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三人过得单调而充实。
每天早上吃过东西,葛凯琳和绪欣毓外出觅食顺便捡柴禾,吴音薇在家烧火做饭。
随着体力恢复,葛凯琳和绪欣毓觅食的地方离院落越来越远,野果子,野菜根,没有落地的草籽,凡是能够充饥的东西都往回弄。
肉也吃了不少,是俩人打的野兔狍子之类,倒是没碰到过什么大型动物。
吴音薇被饿得干瘦的身体渐渐圆润起来,身体机能也调理得差不多了,葛凯琳和绪欣毓打算给她先矫正腿,可俩人试了几次都没下得了手。
“我看你给二祖母帮起忙来挺利索的吗,这咋犹豫起来了。”
“你也说是帮忙,我自己没有单独弄过,再说咱这工具也太简单了。”
俩人正讨论的热火,身后有个男人的声音:“你们要什么工具,兴<许我有。”
葛凯琳身子一僵。
绪欣毓欣喜地叫唤:“哥哥,涅娃,你们咋找到这里来的。”
绪涅问:“姐姐,凯琳姐,你两个在干啥?”
绪欣毓拉过绪涅:“打算给凯琳的五表姐治腿,可是动不了手。”
姐弟俩蹲下看吴音薇撸起裤管的腿,吴音薇喝了药已睡死过去。
葛凯琳慢慢转过身子,正好对上绪祥满含复杂的眼睛。
“祥哥?”葛凯琳轻轻家了一声。
绪祥没有应,也没有动。只是直盯盯看着她。
一只小狐狸跳上葛凯琳的肩膀。
“雪绒,你也来了?”葛凯琳从肩膀拉下小狐狸抱着。
“有话等下再说吧,先看看她的腿。”绪祥模模葛凯琳的头。绕过她去看吴音薇。
一番诊看过后,问:“你两个都准备了些什么。”
葛凯琳把自己准备的药物、刀子、匕首、棉布、夹板之类给绪祥看。
绪祥对外吩咐:“拿东西进来。”
孙敬进来,解上的包袱,打开放在吴音薇旁边。
对葛凯琳道:“六小姐,绪大小姐,二位先出去吧,这里有大将军和小少爷就足够了。”
他自己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绪欣毓不动窝:“哥哥。五表姐是个女子,我给你们打下手。”
葛凯琳也不出去:“我也能打下手。”
绪祥二话不说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院里还有几个军士打扮的人。正里里外外查看院子。
绪祥模模葛凯琳的头,温声道:“要是怕冷,你就去厨房等着,很快就好。”
葛凯琳乖巧地点头:“我多烧些热水。”
绪祥几人的模样。和她初来壕沟时的模样没多大差别。狼狈的紧,多烧些热水也好些。
“嗯。”绪祥点头,送她进了厨房。
她在厨房里忙着烧水,心里其实很想出去看看,还是强忍住了。
想要知道什么,早晚会知道。
矫正腿骨的事做完,绪欣毓守着吴音薇,绪祥和绪涅过来厨房休息。
葛凯琳舀热水给俩人。边道:“这是一个大迷阵,看着一目了然。可就是出不去,我和欣毓找了无数遍,没找到出口。”
绪祥道:“我沿路留了记号,休息一会儿就走。”
葛凯琳点点头,心里却对绪祥的话没抱多大希望。
她和绪欣毓找出口时不是没留过记号,可要么找不到了,要么就是原地打转。
果不其然,一行人转来转去都没有找到来时的路,记号也不见了。
绪祥下令:“先回院落休整,积蓄精力再仔细寻找。”
他自己牵着葛凯琳的手却不动。
等大家走远,绪祥一把将葛凯琳裹进披风,双手紧紧环抱住葛凯琳,似乎怕葛凯琳跑了。
葛凯琳没有惊慌,也没转身,轻轻唤道:“祥哥?”
