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都,两江口大剧院。
“你们走快点啦,演出时间就要到了!”岳小芍拽着几个小姐妹的胳膊,风风火火地往剧院楼顶跑去,如同一群穿花的蝴蝶。
几个女生身后,是白云枫和眼镜男等几个男生,个个脖子上挂着望远镜,手里拎着摄像机和长焦镜头相机——不明白真相的人,还可能以为他们是一群专业摄影记者。
一群即将参加高考的高中生,翘课溜来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她们都是金玉言的死党。那天参加过生日派对的小伙伴,在患难中结下了革命的友谊,这次全体出动,一个都不能少。
白云枫在天台上架好三脚架,将摄像机对准江心,扭头问道:“小芍,距离太远了。你确定这里是最佳摄影地点?”
“放心吧,这可是玉言亲口告诉我的!”
岳小芍拍着小有规模的胸脯*,傲娇地答道:“魔术表演之前,不会向观众透露太多细节,没多少人会想到来这里。可咱们玉言是谁啊?是魔仙的亲传弟子,还会出演重要角色,她说的准没错……”
她话音还未落下,老老少少一大群人,前呼后拥地冲上了天台。这还没完,三三两两的观众紧跟其后,纷纷选择临江的护栏边,铺垫子,占地盘……
白云枫无奈地翻着白眼说:“这就是你说的,没多少人想到这里?”
“呃——”岳小芍不甘心地把头伸到护栏外,瞅着江边、马路边和公园里,全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抹着冷汗说:“你自己来看看咯。魔仙的魅力太大,不止咱们学校空了一半,我怀疑全城的人都出动了。咱们能占到个这样的风水宝地,偷着乐吧。”
“要不,现在改去我哥的游轮上,应该还来得及?”
“得,知道你家有钱,就别在咱们面前装了,有本事你把玉言追到手啊?”
“我们精神上支持你,打倒云开哥哥!”
“……”
这话就没法好好说下去了,白云枫只能用沉默表示抗议。其他同学不知道云开的底细,只知道他能喝酒能打架,可白云枫听他哥说过,那个人就算做不了朋友,也最好不要做他的敌人。
白空谷说得很严肃,但白云枫认为这话挺装。以他跟云开的几次接触判断,那应该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家伙,还不至于因为他追求金玉言就痛下毒手。
更重要的是,他认为金玉言还处于爱做梦的年龄,对云开有些英雄式崇拜——这没啥大不了的,不过是青春期的懵懂,算不得神马爱情,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谁才是真正值得她爱的那个人。
当然,白云枫这么想的时候,忽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自己也是个爱做梦的青葱骚年。无论如何,他没打算放弃对金玉言的追求,哪怕她已经成了魔仙的弟子,并将成为华夏演艺界最闪亮的新星……
在小伙伴们的笑闹中,时间不知不觉地到了下午两点。
两江交汇处的江心,原本平静无波,却突然腾起了几排激扬的巨浪。
轰——
轰隆隆——
十余丈高的水柱,在江面上显得很突兀,如同巨型的音乐喷泉,潮起潮落中形成了有节奏的鼓点,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巨人,以江面为鼓,以波涛为槌,轰鸣声传遍了整个渝都城。
是的,整个渝都城。有数十万观众在现场耳闻目睹,还有数百万市民,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收看电视台的现场直播,或是故作淡定地坐在办公室,半遮半掩地打开了网络播放器。
即便是那些不苟言笑的上司,对这种公然开小差的恶劣行径,也持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许态度,因为他们也在干着同样的事情。
当然,有一种职业的人很忙,比如宫万军和宫千山父子。这般盛大的活动,如此密集的人群,很容易出现踩踏之类的恶劣事故,全渝都的警力因此全部出动,守在各个交通要道和观众密集场所,万分警惕地盯着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
从电视屏幕上可以看到,朝天门,滨江路,南滨路,北滨路……两江口附近的所有广场、公园、江堤和大桥上,全都摩肩接踵,人满为患。
潮起潮落,鼓乐喧天。刹那之间,整个江岸的观众都沸腾了起来。
谁都知道魔仙的魔术玄奇莫测,却没人想到会是这种方式开场。魔仙的每一场公开表演,从未有过重复情节,这也是她的表演风靡全球的原因——无法模仿,无从揣测。
最先看见魔仙身影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小丫头眼尖,拽着妈妈的衣袖说:“妈妈你快看,喷泉上有个姐姐在跳舞!”
