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看着那个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孩子,她刚迈出去的脚步一停,看着旁边的一个房子,指了指,问,“那个是谁家?我们就住在他家。”村长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一下子愣住了,“那是吴老三的家,吴老三一家聋的聋,哑的哑,瞎的瞎,一家八口人,五个残疾,他们怎么能招待几位大人呢?”
“那就他家了。”百里幽点点头说道。
吴老三家果然是好几个残疾,老父亲是个哑巴,老娘是个瞎子。吴老三是个瞎子,是个傻子。身下四个孩子,只有两个孩子健全,剩下的一哑一瞎。
穷图四壁,到处都是大大的缝隙,不断的往屋子里吹着风。家里面,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就连最普通的锅碗瓢盆都没有,只是用一个破了大洞的铁桶,歪在了灶上,充当着锅。屋子里没有抗,只有几块木板搭建的床,四条床腿是几块砖头。连日来的雨,已经蔓延到了屋子里来,已经快没过床榻。榻上面,放着一条窄窄的,看不出什么颜色的被子,油渍渍的,水嗒嗒的,看着让人心里一阵阵的翻滚。
辉宏里刚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嘴巴就张大老大老大的,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屋子,这……这里,是人可以住的地方吗?
然后,他快速的闭上嘴,因为,空气中一股难闻的味道,带着浓浓的臭味,席卷了他的鼻腔,他的眼睛立刻涌上泪花,他——想吐!
但是,他却忍着,没敢吐,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吐出来了,娘是不会喜欢的。
“你不是非要跟着我出来吗?那你就跟着我住在这里。”百里幽紧紧的看着他的眼睛,“不许喊累抱怨辛苦,因为你是男人,你要为你自己所有的事负起责任。”
辉宏里看着她,微微踌躇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可是,这个地方能给……住吗?这么脏,万一让他得上病怎么办?”周十二嫌弃的看着屋子,又看着那一家的古怪人,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哆嗦。赶紧摇头,“还是换一家吧,不行,这里不行!”
“你是他的老爹?”
“什么……”周十二的脸一白,惊得都磕巴了,“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样的话你怎么敢说出来的……”
“还是,你是我夫君?”
“啊!”周十二猛地抱住了脑袋。一脸痛苦的说,“我宁可去黄衣卫,我去自宫……”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就配不上我。”百里幽打断他的话,抱起辉宏里,“那你就闭上嘴,不用了。”
闭上嘴的周十二默默去面壁了。
“如果很闲。你可以去准备一些材料,然后买一些生活的必须品,最好,给弄个船来!”百里幽看了一眼,实在是惨不忍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的房子,对着耷拉着肩膀的周十二吩咐道。
耷拉着肩膀的周十二,闻言肩膀缩了一下,然后咬着牙,走出去了。
吴老三一家,集体缩在了那张不大的床角。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贵客,不知道该怎么去担待这些陌生的客人。女的全都不敢抬头,畏畏缩缩的用破被子,紧紧的裹住自己衣不遮体的身子。
忽然,床上动了动,然后,有个小小的身子裹着半张被子,下了床。费了很大的力气,升起了火,又从门边的破缸里拿了些水,用那个破桶锅烧开了一些水。将桌子上唯一一个脏兮兮的碗,刷的干干净净,盛了半碗水,慢慢的走了过来,“来,小弟弟,喝点儿水吧!”
稚女敕清脆的声音,让人整个身体的毛孔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百里幽拨了拨身边的油灯,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孩子,眼睛跟着一亮!
