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金银岛派出的陪同人员,苏落落很负责任地告诉云开:“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在岛上乱闯,更不可以跟……跟陌生人去吃饭!”
“哦,我们落落小姐如此美丽大方,一定会允许的对吧?”
“我不美你美——你想得美!”
小萝莉不上当,云开一个劲地转着眼珠,跟引诱小白兔的大灰狼似的。“要不,落落师妹你看这样行不?你跟我一起去阿丑家吃饭,这样就可以随时随地监督我,还可以顺便去岛外来一次新奇的野炊,咱们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野炊”这个词,对小萝莉还是有点吸引力的。她意有所动跃跃欲试时,却看见一旁等着的阿丑,小脸便耷拉了下来,流露出害怕的神色说:“我不能去。我妈不让我出岛,说外面都是坏人……”
“云师兄也是外面来的啊,难道我也是坏人?”
云开心里透亮,阿丑大概成了金银岛童话里的恶魔代名词。谁家小盆友不听话,大人就会吓唬说,再不听话就把你送给阿丑,或者让阿丑来把你抓走云云。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就素红果果的妖魔化。云开想帮阿丑,首先就得消除大家对他的恐惧,而小萝莉心思单纯,无疑是一个最佳的实验对象。
“你就是坏人!”小萝莉没他那么多弯弯道道,直言不讳地数落道:“你惹苏杭姐姐不开心,你跟苏北哥哥打架,还说我们金银岛的坏话……”
“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貌似小萝莉有律政俏佳人的潜质,罗织的罪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云开无可置辩,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说:“落落师妹你造吗,阿丑有好多漂亮的珊瑚、贝壳和海螺,还有一群可爱的海豚小伙伴,可以骑着它们在海上飞驰哦!”
“哦买噶,你说的是真的?”
小萝莉昨天收受的贿赂,哦不,礼物,让她在小伙伴面前得瑟了好久,这会儿一听云开这话,哪里还忍得住?
最终,小萝莉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跟云开和阿丑溜出了银岛。
阿丑的厨房和餐厅,是一个十来米方圆的珊瑚岛。海里的鱼,海鸟的蛋,新鲜的牡蛎,海藻以及金银岛上的野菜,都是绝佳的天然食材,唯一的麻烦是淡水。
不过这难不倒阿丑。他从海里捞了不少巨大的海螺,倒插在珊瑚岛最高的地方,五颜六色如同盛开的鲜花。只要不是大型风暴,海水涨潮也漫不到那里,下雨时海螺便成了一排水桶,连不少海鸟都会跑来喝水。
阿丑在熬鸟蛋海带汤,云开在炮制烤鱼时,苏落落却跟海豚小伙伴玩疯了,大呼小叫着在珊瑚岛周围欢呼跳跃,如同一条活波可爱的美人鱼。
孤独的阿丑难得有人作伴,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他一边忙活做菜招待客人,一边对云开说:“云——开,海——海——豚——跟——我——说了——”
“哦,海豚跟你说啥了?”
“鲨——鲨鱼。海——海——豚——说……”
一番纠结的对话之后,云开终于搞明白阿丑想说啥了。海豚告诉阿丑,金银岛附近来了许多凶恶的鲨鱼,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海豚速度超群,身法灵活,并不会惧怕掠食性鲨鱼。鲨鱼是力量型选手,而海豚是速度型选手,两者一旦在大海里遭遇,海豚会高速攻击鲨鱼的侧翼,坚硬的鼻子如同武林高手的劈空掌,直接震碎鲨鱼的内脏。
但如果遇上成群的鲨鱼,两者之间的胜负就很难说了。
幸运的是,海豚喜欢团队活动,而鲨鱼喜欢独来独往。阿丑觉得异常之处也在这里,鲨鱼入侵了海豚的领地不说,干嘛还成群结队的,一直围在金银岛附近不走?
阿丑跟云开讲这个,是他把这群海豚当成了朋友,希望云开能帮他想个办法,把那些讨厌的鲨鱼赶走。云开重新串了一条鱼架在火上,一边顺口答道:“要不,咱们去帮海豚把鲨鱼群干掉?”
云开有种隐隐的感觉,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仔细回想时却又抓不住痕迹。
他正在疑惑的时候,苏落落跟海豚玩累了,气喘吁吁地跳上珊瑚岛,浑身衣衫湿漉漉的,盯着他烤好的鱼问:“这是你做的?能吃么?”
“不能吃。你别动!”
