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在龙渊天坑里骂娘时,渝都金家出事了。
寒假过后,金玉堂兄妹俩去了学校。金玉堂大四,好歹准备混个毕业证再回家接班;而金玉言知道“师傅”在渝州大学药物实验室,打算在最后一学期临阵磨枪,混进渝州大学顶替她哥的校花位置……
在学校吃过晚饭不久,兄妹俩同时接到家里,说老爸遇上车祸,送进了市二医院的重症手术室。
两人心急如焚,分头从学校赶去了医院。老妈宁心怡正紧张地守在手术室门口,一众金地集团高层坐卧不安地等在走廊上,看见兄妹俩赶到,沉默着点头让开了过道。
金玉堂焦急地问:“爸他怎么样了?”
宁心怡强忍着眼泪说:“你爸进去大半个小时了,还没有消息出来。秦老院长在里面,刚有个苏医师说是你,她说有消息会尽快通知……”
金玉堂知道这位苏医师便是苏杭,也了解一些她的来历和本事,便略微放下心来,追问究竟怎么回事。
地产公司的总经理何朝贵,是跟了金中铭十几年的老兄弟,宽慰了兄妹俩一番后解释道:“董事长跟我们开完会,从公司离开时大概八点多钟。车开到经纬大道高架桥上时,左前轮突然爆胎,汽车撞上了中间的护栏,开车的刘司机不幸当场遇难。
“万幸的是,董事长当时坐在后排,身上还系了安全带。所以外伤并不严重,只是头部受到撞击陷入了昏迷……”
金玉言听得小脸发白,咬着嘴唇紧紧地搂着老妈的胳膊。堂姐金玉叶在一旁小声安慰道:“别担心。叔叔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没过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出来的是身穿白大褂的苏杭。
走廊上的所有人都围了上去。金玉堂紧张地问:“苏杭,我爸的情况怎么样了?”
苏杭的额头还有些细密的汗珠,强作笑容答道:“还好,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受了严重脑震荡,暂时无法苏醒,需要进一步观察和治疗……”
宁心怡摇摇欲坠,留着眼泪插嘴道:“苏医师,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他么?”
“宁阿姨对不起,病人暂时还不能打扰。”苏杭摇摇头,为难地说:“稍后会转入重症监护室,你们可以隔着窗户探视。你们放心,秦老院长是主治医师,他经验丰富医术精湛,一定会尽最大努力的!”
这个结果不算最坏,但也算不上好消息。金中铭是金地集团的主心骨,横遭车祸昏迷不醒,无论是对金家还是对金地集团而言,都是一个相当糟糕的局面。
别人或许不清楚车祸事件的影响,但何朝贵作为金地商业帝国的开国元老,心里却非常清楚。他甚至可以想见,金地掌门人病危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会传遍网络,渝都的各大新闻媒体将蜂拥而至,而金地旗下的几家上市公司股票,明早开盘将直接跌停。
他扫了走廊上的公司高层一眼,对金玉堂使了个眼色说:“玉堂,何叔有话跟你说,咱们找个地方单独谈谈……”
两人上到医院楼顶的天台,何朝贵靠在天台边的护栏上点了一支烟,重重地吸了一口,开门见山道:“玉堂,我希望你现在退学回来,尽快接管公司!”
金玉堂皱着眉头问:“何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何朝贵想了想说:“你爸跟我聊过不少你的事。你有天赋有潜力,前段时间开始参与公司事务,我和你爸的一帮老兄弟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很欣慰。我们这一代人都老了,迟早要把权力交给你们,晚一天不如早一天。
“玉堂你想过没,你爸现在这样子,若能及时醒过来,自然万事大吉,可如果有什么万一,偌大的金地集团怎么办?
“短时间内我们可以宣称你爸尚在恢复中,可他要是一个星期还不醒来的话,你就得代替他召开董事会,对公司的重大事项做决策,挑起金地集团的大梁来!”
金玉堂试探地问:“我堂哥他们不是还在公司么?”
“玉律和玉叶?”