以前她就听老人说过,鸡窝里出凤凰,穷人家出美女。一直都没有,可是看到眼前这个只有五六岁的女女圭女圭时,才了这个脏穷到了无法度日的人家里,竟然有如此精致的女圭女圭。
这个孩子,是这一堆脏兮兮的人里,难得干净的孩子。巴掌大的小脸上,虽然有些蜡黄,但是却没有任何的污垢,黛眉青青又干净,笔直的琼鼻,樱桃一样的唇。最难得的是,她的那双眼睛,标准的丹凤眼,眼梢微微的上挑,她的眼眸,黑色的眼仁要比普通人的大一些,里面生的是流光溢彩,顾盼生辉。小小的年纪,万般没有想到,竟然有如此的风华,标准的美人尖下是开阔的额头,舒展的眉毛。
这样一户人家生出来的孩子竟然带着与生俱来的雍容大气,让人忍不住的想到投错胎。
“哎……”村长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叹息的说道,“这个孩子如此的模样,换做稍微好一点儿的家庭,怎么也是个如珠似玉的千金。偏偏生在了这样的一户人家,好脸蛋儿,好行情,却是一个瞎子……我跟吴老三说过很多次,把这个女女圭女圭卖了,卖到一户好人家,一家人的生活也能有所改善,偏偏他就不听……”
瞎子?这个精致到了粉雕玉琢的孩子,长着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居然是个瞎子?
可是,看她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丝的慌乱,辉宏里不过说了一句话,她就知道辉宏里是个弟弟,连送过来的水,方向一点儿都没错,如此聪慧灵秀的女娃,竟然是个盲人?
辉宏里没有听懂村长话里的意思,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直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呵呵的笑着,伸手去接她送过来的水,“好……喝水……喝水……”
胖胖的爪子,哪里端的动那个碗。百里幽伸手,接过那个巨大的碗,递给那个眼睛都不会眨的小**,那个孩子一边和女女圭女圭说着话,一边过来喝水,随即——“啊呀!”一声,烫到嘴了……
“小弟弟,你慢些喝水。”那个精致的女女圭女圭柔声的说道,然后低下头,嘟起小嘴,给他吹了吹。
辉宏里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女圭女圭,然后猛地伸出了爪子,一下子将女女圭女圭的脸捧住,“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女女圭女圭的脸颊上,顿时留下了好大的一口口水……
女女圭女圭还小,不懂得那些羞涩的男女之情。笑眯眯的模了模脸,将辉宏里留下的口水擦掉,弯着嘴唇道,“小弟弟真香!”
辉宏里的大眼睛立刻弯成了一条缝儿……
百里幽抱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辉宏里,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移情别恋,传说的走了忘了娘?还真是一句千古名言啊!
辉宏里哪里知道,他的半路娘亲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给他下了这么一个weixie的结论,孩子的世界很单纯。他只是直觉的喜欢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他所接触的女性,都是一些成熟的女性,尤其是他的半路娘亲百里幽,更是一个成熟的冷面大王,所有的人对他的态度,都是毕恭毕敬的,当然,也有的躲得远远的。虽然只有百里幽对他好,可是百里幽那种冷漠的性子,还有那种内敛的性情,让他只有亲近个儒慕。眼前的女女圭女圭,他们年纪相仿,她又体贴漂亮,这样的女女圭女圭,对于这个一直内心孤独的辉宏里来说,就像久行沙漠的人,突然看到了前面的绿洲一样,心中无限的惊喜个喜悦。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和他相仿的女孩子。可是,那些女孩子都像是被金银玉珠包裹的花瓶一样,一个个的无比娇气,辉宏里不喜欢那样的女孩子,倒是眼前这个朴素精致的女女圭女圭,让他看着就很高兴……
“我们……住下吧……住下吧……”现在,小**也不嫌屋子里臭了,也不嫌弃人家穷了,直接抱着百里幽的大腿央求道。
百里幽伸手,轻轻的揉揉他的脑袋,“可以,到时候不要后悔就行。”掏出一串铜钱,给了村长,让他帮忙整点儿吃的,到了这个时候。吴老三一家才从最开始的惊恐中回过神来。看着不早的时辰,也起来开始做饭,饭食很简单,玉米面粥,那种稀的可以看见碗底的清粥。隐隐带着黑点儿的玉米面粥。
做早饭的是那个叫小灵的女女圭女圭做的,她的弟弟和虽然是健全的人,但是年纪却非常小,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却撑起了整个家里的家务!