“哦?”
妈妈明白女儿所说的喷泉,便是那起起落落的巨大水柱,定睛看去时,立刻惊讶得合不拢嘴:“囡囡说的没错,果然有人!”
“我的天呐,一个在喷泉上跳舞的仙女?!”
一个舞着七彩水袖的绝美少女,随着喷泉的涨落,如同一个精灵似的上下翻飞。一道喷泉落下,少女便会飘向另一道上升的喷泉,始终在喷泉的最高处翩然起舞。
那些七彩丝带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时而化作一朵莲花,时而变成一团彩球,时而幻化成开屏的孔雀,时而变成蝴蝶的翅膀……
变化万端,美不胜收。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除了《洛神赋》之外,没有太多的形容词,能描述这种华丽而出尘的美。
携带了望远镜或长焦镜头的观众,比如剧院天台上的白云枫等人,把起舞少女的容颜看了个清清楚楚——那位绝色少女哪是什么魔仙,明明是金玉言那个小魔女好伐?
窅娘倾情金莲台,飞燕能作掌上舞。这两位舞蹈家所创造的历史记录,今天被金玉言刷新了,还是在数十万观众面前,数千万网络和电视观众的亲眼目睹之下。
金玉言的铁杆粉丝白云枫童鞋,认为自己死定了。金玉言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光彩夺目的金发,明媚而灿烂的笑容,调皮而狡黠的眼神,让白云枫突然想到一句歌词:“她像个天仙她太美了,我那么平凡我开不了口……”
这是一场盛宴,一场视觉、听觉甚至是幻觉的盛宴。
毫无疑问,这也是魔仙萧红妆给宝贝徒弟安排的出场仪式——不仅仅是在这场表演中的华丽出场,还是在华夏演艺圈、全球魔术界的高调亮相。
燕京,聂家大院。
分分钟几十万上下,都不足以形容金中铭的时间宝贵,得用秒秒钟才准确。不过这会儿,金大叔完全没心思关注波澜起伏的股市,而是满脸骄傲,满眼宠溺地盯着电视屏幕上,那个倾情舞动的精灵。
电视屏幕上的画面是无人飞机高空摄影,连金玉言的睫毛都拍摄得清清楚楚。
坐在电脑前的聂凌峰,赞不绝口道:“老伙计,我说你家这丫头啊,这大点儿人就这样倾国倾城了,再长大点怎么了得?”
“哈哈哈……你这样说,我也有些担心啊!”金中铭哈哈大笑,很装逼地说:“不过,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夸奖,我认为是玉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
“为啥?”
“因为你是聂无双的爹呗!‘娶妻当娶聂无双’,我这些天耳朵都听起茧了!”
“哈哈哈……”
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这话没说错。两个傲娇的父亲互相吹捧时,魔仙萧红妆终于出场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萧大家居然是女扮男装。
老于世故的金中铭,立刻明白了魔仙的苦心,觉得这个人情欠的有些大了。萧红妆的这场公演,明显是为了给金玉言造势,甚至不惜把她自己的光辉都藏了起来。
万众瞩目之下,金玉言的七彩水袖,化成一道长龙远远地抛向魔仙。转眼之间,那原本是实物的彩带,竟凭空化成了一道虚幻的彩虹,横跨长江,如梦似幻。
震撼并没有结束。彩带化成了彩虹的金玉言,服装也变成了纯白无暇的白色纱裙,舞动着纯白水袖,赤足踏上了跨江长虹!
另一边,魔仙所扮演的男子,也同时迈步踏上了虹桥。一阵清亮悠远的笛音,从“他”唇边缓缓扬起,没有经过任何音响设备传递,却仿佛直接响在每个人耳边,笛音婉转缥缈,不绝如缕,宛若天籁之音。
两江江岸上的现场观众,全都目眩神迷,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这便是海报上预告的演出主题,“天外飞仙”。
魔仙的每场演出,都是根据现场环境编导,经常让观众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按海报的说法,这场巨型魔术表演,是根据华夏的四大爱情经典之一,《天仙配》的情节改编而成。那么,现在演出的场景,大概就素牛郎织女相识的桥段吧?
呈现在所有观众眼前的,便是这样一幅奇幻而瑰丽的画面:江河伴奏,彩虹成桥,笛声如魔,丽人如仙。
一身青衣的男子手握横笛,凌空踏歌而行。
一身素衣的少女水袖如云,踏着彩虹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