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争气嘀咕:“这个我知道,我是怕女乃女乃跟着你们去了城里不习惯,她年纪那么大了,还得每个月来回折腾,我反正就一个人,有女乃女乃在家,也是个伴儿,轮到你家管女乃女乃的时候,我就接去我家。”
葛凯琳问高争气:“我女乃女乃曾经那么对你,你就不恨她吗?”。
“我憨得谁也不认识的时候,你恨过我吗?”。高争气反问。
“我为啥要恨你。”葛凯琳觉着高争气问得奇怪。
“是祥娃告诉我的,在我烧傻之前,我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混蛋,还曾经欺负过你。”高争气低着头不敢看葛凯琳。
葛凯琳问绪祥:“你是咋知道的。”
“你要去恽县?”绪祥关心的事另一个问题。
“嗯,我爸给我转了城镇户口,我高中要去恽县读书,我家搬到那里去。”葛凯琳答道。
绪祥没了声音,不知在想啥。
受高争气刚才那番话的困扰,葛凯琳也没有追问的心绪,思考着自己去恽县时,该咋着安置高争气。
这样不哭不闹的高争气,让她欣慰,却也更觉心疼。
董晓俊听郝沈梅说起要办小饭桌,自动请缨要来帮忙。
今儿个是星期天,学校里只有几个住得远不想回家的学生,要办小饭桌也得从明天开始,寄宿的,本村中午没有大人给做饭的,都可以来吃。
贾陆军双眼冒星星:“大娘娘,我先报一个名。”
贾海军喝斥:“咱妈又不是不给你做饭。你瞎掺和啥?”
贾陆军却不理会哥哥,只管说着:“小姑给过我凯琳女乃女乃做的茄盒子、油饼、包子、烫饺、油糕、油条、点心、煮饼、馓子,好好吃哟。”
“哈哈。陆军这一说,你婆婆会做的吃的还挺多,说得我都流口水了。”董晓俊笑道。
“你中午要是懒得做饭,和娃一块过来吃就是了,我开小饭桌是将就我婆婆这个病,你不用跟着受累。”郝沈梅却没有开玩笑的心绪。
董晓俊安慰郝沈梅:“往常年天一冷,不是你窝在我家里。就是我来你家串门,今年也就多了个你婆婆而已,能有多大区别。再说你婆婆又不是老呆在你家,是隔一个月在你家住一个月,至于把你愁成这样吗。”
“我不是愁这个。”郝沈梅叹气。
“那你愁啥?”董晓俊不明白。
以董晓俊来看,目前孙颖梨这个事才是最愁人的。
“唉。我婆婆这个样子。恐怕我是不能在恽县长住了。”郝沈梅说出心事。
昨晚高争气和葛凯琳说的话,郝沈梅也听到了,要是让孙颖梨每个月来回折腾,她确实于心不忍,可要是孙颖梨固定和她一起过日子,她自认,长期下来的话她会受不了。
可是自从她嫁给葛辛丑,两口子就过着牛郎织女的日子。现在眼见着葛辛丑的房子要分下来了,葛凯琳也快要初中毕业。能去恽县读书了,一家人就要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又冒出孙颖梨这个事,她咋能不愁。
董晓俊不住点头:“这倒真是个事,你和我哥年纪越来越大,娃们长大后也会一个个离开你们,少来夫妻老来伴呀,老是这样分开确实不行。”
多年的,最知道对方的心思。
山药地里,绪祥问葛凯琳:“你要去恽县,那些葫芦帘准备咋处理,卖吗?”。
葛凯琳道:“就让它们长在那里吧,目前还没人认识葫芦帘,要是我突然挖了葫芦帘,有人知道我拿葫芦帘卖了钱,旱地山肯定会被掘地三尺,往后有急事要用到葫芦帘的时候,可就作难了。”
过了一会儿,绪祥又问:“你知道葫芦帘的用处吗?”。
“不知道,我也只是认识它而已,”葛凯琳老实回答,“我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知道的,一般时候用葫芦帘入药,并没有啥效果,只有药石罔效的时候,葫芦帘才会发挥奇效,到底是啥奇效,其实我也不知道,也没见过。”
她问绪祥:“你的眼睛是不是就用葫芦帘治好的?”
