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种事之前又不是没有过,收了雇主的银子却反手为别人把雇主杀了,这样既能赚两份钱还能除掉某些后患,阙楼这样什么活都干的媒介中间户这种事可没少干。
苏朝夕怀疑孙嗣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当初接女婴这活儿的时候她就暗中调查过,太皇太后那边人多眼杂绝不可能将事做绝,有另外一伙人混在太皇太后的势头里浑水模鱼是一定的,只是还没等她去查,人家就把女婴放回来了。孙嗣黎也是收了雇主的钱然后将活支配给他们干,那他绝对有可能收两份钱,一份帮太皇太后收拾留下的把柄和烂摊子,另一份则是帮别人将女婴一事鱼龙混杂的雪藏在太皇太后的背后。
太皇太后长期处于后宫,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暗卫帮她收拾女婴,保不齐就是太皇太后出钱,孙嗣黎办事。
~至于那另一伙人,估计太皇太后也没想到,但终归是嗅到了苗头,于是才要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偷鸡模狗。
孙嗣黎挑眉,拍了拍手鼓掌:“锦瑟,你脑子还是很好使的。”
苏朝夕伸脚踹了踹他:“少来,你干这事你缺不缺德啊,到头来被耍的人里还不是有我们,说说,另一伙人是谁?”
“业界良心行内规矩,你猜出来的算你的,但我可不能随便就把雇主的身份告诉你,我是有原则的。”
一猜你也不能说。苏朝夕瞥了他一眼:“这个你不能说,那我的事你总能说了吧?”
“你?”孙嗣黎皱眉:“天地可鉴,你可没雇过我啊。”
“我是说,我的下落。”苏朝夕瞪,她那么小,哪来的钱雇他。
“这我怎么知道?你丢了跟我可没关系,我做的都是正经买卖,拐卖人口什么的我可没做过。”孙嗣黎做发誓状。
“就你这德行,早晚会做的!”苏朝夕冷哼,也不再和他多纠缠,打算去温升那边套套消息。
孙嗣黎似是看出了她的目的,提醒:“鎏金楼那边你还是别去了,最近那小子躲债,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开业了。”
本来苏朝夕还不信,但当她到了大门紧闭的鎏金楼门口,不信也得信了。
这温升人如其名,向来是别人的瘟神,怎么现在反成了缩头乌龟了?他欠了谁的债了?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小姐,我我可算是可算是找着你了。”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小珊累得直哈腰。
苏朝夕指了指这鎏金楼:“这里从早上就一直没开门吗?”。
“岂止是早上啊,从昨个儿晚上开始就大门紧闭了,我昨天担心小姐出事,便跑来敲门,谁知店里的伙计说他家老板打死都不让开这门,你说气不气人。”小珊道。
看来还真是躲债呢,苏朝夕撇撇嘴。
“小姐,老太爷刚才传话来说,既然你回来了,那就应该进宫跟太皇太后赔礼去,小姐,你现在走吗?”。小珊道。
苏朝夕点点头,不走也得走啊。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苏朝夕进了宫,眼观鼻鼻观心,坚决不看别的地方,坚决不瞎凑热闹,珍爱生命远离八卦。
谁成想这次她不想听八卦,八卦却找上了她。
慈庆殿内,太皇太后正翻看折子,苏朝夕在门口候了一会儿才被召见,进了门便看见几个管事端着厚厚的几摞奏折迎面而来。太皇太后在内室轻唤:“是苏小姐来了吗?快进来吧。”
苏朝夕赶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参见太皇太后。”
“起来吧,这边坐。”太皇太后慈颜善目的指了指一旁的位子,笑道:“看见你没事,哀家也就放心了。如今你来的正好,快来帮哀家审夺审夺,这几家哪家好?”
苏朝夕略有不安的走坐下,瞟了一眼她手里的名册,眼皮子抽了抽。
“正好你们年龄相仿,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经常在郾城走动,互相多少都了解一些,你来看看,这远征大将军的婚事,哪家好些?”太皇太后不疾不徐的扔出深水炸弹,苏朝夕不动声色的将名册接,却觉得是平生接过最大的烫手山芋。
忽的想起之前在皇宫里偶闻远征大将军的八卦,不禁心里月复诽,这太皇太后不是有意将和硕公主许给他吗?怎么这名册上不见公主的名字呢?
“怎么样?哪家姑娘合适些?”
苏朝夕浅笑着将名册放下:“太皇太后,您这就是高抬我了,我哪儿能决定这种事,何不将远征大将军叫来,让他自己选?”
