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深深看了盛雪见一眼,到底还是没有说话。盛雪见乖乖接过书来,场面一时有些诡异。老太爷倒像是没有觉察一般,转头吩咐道:“祭祀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大站出来道:“父亲,都准备妥当了。”老太爷点点头,又道:“那就动身吧。”老太太这时候劝道:“这才刚回来,要不先歇息一会儿再去?”
没想到老太爷的脸色一正,看向老太太的眼神微冷,倒叫老太太吴氏有些拿捏不准。“不可耽误了时辰,现在便去吧。”一家人便随着老太爷一块儿去云间寺祭祀。大给各房分别安排了一辆车马,这会儿吴姨娘带着盛雪艳与盛雪见一家三口相对而坐,泾渭分明。
盛雪艳因方才惹怒了父亲,这会儿缩在吴姨娘的怀中不敢言语。而吴姨娘看着眼前这一幕夫妻恩爱,心中恨得滴血。盛雪见窝在两人中间,得闲还打量着吴姨娘那副吃瘪的表情,心中暗笑,想不到你吴迎春也有今日吧!
“父亲为何突然要把那本《中庸》给阿蛮?”白氏百思不得其解,便问起了自家。盛元连想了想便说道:“我听说咱们阿蛮是紫薇命格?”盛雪见心头一跳,这件事居然传到了盛京吗?到底是谁说的?难道是小舅舅吗?想起小舅舅,盛雪见又忧心起来,不知道小舅舅现在怎么样了。盛元连继续说道:“父亲今日在路上还说起阿蛮,直夸她果然与众不同。阿蛮与侯府的三小姐关系很好么?”
“怎么你们都知道了?”白氏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庐州与盛京隔着千山万水,他们是如何知道的?盛元连一愣,随后说道:“我也是从父亲处听说的。”盛雪见却从父亲的话里听出端倪来。方才祖父看向祖母的神情带着几分威慑,莫非祖父是信不过祖母的,所以在她的身边安排了耳目?这个想法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可是盛雪见却越来越觉得极有可能。
吴姨娘本想见缝插针说上几句话,可是这三人之间仿佛有一道墙将她隔在了墙外,她便是费尽心思也打不开这道墙。再看怀里的盛雪艳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吴姨娘不由得叹了口气。反而是这一口叹气,让盛元连注意到了他这位姨娘。
“你……”盛元连刚开了口,便感受到了两道目光,白氏跟盛雪见都定定的看着他。盛元连突然由心升起愧疚来。想起当初对白氏的食盐,一生一代一双人,可是他到底拗不过母亲,还是娶了吴姨娘,不仅娶了,还让她怀上了孩子。这一胎若是个男孩,他无论如何都对不起白氏的。
吴姨娘望着盛元连的眼神恨不得放光了,而盛雪见也冷眼看着父亲,这是一道考验,在你的心里,我跟母亲到底在什么样的位置?马车却在这个时候停下了,刚好到了云间寺。盛元连咳嗽了一声,遮盖了自己的不自然,然后道:“下车吧。”
每年的祭祀都是大同小异,老太爷总是会领着大家跪拜一番。盛雪见只记得早上跟着母亲朝着四面八方的菩萨佛祖磕头。磕的她头都疼了。好在云间寺不像盛京那些大寺庙,这里供奉的佛像左右不过一百座,不然当真要磕破了头。一如往年,这中午的饭食是在云间寺吃的,斋堂分成了两边,老太太带着女眷去了西面,老太爷带着男丁们去了东面。
刚一落座,老太太便朝着白氏问道:“你今日怎么跟他们一道回来了?”盛雪见一听就知道老太太这是秋后算账了,不过她抬头看了看母亲,白氏一脸从容的回答道:“儿媳碰巧在路上遇到了夫君,便跟夫君一道回来了。”忍了半天的吴姨娘这时候发作起来了:“那道文昌鱼出水过了一天便不新鲜了,也不知道晚上的年宴老太爷会不会动怒啊。您做的实在太不应该了,为了能早点见着老爷,耽误了潜龙勿用啊。”
她说完便面有得色的看着白氏,老太太这会儿脸色已然不好了。白氏微微一笑道:“谁说文昌鱼不新鲜了?又是谁跟你说这文昌鱼出水已经过了一天了?”吴姨娘一时猜不出白氏的意思,竟有些踌躇起来:“你不是……”
盛雪见这时候开腔道:“母亲昨日得了一个古方,将文昌鱼用临县的何冰冻了起来。等做菜的时候,再用临县的河水解冻,这文昌鱼的鲜美是一分都不会耽误的。”吴姨娘不由得冷笑道:“五小姐真会说笑,怎么人人都不知道的古方,偏偏让你们知道了?”只因盛家的男人都不在场,这西边的饭堂都是女眷,吴姨娘说话有些放肆起来。
白氏笑笑说道:“说来也巧,这是阿蛮同侯府三小姐戏耍的时候,三小姐告诉她的古方。”这一句话将吴姨娘活生生噎了。谁能说侯府三小姐是胡说八道呢?老太太吴氏本来想借此发落白氏,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时也不高兴了,淡淡说道:“用斋吧。”今日其他几房的和小姐们兴致也不是很高,大家都没有想到老太爷对盛雪见会如此看重。
盛雪见拿起说上一个窝窝头,一口咬在了边上。这云间寺的斋菜向来质朴,老太爷带着大家吃斋意思是让家中人体会人间清苦,其实也是做给外人看的。盛雪见对这窝窝头的味道却很熟悉,前世她们母女被吴姨娘欺辱,到后来每餐就啃些窝窝头度日。这熟悉的味道令盛雪见牢牢记住,记住前世自己的愚蠢,记住那些人给自己的伤害,记住那些恨!
这一世,眼前的这些人,统统都要偿还!一个都不能落下!
老太太微微抬头,不巧撞上盛雪见的目光,心中陡然一惊,这丫头的目光何时这般凌厉了?老太太定了定神,再看,盛雪见已经是一副乖巧的模样。老太太不由得疑虑起来,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