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
绪祥沉默了一下,点头。
“那你肯定知道葫芦帘的用处了,能不能告诉我。”葛凯琳试探。
绪祥盯视葛凯琳,就在葛凯琳忍不住要炸毛时,他才说:“像你听说的那样,一般时候用葫芦帘入药,没有啥效果,只有药石罔效的时候,葫芦帘才会发挥奇效。”
“比如呢?”葛凯琳追问。
“比如我的眼睛,用过许多草药,眼睛渐渐有了光感,后来也能看见模糊的影子,在我对自己的将来心存希冀时,视力却再也没有进展,于是我就用了葫芦帘。”绪祥慢悠悠道。
“那葫芦帘是咋个用法呢?”葛凯琳接着问。
绪祥道:“不同的病有不同的用法。”
低下头看着铁锨下的山药,脸现懊恼:“又剜坏了一根。”
山药很脆,是垂直往地深处长的,绪祥第一次挖山药,有着高争气的指点,他还是弄断好几根,断了的山药是分不了好等次,卖不到好价钱的。
“断了就断了,蒸了吃就行,炒着煮着也好吃,”葛凯琳道,追问:“葫芦帘都有些啥用法呢?”
绪祥却不再吭声,只是低头认真剜山药,似乎是怕分神再把山药弄坏了。
人家不愿意说,葛凯琳也就不再问,虽然她心里痒得想骂人。
抬头看看天,葛凯琳道:“快到吃饭的时候了,回去吧。”
绪祥道:“你先回吧,我和滚蛋把山药装好车就回去。”
葛凯琳点头:“也行。那我先回去了,也不知我妈和我女乃女乃咋样了。”
山药地另一头的高争气捡几根断了的山药送过来:“蒸着吃。”
那一副馋相让葛凯琳好笑,她指指脚边的篮子:“我已经弄了一些。”
篮子里面放着各种不好看的山药。这些都是葛凯琳顺手搁进去的。
“嘿嘿。”高争气憨笑着又把手里的山药拿了回去。
已有半篮子的山药,再多了的话,他怕葛凯琳提不了。
嘱咐高争气和绪祥,装好了车就回家,不要贪多再干,葛凯琳叫唤了一声雪绒,先出了山药地。
雪绒一般不要葛凯琳喂。它都是自己捕食,也不会跑得离葛凯琳太远,这会儿雪绒在和骡子玩。
其实是它自己玩得乐在其所。一下子跳上骡子的背,一下子又跳下来,还去抢骡子已叼在嘴边的草,人家骡子老神在在。根本不理会它。
葛凯琳转过身背对绪祥的那一刻。绪祥停下了手里捡山药的动作,站直身子盯视着葛凯琳的背影。
直到葛凯琳走远,绪祥才垂下眼皮,掩盖住眼里的情绪。
给吉瑞丽家和董晓俊家各送了一点山药,葛凯琳这才回家。
刚一进院子,一个瘦小精干的老太太从屋里出来,说笑着迎过来:“你就是凯琳吧,我是祥娃和涅娃的女乃女乃。”
葛凯琳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女乃女乃好。祥娃装了车随后就回来。”
说着话把篮子放在屋门口,招呼郇老太太:“女乃女乃快进屋坐着歇息,绪家堡到益村看着不远,可是要翻座山咧,怪累人的。”
“好好好,沈梅,你有福气呀,妮子可真懂事。”郇老太太进了屋子,顺手还把篮子提溜进屋里。
“娘娘你才是有福之人,你家孙女也很能干呢。”郝沈梅说着要从郇老太太手里接篮子。
葛凯琳洗了手,张罗着给郇老太太泡茶。
孙颖梨折腾着包了一堆的饺子,郝沈梅哄着她睡觉了,等吃饭的时候再叫醒她。
郇老太太松了手,却自作主张找了个盆舀了水,提溜了个小板凳坐着,从篮子里往盆里拣了山药洗起来。
“哎哟娘娘,咋能让你洗山药呢,赶紧放着,我自己来。”郝沈梅弯腰去端盆。
郇老太太动作比她还快,坐着就转了半圈,给了郝沈梅一个背,放下盆接着洗,嘴上催着:“你伺候你婆婆老半天,歇着吧,咱俩说。”
郝沈梅好笑又无奈,就这老太太的利索劲,也难怪人称活阎王的绪向阳害怕他妈。