辉宏里自从看见了小灵,就化身成了牛皮糖,黏上了小灵。百里幽也不去管他,她带着辉宏里住进吴老三的家里,就是想让他亲身体验一下,让他亲眼看看,在他那些金碧辉煌,锦衣玉食的背后,他的子民,他的百姓过着怎样凄苦贫困的生活。
小灵去拿玉米面做饭,辉宏里就跟着她给她帮忙,小灵翼翼的舀出半勺子辉宏里歪着脑袋想了想,拿过来一个大勺子,舀出满满的一大勺子。献宝的递给小灵。小灵伸手掂了掂,笑着摇摇头。“小弟弟,不用这么多的。”
辉宏里放下手里的勺子,疑惑的看着小灵,不多啊?这些恐怕都不够吃吧?
女女圭女圭烧上水,辉宏里就跟着给她烧火,圆圆的**使劲儿撅着,胖胖的爪子抓住扇子,使劲的扇,扇得脸上漆黑,扇得那刚刚燃起的火苗又灭了。那个女女圭女圭倒是真的好性情,没有发火。也没有一丝的不耐,只是慢慢的教着辉宏里,“小弟弟……你要慢一点……对……好了……现在不用扇扇子了……”
女女圭女圭慢慢的搅动着锅里的玉米面粥,辉宏里也不甘示弱的搬过一个小板凳,拿着勺子在那里有模有样的跟着学,可惜太用力了,将锅里的粥溅出了一滴,落在了小灵的脸颊上,女女圭女圭赶紧用手揩了下来,放在嘴里,吃了。辉宏里呆呆的看着小灵脸上,被那玉米糊烫红的脸,“……很痛……”
这个异常聪慧的女女圭女圭,一下子就明白了辉宏里里的意思,轻轻的笑着,“没关系,不痛……糊糊很少,所以,一点儿也不能浪费。”
辉宏里无助的回过头,看着百里幽,“娘……”他大大的眼里全是茫然不知,急切的看着百里幽,想让她告诉自己答案。
百里幽蹲子,认真的看着他,“这就是最真实的百姓生活,但却不是全部。还有很多人跟他们一样,甚至比他们还要艰苦。”百里幽说道,“辉宏里,不要那些大官们跟你说的那些,什么五谷丰登,什么百姓安居乐业。什么风调雨顺,那些所有的一切美好。因为,在那高高的地方。你看不到的地方,永远都有你想象不到的贫苦。一个帝王该做的,是如何让你的百姓,住的好,穿得暖,能够让孩子们都能上的了学。”
辉宏里突然沉默,看看百里幽,又回头看看小灵,咬着嘴唇道,“嗯……要过上好日子……”
百里幽没有去问,他到底是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还是让小灵过上好日子。因为,不管那样都可以,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那他就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如果能让自己喜欢的女人过上好日子,那他就是一个合格的好男人。不管哪样,都是成功的。
饭做好了,吴老三家没有桌子,所以每个人只是盛了一碗,然后蹲在地上吃着。小灵先是盛了两碗递给了百里幽和辉宏里,那是两碗稀稀的,看不出颜色的粥,里面飘着两根黑色的,味道奇怪的长条东西。百里幽皱眉,看着那根实在是不敢恭维的萝卜干?黄瓜干?
辉宏里抱着不小的碗,傻傻的分不清楚,该吃什么,又该怎么去吃。他那个习惯了美味佳肴的胃,实在是对这种色香味具无的食物不感兴趣。抬起头,他的对面那个傻子呼噜呼噜的,几口就喝光了碗里的粥然后伸出舌头,又将碗里碗边舌忝了一圈,她那个长长的舌头,转动的非常灵活又迅速,没一会儿,那只碗就让她舌忝的干干净净。看的辉宏里一下子惊呆在了那里。
小灵歪着脑袋,看向辉宏里的方向,笑眯眯的说道,“小弟弟……快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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