云开的话还没说完,小萝莉已经抓起一条烤鱼,跟小猫似地嗅了嗅,轻轻捏了一块塞进嘴里,皱着眉头吧嗒了几口,随即毫无淑女形象地抱着烤鱼狂啃,转眼间便只剩下了一块整齐的鱼骨头……
“快点,你快点烤!”小萝莉意犹未尽地舌忝了舌忝指头,连声催促道:“我觉得自己能吃掉一头鲸鱼!”
“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云开没好气地说:“想吃你自己烤呗……”
“我不会呀!”
“阿丑要是跟你一样笨,早就饿死了。”
云开小声嘀咕了一句,埋头继续烤鱼。阿丑的鸟蛋海带汤做好了,用一个大号的贝壳盛了一碗,递给苏落落说:“汤——你——喝——汤——”
苏落落迟疑了一刹那,双手接过贝壳,笑颜如花说:“谢谢你,阿丑哥哥!”
“不——不——谢。”阿丑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的笑容丑萌丑萌的。
云开暗自月复诽道,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不知道小萝莉这句谢谢,是冲着那些海豚的,还是这碗汤的?
无论如何,她不再惧怕阿丑的长相,还承认了他这个哥哥,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以她目前的武功,太深的水下是进不去的,若是她知道水晶宫的存在,八成会拼了命地修炼武功,以便能早日深入海底,一探盛景。
当然,水晶宫是阿丑的家,欢不欢迎她还得看表现。云开抱着贝壳喝汤时,这丫头猛不丁地来了一句:“你是不是跟苏杭姐姐有一腿?”
“噗——”
云开嘴里的汤全喷了出来。
小萝莉语不惊人死不休,鄙夷地问:“然后被苏杭姐姐一脚踹飞了,你不甘心,所以追到金银岛来,是不是这样?”
“是,是,你说是就是。”
“唉……爱情的力量可真伟大。”
“你一个黄毛丫头懂啥爱情?”云开被一个黄毛丫头揭破老底,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我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女孩,当然懂得爱情了。”小萝莉悲天悯人地叹息道:“我还知道,爱情的开始就是智慧的结束,所以你现在很笨,又蠢又笨!”
“哦,这又是什么道理?”
“很简单啊,你肯定做了什么傻事,让苏杭姐姐都不想认你了。”小萝莉说得头头是道:“本来呢,你是有可能做我姐夫的,不过现在你没戏了。苏杭姐姐和苏北哥哥才是天生一对,金刀银针,珠联璧合……”
“难道你不知道近亲结婚的后果?”
“当然知道啊,容易生出痴呆和畸形嘛,可是同样会生出天才,比如达尔文和爱因斯坦,比如我苏落落这样的……”
“达尔文生过十个孩子,三个从小夭折,五个终身不育。你再看看阿丑,他是苏北的亲弟弟,也是你的堂兄,却被金银岛弃若敝履。你觉得,这样人生对他公平么?”
“这……”苏落落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金银岛出生的畸形儿,在母体内就被杀死了,她一个都没有见过。
至于阿丑,只是一个情理之中的意外。按照阿丑模模糊糊的描述,云开推测他的母亲不忍心杀死月复中的他,生下阿丑后受到诸般责难,还因此跟丈夫闹僵了,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
苏北起先还挺照顾阿丑的,可是母亲去世后,他认为是阿丑害死了母亲,兄弟俩自此反目成仇。苏远山一怒之下,干脆将阿丑轰出了家门,任他自生自灭……
总之,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云开跟苏落落的争论没有结果,只是在她的心灵里埋下了一粒种子。多年以后,等她出岛遇上另一个少年时,这粒种子才会发芽,然后开出灿烂的爱情之花……
阿丑没有回银岛。云开带着苏落落回来时,苏家的午宴刚刚结束,茶歇了一阵子之后,苏老爷子便宣布开始斗草大会第二场,武斗。
金银岛有两名参战选手,自然是各选一个对手。苏北跟云开两人早就想拾掇对方了,立即挺身而出跳入战圈,指关节捏得啪啪响,各自怒目而视。
“云师弟,你远来是客,请!”
苏北嘴上说得冠冕堂皇,眼神却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说姓云的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居然敢抢我的未婚妻,现在又想来搅乱我的婚礼,你忒么要不赶紧滚粗,要不我打到你妈都不认识!
“苏北师兄,请!”云开用眼神回答说你放心,在渝都我能虐你第一次,在金银岛我就能虐你第二次,不过看在你是我大舅哥的份上,我保证不打死你。
两个情敌往死里掐时,苏杭这个当事人却置若罔闻,对两人的表现视若无睹。她安静地坐在苏绣身旁,微微侧偏着头,望向银岛上空漂浮的白云,似乎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
一旁冷眼旁观的巫七七,嘴角都要笑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