“嗯?”应声很小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循着你的踪迹来的。”
“怕是不好找吧。”
“我找到了。”
“恐怕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没事,我们慢慢找。”
两人絮絮叨叨,根本没有经历磨难后才刚重逢应有的激动。
远处,绪欣毓和绪涅对看一眼,绪欣毓满眼促狭。
这层窗户纸总算捅破了,绪欣毓想着怎么报复回来葛凯琳对她的捉弄。
绪涅则是松了一口气,哥哥和凯琳姐总算团聚,不知这算不算到了老和尚说得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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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高大夫留的记号,绪祥一路找到了记号消失的地方。
高大夫和小个子都说过,葛凯琳和绪欣毓是在记号消失的地方突然不见的,那么两个人藏身的地方应该不会远,可是在附近找来找去他就是找不到。
随着林焱来的绪涅也一起找,雪绒一头扎进密林里没了影子。
绪祥令扩大范围寻找,绪涅问绪祥:“哥哥,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旱地上的地方。”
“似乎在梦里见过,醒来就不记得了。”绪祥摇头。
对绪涅他有种异样的情感,即使冰着脸的时候,也很少对绪涅不耐烦。
“这山跟旱地山很像,山的一面是旱地河,另一面是一个大壕沟。”绪涅指指山下的河,再指指另一面。
不过那一面却没有壕沟,而是雾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绪涅却不管,只管说下去:“我父亲活埋了我和哥哥,是哥哥想办法逃月兑,还养大了我,旱地河的鱼很养人,哥哥眼睛看不见,却能下河捉鱼,熬鱼汤给我喝。挑干净鱼刺喂我鱼肉。”
绪祥模模他的头顶:“你我同姓,你的脾性也不讨人厌,也算有缘。”
“哥哥。”绪涅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绪祥却笑不出来。继续前行。
这孩子被老和尚捡到的时候也才三四岁,小时候的事应该是早不记得了,他大概把自己的幻想当成了真事。
人在失落的时候都会幻想自己所没有的,小时候他看见葛家的和睦,何尝没有幻想过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简单温馨的家。
寻找范围一再扩大,随着时间的过去,绪祥的心越来越沉。
那天半夜。心情烦躁的绪祥在树林里来回走,无意间看到有个方向的景物很突兀,雪绒在那附近蹦来跳去。鬼使神差地,他朝那边走去。
越走越远,天亮时就进了大壕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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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风里,绪祥伸手握住葛凯琳的小手。触手是冰凉粗糙的感觉。甚至还能感觉出有血痂。
绪祥一惊,慢慢把葛凯琳扳得面对自己,捧起小人儿的脸,细细盯视。
干燥粗糙的狭长脸,满面血丝,鼻孔处裂着几条口子,露出里面的红肉。
嘴唇干裂起皮,同样裂着口子。流出的血丝已经结痂。
绪祥的心揪痛,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人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他把葛凯琳的头压向自己胸口,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疼。
夜里,葛凯琳睡在床上,绪祥坐在床沿,双眼不错珠地盯着葛凯琳的脸。
吴音薇一直没有醒,绪欣毓坚持自己陪着吴音薇,她是腾出空间给葛凯琳和绪祥独处。
“祥哥?”
“嗯?”
“已经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没事。”
“我就在你眼前,又跑不了,你去休息。”
回答诸葛琳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绪祥大手给葛凯琳顺着头发,轻声道:“你睡着了我就去睡。”
双手在葛凯琳的头上轻轻按摩。
没有多久,葛凯琳呼吸平稳起来。
绪祥又盯了葛凯琳一会儿,起身准备出屋。
葛凯琳嘟囔:“祥哥?”
“嗯?”
“你真的当我是你妹妹吗?”。
绪祥心头一震,低头再仔细看葛凯琳。
葛凯琳的呼吸绵长,很显然已睡熟。
绪祥来到绪涅收拾好的屋里躺下,绪涅早已睡熟。
尽管已累得不得了,可葛凯琳刚才的话一直在脑子里盘旋,绪祥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接下来几天,绪祥领着其他人寻找壕沟的出口,葛凯琳和绪欣毓专心照看吴音薇。
不知是绪祥特意为之,还是因矫正腿骨确实消耗了很大精神,吴音薇大多时间是睡着的。
跟葛凯琳和绪欣毓的努力结果一样,几个人各种方法用尽,也没找到出口。
绪祥拿出他给葛凯琳的针盒,用他自己的方式向外界发出信号,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日子一天天过去,据孙敬推算,今天是小年。
诸葛琳和绪欣毓立马指挥得几个随从团团转,光鸡就杀了好几只。
孙敬和绪涅拿着工具出去打猎,俩人要比赛谁打得多。
一把年纪了还时不时被个小屁娃鄙视,孙敬心里很不得劲,他得找机会压一压这小子。
绪祥不知从哪找来的笔墨和红纸,红纸裁好成长条状铺在桌上,他手握毛笔凝眉沉思。
葛凯琳好奇:“祥哥,你这是在干啥?”