她干脆也不去管郇老太太,动手煮饺子,和郇老太太说着:“我家滚蛋嘴馋,就是肚子吃饱了也喜欢嚼吧点东西,祥娃和涅娃也是长身体的时候,蒸点山药给当他们零吃也好,您老这么爽利,我就不和您客气了,今儿个您就在我这儿吃饭。”
郇老太太端着盆又转了回来,和郝沈梅聊起来:“客气的话咱就不多说了,我今儿个来是有求于你,前些日子祥娃和涅娃多承你照顾,往后也要多麻烦你。”
“两个娃都是懂事的娃,我喜欢着呢,娘娘你放心,我待他俩和待凯琳绝对不会有二样。”郝沈梅说着宽心话。
两人就说起了绪祥和绪涅的事,郇老太太恨恨地道:“向阳这回是鬼上身了,祥娃已经低头到那份上了,他硬是不肯让进门,还把涅娃给赶出来了,我恨不得打死他个倔头。”
这话郝沈梅不好接,她撇开这个话题,问郇老太太:“几个娃的书包都旧得不成样子了,我打算给他们做书包,涅娃喜欢啥颜色。”
郇老太太摆手:“沈梅是好意,可我不能让两个娃觉着我真的不要他们了,我今儿个回去就让我儿媳把书包做出来,明儿个让大江带来给涅娃。”
心里盘算着给绪祥再做身新衣服。
绪祥在山上生活了一段时间,衣服给划得不成样子,他现在身上穿的是葛凯拓的衣服,明显不合身。
他守在郇老太太家门外一周,郇老太太不是没看出来,当时只顾打骂绪向阳,让绪向阳放绪祥进门,没有顾得上绪祥的衣服这事。
葛凯拓和绪祥身高差不多,绪祥精瘦,葛凯拓不算胖,但比绪祥肉实。
葛凯琳泡好茶,要接手郇老太太洗山药:“女乃女乃,我来洗,您先喝点热茶。”
郇老太太依然不肯撒手,洗干净山药,问清用哪个锅蒸,收拾好后把锅放在了炉子上,等下饺子煮好就能换锅蒸山药了。
她坐在旁边看着火苗舌忝锅底。
中秋节没到,大多人家还没有生炉子,这家人已经烧起了煤火,还是上好的煤,郇老太太心里琢磨,这家人日子过得不错,要是能把两个娃留下来多好,自家也不贪她家的便宜,往后多往她家送些自家地里产的东西。
又摇头,自己这是干啥,有多少亲戚看着自家只有一个孙女,想要往自家塞小子,就是闹到断绝关系自家都没答应,这会儿咋打起别人的主意了,推己及人,真是老糊涂了。
“大娘娘,我回来了。”
“大娘娘,我来了。”
“哟,欣毓来了,你女乃女乃在里间呢。”
听到外面的声音,郇老太太这才醒过神。
郝沈梅不知啥时候出了屋子,声音是从院里传出来的,而且自家孙女也来了。
郇老太太赶紧出了屋,和准备卸车的高争气打了招呼,问绪祥和绪涅:“祥娃,涅娃,你俩冷不冷?”
又问绪欣毓:“你咋来了?”
绪欣毓说:“女乃女乃不肯我陪你,我不放心女乃女乃,在女乃女乃身后悄悄跟着来的,先去了趟学校,和涅娃一块出来,刚好碰见哥哥和滚蛋哥哥,就一块来了。”
绪涅摇头,不想。
绪祥也摇头,赶紧洗了手,扶着郇老太太,边往屋里走边说:“往后每隔一段时间,趁叔叔不在家的时候,我会去看女乃女乃和婶婶,这山高路不平的,女乃女乃就不要辛苦来回跑了。”
绪欣毓和绪涅跟着进了屋。
郝沈梅招呼高争气:“先别忙了,吃了饭再卸车。”
吃完饭,郇老太太随着绪欣毓和绪涅去了学校,找绪大江,絮叨绪祥和绪涅的事。
绪大江宽慰郇老太太,他会多劝劝绪向阳。
昨晚绪涅就不肯住校,非要随着绪祥一块住,绪祥咋说他都不肯回宿舍。
今晚也是一样,喝斥,劝说,讲道理,能用的办法都用了,绪涅就是要跟着他。
“你要跟着我也行,不过你也大了,不能像往常那样和我住睡一块,咱俩各睡各屋。”绪祥妥协。
“只要哥哥不赶我走。”绪涅直点头。
绪涅早早睡下,绪祥一个人在院里整整坐了一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