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京城了,明天就走。”吴音薇道。
果然不是找她俩玩的,可这答案也太出人意料,葛凯琳问:“这么急?”
“我想陪我娘过年。”吴音薇语气幽幽。
葛凯琳和绪欣毓对看一眼,这个答案更令人意外。
吴子易借用绪祥的人马在偏远山村找到吴子扬,告诉吴子扬吴音薇已回家的消息,吴子扬见到吴音薇的当天就病倒,葛凯琳回来时吴子扬才恢复没多久。
在收到吴青云的信后,杜云岚第一时间告诉了粟倩吴音薇的消息,一年了,粟倩一直没来看吴音薇,也没写信,就是吴音华来看妹妹,粟倩也没让捎来一言半语。
吴音容写过几封信,东西也送来不少,人还没露过面。
“小舅和你一起去吗?”。
“爹爹不去,他要陪祖父祖母过年。”
“你以后有啥打算?”
“我的打算你不是早知道吗?”。吴音薇难得露出笑容。
“养鸡?”葛凯琳惊讶。
她五岁的时候吴音薇告诉她,将来长大了要养鸡,后来又说要经营农庄,这都十几年过去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吴音薇的这个特别志向还没变。
葛凯琳好奇:“壕沟里那些鸡该不会是你养的吧?”
吴音薇点头:“是我养的。”
绪欣毓疑惑:“那出迷阵的路呢,你原先就知道?”
迷阵是以院落为阵眼。暗夜里的鸡窝排列成线香型路线,要是那些鸡真是吴音薇养的,吴音薇知道出路的可能性很大。
“不知道。”吴音薇道,“鸡窝原来的位置种着一丛丛曼陀罗,自从我养鸡后,宝儿拔掉了那些曼陀罗,种上了树,在树上搭了鸡窝。”
“朝廷禁止种植曼陀罗,壕沟里却有成片成片曼陀罗。是做什么用的?”葛凯琳问。
吴音薇不提曼陀罗,葛凯琳原先没想那么多,如今她一说。葛凯琳直觉壕沟大有玄机。
吴音薇依然摇头:“宝儿的爹娘从来不提,宝儿做事全凭性子,你问的这个我也不知道。”
不想再提这个话题:“我这次去京城还有一个目的,看能不能有人治好我这一脸伤疤。五表哥说他不在乎。可是我在乎。”
一个镜头在葛凯琳脑中闪过:“祥哥能治伤疤。”
梦里绪涅的嘴唇动手术后,是绪祥配药给绪涅做的后续保养,一点疤痕的印子都没留。
吴音薇惊讶:“你是说凛侯爷?”
绪祥已正式向葛凯琳提过亲,他的身份也已经不再是秘密。
“是,你可以找他试试。”葛凯琳心里突然没底。
梦里的事不知作不作数,她就这么唐突的给说出来了。
绪欣毓当然知道这是真的,给葛凯琳作证:“我哥是有这本事,我身上曾经被嫡母打得留下伤疤。用了哥哥的药后全消了。”
绪涅是煊赫亲王遗失的儿子这事已满朝皆知,绪欣毓和绪涅结为义姐义弟也不是秘事。顺理成章绪欣毓称呼绪祥哥哥谁也不会见怪,倒是大家乐见其成的。
只要攀上了绪欣毓,那就离攀上亲王世子不远了,等世子正式成了亲王,那好处更是显而易见,绪祥冷面神的称号声名远播,有这么个护短的哥哥在,只要巴结好绪欣毓,说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了。
最近这种很火的逻辑,在吴音薇这里就像一滴水落进大海里,只产生刚落进去时瞬间的涟漪,一带而过:“那我就去找凛侯爷试试,我会劝娘亲和我一块回来,一起养鸡。”
带粟倩回来才是重点。
葛凯琳想起葛凯武来:“你要去京城的事五哥知道吗?”。
一回来五表姐就变成了未来的五嫂,葛凯琳现在还有些云里雾里。
自家五哥看似大大咧咧对啥事都不在意,可真要认真起来就是一根筋,而吴音薇根本就是个钻在牛角尖里的人,这俩到底是咋凑到一块的。
她问过绪欣毓,可绪欣毓也跟她一样,虽说几乎天天和俩人见面,却是也没想通这个节。
吴音薇摇头:“我怕他不让我走。”
也就是没有说喽。
脸上这伤疤已经十几年了,莫说是消掉的希望渺茫,就是真能消掉,要吃的苦头哪里能小得了,葛凯武不会让她去冒这个险,她吃的苦头够多了。
“可要是五哥从比人那里知道了这事,你不怕他撒疯?”