“你这丫头倒是心思简单,那远征大将军若是有意,哀家能不将他叫来好好选选?可如今他早该到了婚配的年龄却迟迟不肯娶妻,吏部尚书也拿他没辙了,才让哀家帮着选一选。”
吏部尚书南宫擎便是远征大将军南宫易的父亲,听说那位父亲的管教严厉得很,膝下三个都是从小刻苦训练,如今都是栋梁之才,尤其是这大南宫易,更是家中的骄傲,南宫家历代中第一位大将军。
苏朝夕暗自叹息,为什么她偏偏要选今天进宫啊?真是出门不看黄历会死人。只好拿起名册看了又看,这里面大多都是如今显赫人家的嫡女,里面更不乏有云氏的姑娘,这左看右看,她实在是想不出应该得罪谁。
没错,这就是件得罪人的活儿。要么得罪的是那位颇有能耐的大将军,要么得罪的就是哪家有了心上人的千金小姐。不过依照南宫家的地位,估计得罪的也只能是前一种了。
“苏小姐看的怎么样?”太皇太后抛来山芋。
“回太皇太后,这名册上的千金各有春秋,朝夕实在是不知如何甄选。”苏朝夕又抛了。
“看来是哀家选出来的人还不够看,才令苏小姐这般为难。”太皇太后接着抛。
“太皇太后言重了,朝夕只是觉得这些千金都很好,与远征大将军都颇为般配,但朝夕突然觉得有一个人选似乎更适合大将军。”苏朝夕接过山芋准备放手一搏。
“哦?说来听听。”
“早先听闻和硕公主性情洒月兑,大方爽朗,不拘小节,更是能文能武,实属东洛第一女子,若她与大将军能凑在一起,想必是天作之合。”苏朝夕放下名册,抬眸浅笑。
太皇太后闻言默不作声,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看的她心里毛毛的。半晌,太皇太后端起杯子,状似无意的说:“性情洒月兑,大方爽朗,不拘小节,又能文能武的恐怕不止和硕一人,若这般女子都与大将军相配,那在哀家看来,还有一人更为合适。”
苏朝夕眼皮跳了跳:“不止太皇太后所言何人?”
太皇太后垂眸喝了口茶,始终没有看她,直到放下茶杯,她猛然抬眸看着苏朝夕,语气不温不火:“苏小姐也颇为合适。”
我滴个天老爷啊,这太皇太后大热天的怎么说起冷笑话了?苏朝夕尴尬的笑了笑,摆摆手:“怎么会,朝夕可没有公主能文善武,对诗书礼义一窍不通,更别说武学功夫了,朝夕会的都是些三脚猫的小把戏,跟公主可不能相提并论。我家老太爷常说我冥顽不灵,家中还带着孩子,却经常撺掇于深街窄巷中,如此这般,怎好意思与和硕公主相比。太皇太后谬赞了。”
太皇太后抬了抬眼:“苏小姐倒是急着撇清,难道是怕哀家点了这鸳鸯谱?”
天地日月可见啊,她可是想着之前那个八卦便打算给太皇太后个台阶下,可没想过会自己困在台阶上啊,这可不是儿戏,不能乱点鸳鸯谱的啊!
“太皇太后言重了,朝夕并没有急着撇清,只是说明事实而已。”
“苏小姐好像与大将军并未谋面吧?”太皇太后扔来巨型炸弹:“既是如此,就当是认识朋友了,明日去大将军府上见见吧。”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什么叫作茧自缚,她就是了。苏朝夕出了宫门便一直耷拉着脑袋,这太皇太后抽的是什么邪风,南宫家那种经商从政之人最是老奸巨猾阴险狡诈,平时可是她的头等躲避对象,如今却要她登门拜访?真是不会烧香得罪神,不会说话得罪人。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推荐和硕公主,小道消息害人不浅啊。
这种阴郁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府,进了屋子想要抱抱安辰却已经被人掉包成女儿,而且女儿也不在她这里,苏朝夕阴郁的心情达到了顶峰,连晚饭都没吃就窝在被子里,她有要找,有太皇太后要敷衍,有远征大将军要见,有各种阴谋阳谋要分析,她只觉得身心俱疲累觉不爱,需要好好睡一觉,休养生息。
第二天一大早,迫不及待的锦娘就拉着小珊冲进了房门,一把拽起某姑娘:“快点起来,今天去见大将军要光鲜亮丽,说不定见了面事儿就成了。”
事儿成了是什么鬼?苏朝夕一头扎进被子里,她要和床共度余生,让那个大将军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