绪祥放下毛笔,模了模葛凯琳的手,确定诸葛凯琳没冻着,这才答道:“写对联,虽然今天只是小年,也想贴些对联热闹热闹。”
葛凯琳心情突然低落,自己突然不见了,家里该有多着急。
“凯琳别哭,无论用啥办法,祥哥都会带你出去。”绪祥轻轻给葛凯琳擦眼泪。
葛凯琳索性伏在绪祥胸口,任由自己的眼泪流着,不去擦也不去管,哭得双肩直抽。
绪祥长叹一声,紧紧拥着葛凯琳,大手轻轻拍抚葛凯琳的背。
绪欣毓进了吴音薇的屋子,随从们各干各事,仿佛闭了视听。
等葛凯琳哭累了,绪祥胸前的衣服已水润了一大块。
绪祥拉着葛凯琳进了伙房,用热毛巾给葛凯琳擦干净脸,又细心在葛凯琳脸上涂了自配的护肤膏,这才把葛凯琳包进他的披风,半抱半拥着葛凯琳出了院子。
到了一个避风处,绪祥看着远方没有说话,他想要葛凯琳平静一下。
下巴放在葛凯琳头顶,轻轻摩挲着。
“呵呵。”诸葛琳破涕为笑。
摩挲着的下巴停顿,绪祥问:“想起什么好笑的事?”
“呵呵,欣毓不知会怎么打趣我。”葛凯琳道。
绪祥没有接葛凯琳的话,过了一会儿才问:“你那天的问话还记得吗?”。
“啥话?”葛凯琳疑惑。
她问过绪祥不知多少话,绪祥这说的没头没尾的,谁知道是哪一句。
“你问我,是不是真当你是妹妹。”绪祥答得有些犹豫
把葛凯琳稍微推开一些,低头仔细盯着抬头看他的小人儿。
葛凯琳不记得问过绪祥这句话,这个问题却也早在她脑子里过了许多遍,就顺势问道:“那你是不是真当我是你妹妹?”
绪祥回答:“原来是。”
“那现在呢?”
“现在应是男女之情。”
“凯文也问我对你是哪种感情,我那时仍以为是兄妹情,你这次失踪,我想也没想就赶回来,没日没夜地找你,我才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已不是我自认为的兄妹情。
“这些天我反复回想和你相处的情节,在你还呀呀学语时,我就开始注意到你,对我你眼里始终含有一份讽刺,我那时年少气盛,总想报复你,可是每次有了机会,又不忍下手。”
葛凯琳记得,小时候她很少理会绪祥,总以为他是小孩子家装酷相。
这个时候再仔细想想,绪祥比她大十岁,十岁的他已开始进入心理逆反期,可不就是别人越不理会他,他就越想引起别人注意的时候。
哇,比自己大十岁,在这个世界,绪祥现在的年纪已是所谓的老男人了哈,葛凯琳的双眼笑成了月牙儿。
“我年纪再大些时,发现你和我八妹有些像,聪明,善良,坚忍,调皮。意识到这些时我内心有些别扭,八妹在我心里独一无二,我不愿意有人和我八妹像,可不知怎么回事,却又忍不住想和你接近。”
“凯琳,你在听吗?”。
眼见着葛凯琳走神,绪祥无奈,他能下定决心说这么多话,实在是和他的性情相悖,他不知葛凯琳听进去多少。
葛凯琳点头,心中却为自己的想法笑翻了,脸上的笑意更大。
绪祥一个没忍住,嘴唇在她的大眼上轻啄一下,吓得葛凯琳低头往后缩,又被绪祥搂了回来,更加紧地拥在怀里。
绪祥接着说:“随着年纪渐大,男女之间的事我也有所知觉,可不知怎么回事,每次有年轻女子想和我亲近,我就很反感,只有你,是我唯一愿意亲近的。”
“就你这张冷脸,也有人敢亲近你吗?”。
话问出口,葛凯琳才意识到不妥,赶紧捂嘴,眼里却没一点不妥的意思,反倒笑意盈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