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想着还有要事回禀小姐,便不做停留,赶忙回了屋,主厅里盛雪见正在翻看账本。昨日母亲把自己叫了,将庐州和盛街上的一家脂粉铺子叫到了自己手中。现在盛雪见正忙着翻看那些账册,好早日理出一个头绪来。前世她不曾有机会接触这些,现在是一头雾水,正看得认真,以至于薄荷进来了,她都丝毫没有察觉到。
“小姐,您看什么呢?”薄荷走到盛雪见的身边。见小姐转头看着自己,便说道:“小姐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经告诉芭蕉了。听芭蕉说那吴姨娘也快不行了,只是小姐,当真要认六小姐做亲女儿吗?”。
“不认怎么行?”说着话的时候,盛雪见沉沉的叹了口气,母亲当然是不想认的。盛雪艳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母亲,她和父亲之间的裂痕。可是把盛雪艳认下来这件事是父亲向母亲提出来的,母亲如何能拒绝?
若是吴姨娘没了,这件事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父亲觉得盛雪艳之所以不成体统,都是因为吴姨娘的缘故。他和盛家的老太爷一个样儿,都是极端好面子的人,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没个书香闺秀的模样。盛雪见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父亲自始至终都不曾考虑过母亲的感受啊。
百合在一旁听着微微叹了口气:“哪有非要把庶出变成嫡出的道理?”
“好了!”盛雪见啪的一声合上了账本:“这件事不要再说了,薄荷去让门房备车,我要去一趟和盛大街的铺子。”现在吴姨娘的事情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了,她这一番小动作,老太太那儿不可能不知情,但是老太太都没有出面阻拦,这是摆明了要放弃吴姨娘这棵棋子。
所以现在盛雪见最想做的事情是在庐州扎下根基,小舅舅这次离开庐州再没有消息传回来,盛雪见的心中始终是不安的。如果有一天真的噩耗传来,范思颜又离开了庐州,那么她们母女将再一次陷入无依无靠的处境了。所以她必须在盛家争得一份地位!
“小姐,我们已经到了!”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大半,马车已经行到了脂粉铺子的门口。薄荷掀开了门帘,百合小心的把盛雪见抱了下来,脂粉铺子的李掌柜立刻凑上前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给五小姐请安了。”
盛雪见摆了摆手道:“李掌柜我们里头说话吧。”李掌柜点头答应着,心里面却微微一颤,明明是个六岁女女圭女圭,怎么这份架势跟白五爷似得,没由来令人紧张了一下。
厢房里头,李掌柜早早命人准备好了茶水点心,账册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对于盛雪见年纪这么小就接掌脂粉铺的事情,李掌柜并没有觉得惊讶,只因为白家世世代代都是经商的奇才,盛雪见的祖父接掌整个家族的时候,也不过十岁的年纪。
“账册我都看过了,这庐州的生意做得很平淡啊。”
“五小姐说的是。咱们脂粉铺子这两年没有新货,有新货的时候又总是被对面的脂粉铺子抢了先。所以这生意就平淡了些。都是鄙人的错,请小姐责罚!”李掌柜严肃的说道。
盛雪见摆了摆手道:“这也怪不得你。毕竟对面的铺子不是一般的铺子。”盛雪见来的时候就留意到了,对面的脂粉铺子生意异常的红火,这红火不是没有理由,进来庐州城中大多数闺秀都喜欢这锦绣阁的东西,尤其是一种传说西域雪莲制成的胭脂,能让人肤色如雪,是当下姑娘们最喜欢的胭脂。
只不过是否真的有效,还不得而知,锦绣阁出来的新东西总是卖了半年之后便不再卖了,改换另一种胭脂。这条街上的脂粉铺子都做不下去,之后只有白氏的脂粉铺子还在与之打擂台。这还是因为白氏的铺子从盛京拿回来的胭脂,挂着盛京的名号,也常常引人关注。只是盛京的胭脂,其用处并没有多么明显,久而久之,白氏的胭脂铺子生意自然就平淡了下来。
“知道这铺子是谁开的吗?”。盛雪见顺手合上账本,透过木窗看向对面生意红火的锦绣阁。李掌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这是吴家的生意。”
原来是吴家的。老太太吴氏的家族乃是庐州地界上出了名的制香世家。祖上出了好几位制香的高手,曾经还制出了一种名唤“雪醉”的胭脂,成了宫中贡品。可是吴家到了老太太哥哥那一代变没落了下来。但是要庐州地界成王,还是可以办到的。
盛雪见沉思起来,这时候李掌柜微微叹了口气道:“虽说这锦绣阁的生意红火,可到底还是禁不住吴家老太爷的糟蹋啊。”盛雪见一听觉得奇怪,便问道:“此话怎讲?”李掌柜便解释道:“原本庐州每条大街上都有吴家的胭脂铺子,可是到了吴家老太爷吴来昌掌家的时候,他常年纸醉金迷,把个家底掏空了,如今只剩下锦绣阁这么一间铺子。小的还听说……”
李掌柜说到了这里忽然停了下来,警惕的望了望盛雪见身边的两个丫头。盛雪见立刻明白了李掌柜的意思,便对百合跟薄荷说道:“你们俩出去守着。”两人点头称是,便退出了厢房。
“小的听说吴家老太爷时常还去盛家打秋风,老太太常常要贴补这个不争气的吴老太爷。”李掌柜低声将这句话说完。盛雪见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母亲说起公中账目多有亏空的事情来。看样子也跟这件事大有关联。莫非老太太拿着盛家公中的钱贴补了自己的娘家?
只不过有一件事盛雪见还是没有想明白:“你说这吴老太爷既然这么败家,为何这锦绣阁生意还是如此的红火?”
“这是吴家长媳的心血。吴家长媳是庐州另一个制香世家的传人,到了她这一代便只剩下她一人了,锦绣阁是她的命根子,如何能交给老太爷挥霍了,这才勉强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