何朝贵摇了摇头说:“我实话实说啊,你堂兄在公司其实很不得人心,玉叶还好一些。最重要的是,其他股东和公司高层,大概只会认你爸和你这个直系继承人,他们俩都压不住阵脚……”
金玉堂沉默了一阵,点头答应:“我明白了,我听何叔安排。”
“好!”何朝贵放下心来,拍拍金玉堂肩膀说:“希望你爸能挺过来,何叔就不用操这份心了,你也可以大学毕业后再回来。我去应付楼下的新闻记者,你去安慰一下你妈和吧,玉堂你记住,你现在是金家的顶梁柱……”
金玉堂在这一刻,才深刻地感受到肩上的压力。
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老爸以前是那个个高的,所以他才能逍遥地上大学搞研究,才能在学校里胡作非为,可现在老爸躺下了,轮到他金玉堂去顶起那片天了。
好在他还有一帮。柳青青和苏杭都在市二医院,好几个大学同学闻讯赶来了,没多久燕小乙来了,夏晗霜也来了。
柳青青跟领导请过假,一直陪同在金玉言母女身边。宁心怡知道柳青青是儿子喜欢的人,金玉言更是知之甚详。虽然两人还未正式确立关系,不过宁心怡对这个热情直率的女孩并不反感,金玉言甚至偷偷以“嫂子”称呼,任由她忙前忙后地安排。
夏晗霜赶来医院后,陪着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找到金玉堂说:“玉堂,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云霜药妆刚拿下名姿堂,现在没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就随时吩咐,把我当成你的结拜兄弟云开就好了!”
金玉堂点头答应:“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两人正说着时,来了一个大家都不太熟悉的人,俞西周。金玉堂在五湖山庄见过他一面,却没有太多印象,没想到他竟然成了金地集团的员工。
俞西周跟燕小乙使了个眼色,两人把金玉堂叫到了一边。俞西周自曝家底说:“我跟云霜药妆的佘青竹一样,都是云开的安排。如果你回金地集团坐镇,我建议你把我调到身边,直到事情完全解决为止……”
一贯吊儿郎当的燕小乙,以少见的严肃口气说:“小三儿现在不在渝都,但我赞同俞西周的提议。小四,你还记得姬老大的叮嘱么?”
两人话里有话,金玉堂不由得脸色剧变。
几个月前在嘉陵江边的楼船上,姬牧野、燕小乙、云开、金玉堂和大山五人结拜为兄弟之前,姬牧野曾给几人测过字,云开写了个“琴”字,大山写了个“云”字。
而金玉堂写的是“到”字。
姬牧野当时的说法是:“这个字左边是个‘至’字,右边是个‘刀’字。简单的解法是刀兵将至,可以理解为有人会对你的至亲下手,还可以理解为至亲举刀相向。小兄弟,你若是信我,就回去提醒家人最近外出,最好让你爸请几个得力保镖……”
金玉堂当时半信半疑,过了些时日见没啥事情,便把这事给忘了,此时听燕小乙提醒才想起这茬——如果老爸的车祸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谋害的话,岂不是正好应验了姬大哥的说法?
另一方面,云开为什么会派俞西周来金地集团?显然不是无的放矢之举。联想到之前的商业间谍事件,金玉堂终于意识到,有人暗中对金家出手了!
“魑魅魍魉!”
一贯温文尔雅的倾城君怒了,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恶狠狠地咆哮道:“来吧,来吧!我金玉堂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只会暗中害人的蟊贼,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千里之外,闽南永春。
永春多山,海拔千米以上的高峰就有近百座。县城以南二十里,有座形如白鹤昂首高歌的奇山,被当地人称为“白鹤山”,峰顶高耸入云,怪石嶙峋,即便是最有冒险精神的攀岩爱好者来此,也会知难而退,望而却步。
无人知晓的是,在峰顶的缭绕云雾中,有道靓丽的身影站了一整天了,一动不动。
她有一张眉目如画的容颜,一副完美绝伦的身材,脸上的表情似愁非愁,似笑非笑。如果不是穿着现代款式的服装,她这样静立在绝壁峰顶,很容易让人误会成下凡的仙女,或者纪念某个女神的雕塑。
一阵山风吹来,云雾在山腰间翻腾涌动,白鹤山峰如同产生了灵性,展翅欲飞。
与此同时,那道绝美的人影也动了。
她修长的左腿曲收,雪白的脖颈上扬,双臂缓缓抬起,动作舒展而美丽。令人惊异的是,她缓缓抬起的双臂,如同千手观音似的,在云雾中留下了一道道虚影,又仿佛是震翅欲飞的黑天鹅——
不是黑天鹅,而是白鹤拳,正宗的白鹤拳。
她单腿轻轻点地,身体仿佛摆月兑了地心引力,一式白鹤冲天直飞云霄,转眼间就到了数十丈以上的高空,在云雾间往返穿梭,自由自在地翱翔。
盘旋许久之后,她嘴里发出了一声清丽嘹亮的啸声,带着新生般的喜悦,和月兑离樊笼似的痛快,绝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陈紫藿终于突破了。
她轻轻飘落峰顶,对着飘渺的白云道:“魂淡,姐等你来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