碾送出宫。驸马接公主进府,然后公主在新房等着晚上拜堂就好了啊。差不多过一会皇后娘娘和公主的姐妹就要过来了,陪着公主一起等候。哎呀,对了,公主你赶紧吃,吃完了把衣服穿好,待会皇后娘娘该过来了。”
我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还早呢,这才早上,母后怎么也得下午才过来吧。你刚才说什么,不止母后要过来,难不成慕妃和三公主四公主也要过来?”
铃铛一副傻白甜的模样,偏着头想了想,“是啊。”
“除了男子,女眷都可以过来看新娘子的。驸马那边没有什么家人,所以应该都是熟面孔。不知道二皇子和五皇子会不会过来。”
我有些蒙圈,伸手制止住铃铛,“等等等等,你刚刚不是说男子不能进来的吗?”。
铃铛一怔,然后说道:“可是二皇子和五皇子是公主的哥哥啊。”
我翻了个白眼,原来我的哥哥不是男子。
铃铛好像也发现了自己之前的病语,偏生我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她,小丫头心中更紧张了。
“公主,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
我决定好好吃东西,不再逗她了。
“行了,我跟你说笑的,只有我听到了,你怕个什么劲。你也挺早就起来了没有吃东西吧,接下来应该又是一场恶战,你快吃点东西,待会还得帮衬我呢。”
铃铛看着我递过去的糕点,脸上有些犹豫。
我往她手上一塞,强硬道:“拿着,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吃下去,吃完了以后自己拿,再吃三块,不,五块。”
铃铛还是有些犹豫,于是我决定下一剂猛药。
我阴笑道:“你要是不吃的话,就是抗旨不尊,你决定好了吗?”。
铃铛想了片刻,心里一番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和我一起,小口小口的吃着桌上的那一盘点心,没一会,就只剩下了几块残渣。
“公主,待会嬷嬷要是看见了,我该怎么说啊。”
铃铛看着桌上那一个盘子,忧心忡忡的问道。
我站起身活动肩骨,“没事,你把盘子收起来,然后等嬷嬷进来你就装作不知道就行了。”
过了一会,新房里迎来的不是母后而是身着一身大红的宋远。
那时候我靠着床边昏昏欲睡,其实不怪我,早上起得太早,一直被人折腾,还坐了不久马车,所以一吃饱就自动要给大脑休息的空间。
但是这种时候看见宋远,我无疑是十分紧张。
宋远从未穿过这样招摇的颜色,但是却没有一丝半点的不适合,那一片招摇的红,很快就晃到了我眼跟前。
“吃过东西了吗?”。
“吃,吃过了。”
宋远轻笑。“你怎么不抬头看着我,难不成,你害羞。”
想象之中我是该抬起头十分气愤的反驳,但事实上宋远他说对了,我紧张。
在一月之后再看见他,是在我们的婚礼上,再过几个时辰,我的身份就要从晋国公主柳清江,变成宋远的夫人,这么一想,倒还有些忐忑。
这一切像是梦一样。虚浮在半空中,没有那么真实。
宋远站在原地,半晌后我低垂的脑袋被搂进怀里,鼻息间是独特属于宋远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松木香味,有如我第一次见到他被他抱进怀里那样,但是这一次我的脸颊旁边硬邦邦的像一块会呼吸的玄铁。
我眨眨眼,睫毛扫过一片红布,我的脸像是染上那片红色,有些红烧火燎的。
我忍不住想要尖叫。或者抱着身后的被子打个滚。
天呐。我脸边的这是什么,这是宋远的月复肌啊。人鱼线啊。妈妈咪啊,你看人宋远白是白,瘦是瘦。穿衣显瘦月兑衣有肉就是这种啊有木有。
宋远清冽低沉的声音响在我上方。
“有人来了。我得走了。不要怀疑。不要紧张,把自己交给我就好了,乖啊。”
那个啊拖长尾音响在我耳边。宋远就那么离开了,而我像是被施了什么魔法,直到母后带着一帮人进屋,我的脸颊被母后微凉的手模了模,我才回过神来。
我留恋母后的手,拉着蹭了蹭。
“清江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屋里炭火太足。又是月兑衣服又是开窗子的。”
我没有理会慕妃的冷嘲热讽,欢笑着往母后怀里躲去。
母后揽住我乱晃的身子,有些无奈的笑道:“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不感到害羞。”
“哼,我跟我自己的娘亲撒娇,害什么羞。”
我不知道我这个娘亲喊出口,满屋子都有些沉寂。母后看着我的目光,更是满含复杂。
“你皇祖母还看着呢,皇祖母也不管啦。”
我抬起头,往母后身后看去,惊喜道:“皇祖母。”
接下来就是作为一个新娘子的修养,和一屋子的三姑八婆一起,还不时有大臣的家属前来,但是我看那些小姑娘左顾右盼的眼神,怕是不是为了我而来。
二哥和五哥一直都没有来,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怅然。毕竟这两个各自有着心思的男子,有时候对我并不薄。
慢慢夜色降临,屋子里的人都散去,片刻后我由铃铛牵着被请出新房,一路人群拥护着跨国火盆到了正厅。
我已经忘记了拜堂是怎么完成得了,反正我眼前蒙着一片红色,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跟着宋远的动作,拜堂,奉茶。
然后又被人拥护着回到新房。
这一次,是我一个人的等待。
房门关上,一室寂静,我知道,按照流程来说,宋远这时是要在前厅接受众人的敬酒的。
我肚子坐了一会,小心的掀开盖头走到桌旁,把花盆后面铃铛之前藏着的糕点拿出来,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饿死我了。
怎么没人告诉我,成亲是个这么雷人的事情。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最后还要……
是了,还没有结束。
等宋远回来,我们还要洞房。
宋远的脸只要离我近一些我就会忍不住脸红心跳,要是我们两个人月兑了衣服,我托腮望着房门。
不能想不能想,让我对着那样一张美人脸,我怕我会把持不住的。
我趴在桌子上哀嚎。不紧张,你叫我怎么能不紧张,我肖想已久的人,马上就要属于我了。
我视线瞟到桌上一个白净的酒壶,愣了愣神,然后嘿嘿笑了起来。
俗话说。“酒壮人胆。”
我现在能想到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把这壶酒就着点心,都灌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有好多的东西,以前都没有人告诉过我,比如说,为什么这壶酒这么烈,一口喝下,从喉头一直烧到胃里。
也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这壶酒下肚,人不止晕乎乎的,身上还火烧火燎的。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酒里下了催情的东西!
眼前像是一个巨大的圆盘,不停的旋转,我踉跄着走到床边,身下一波接一波的酥麻感像是要吞噬掉我一般。
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来想到底是谁在我的酒里面下了药,唯一的意识就是,这人恐怕是跟我有仇,这药下的也太狠了。
幸好我今日没有吃多少东西,跌跌撞撞一路走回床边之后,直接倒在大床上,身下压着的是我之前取下并折叠放好的红盖头,这时像是一块破布一样被我压在身下。
我的脸蹭了蹭冰凉的蚕丝背面,嗓子里发出一声呜咽。
没有体会过那种被蚕食的感觉,太难受,太诱惑又太……羞耻。
鼻子被蚕丝被子堵住,有些缺氧,我挣扎着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大床上,忍不住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又感觉胸口的衣服勒的我实在太紧,我有挣扎着起身,月兑掉嫁衣的外袍。
这个时候我十分庆幸自己还有理智残存,如若不然。母后这件心血而成的嫁衣就会被我毁的一干二净。
月兑下外衣,我的手又开始扯胸口的裹胸。
奈何手上没有力气,怎么都扯不下来,又惦记着这件衣裳千万不能弄烂,我不免急的满头大汗。
“你在做什么?”
“月兑衣服,嘤嘤嘤,我月兑不下来。”
我抬头求救的看着宋远,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也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不适。
宋远的手伸到我额头上一模,然后来回的摩挲。
“怎么这么烫。”
他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明白过来。
“你把酒都喝光了?”
我拉住宋远的手,往他带着冷气的怀里钻去。
边哭边指控。
“他们在我的酒里下了药,媚药,嘤嘤嘤,宋远,我怎么办啊。我好热,像是要烧起来了。”
记忆力最后的画面,就是宋远双手制住我到处乱晃的脑袋。
眼神澄澈而认真。
“你知道现在在哪里,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我仍是一脸迷蒙。
认真想了想,答道,“今天不是我和宋远成亲吗?洞房,嘿嘿嘿,我们要洞房。”
然后就是我惊恐的呼声,“不能扯不能扯,这是母后给我做的嫁衣。”
“咦,月兑下来了,哈哈哈。”
早晨醒来我是被热醒的。
眼睫扫过的是红色的被褥,入目是同色系的床幔。
我又闭上眼,却猛然惊醒。
我终于拼凑起脑子里昨晚丢失的片段,最后一个是宋远伏在我身上,捉住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问我他是谁。
我小心翼翼的伸手往身后探去,这个动作难度系数很高,我自己做的也不是很舒服,但是当我模到一片温热硬实,并且不属于我的皮肤的时候。手像是模到了一团火,快速收回,却在半路被人握住。
“怎么,模完了就想跑?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我被他扳过身子,转向他那边,鼻息间温热的,是宋远的呼吸。
我垂下眼睫,小心翼翼的问:“那你想怎么办。”
他笑道:“至少也要模回来才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