“撒疯就撒疯吧,最好趁机退了这亲事,我这个样子,根本配不上他。”
吴音薇觉得她已经给亲人添了够多的麻烦,她不想再让亲人为她操心劳神,吴丽梅托人来提亲,祖父母和爹爹替已答应的前提下,她就这样和葛凯武订了亲。
她的心里是自卑的,她的手脚虽然好了许多,可也没有平常人利索,发音不再那么艰涩,可只有亲近的人才勉强听得懂她的话,一张脸更是丑得不可直视。
可她其实又是很喜欢葛凯武的,所以她还是愿意试一试去掉伤疤,哪怕受苦。
再大的苦,难道还比得过她浑身骨头被打碎时的苦楚吗。
“那你为啥要告诉我,就不怕我扭头就把你卖了吗?”。
“我,不知道。”吴音薇心里很矛盾。
院里,葛凯武静静站着,身后的葛凯文朝空中做了个手势,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她们该出来了,走吧。”葛凯文轻轻扯了扯葛凯武的袖子,轻声道。
葛凯武随着葛凯文快速退出院子。
葛凯琳在心里轻嘘一口气,消息她已透露给五哥,接下来就看五哥怎么做了。
吴音薇在葛凯琳这里没呆多久,也不要葛凯琳和绪欣毓送她,连送出屋门都不肯,自己一个人走了。
她要尽量多的锻炼腿脚,为防别人帮忙,她不让人陪,就是远远跟在她后面都不行,要是被她发现,翻脸是肯定的。
带着一身的矛盾心思,吴音薇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葛凯武尽管有千万个不放心,也只有在家等着,这个年注定他不会过得太轻松。
同样满心煎熬的,还有绪祥。
葛凯琳渐渐想起了来到这个世界以前的事,每次给他的只是只言片语,都是问他梦里的事是真是假。
只短短十几个字甚至只有两三个字,他能肯定,葛凯琳想起了他,想起了他和她曾经一起经历的事。
他恨不得此刻就到葛凯琳身边去,可是他不能,眼前的事根本容不得他离开。
为了他能和葛凯琳长久在一起,他必须彻底处理一些人和事。
“秦公公那里怎么样?”他问面前正龙飞凤舞练字的绪涅。
“太子疑心太重,王爷眼见着不行了,别的郡王侯爷又不敢沾惹他。”绪涅很随意道。
“你把位高权重的人都得罪光了,就是将来你赢了,就不怕成为孤家寡人?”
“位高者本来就高处不胜寒,要不太子怎么自称孤,皇上自称朕,还不就是孤家寡人。”
绪祥叹息:“我现在已怀疑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说不定反而害了你。”
他希望弟弟能在这里活下去,最起码能自保,如今弟弟变得油嘴滑舌,学会了凡事在心里弯几个弯,绕几个道,失了本性,他又感觉非常失落。
绪涅扔下笔:“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说这个还有啥用,等将来你和凯琳姐过上快活日子,记得这里还有一个曾经和你相依为命的弟弟就行。”
就近从窗户里跃了出去。
孙敬进来:“他这又是撒什么疯?”
明知道绪涅是主子的弟弟,未来的亲王,可他就是对绪涅尊敬不起来。
绪祥若有所思:“将来若是我不在,还烦请孙叔护得他周全。”
对着孙敬就行大礼。
孙敬唬得跳到一旁:“七爷,你这话啥意思。”
绪祥执意将大礼整套行完,这才问:“是不是有新消息?”
孙敬却还揪着刚才他的问话:“世子之位突然换了人,是不是七爷故意为之?”
“是意料之外,倒也让我明白了大哥对我的忌惮之切。”
“那七爷的人是暂时借世子用,还是将来不用还。”
“我和他已不可分割。”
“那么我呢,还有林焱,七爷是不是也打算送给世子。”
“要是孙叔和林叔不愿意,大可不必为难自己,只是祥儿恳求,在他危难至性命堪忧时,孙叔和林叔不要做壁上观。”
“我和林焱只听命于王妃,当年王妃仙逝,看你年幼,势单力弱,我俩才答应王妃照应你,本来也不是我俩的分内事,如今你又要我俩照看世子,总得给个说服得了我俩的理由。”
“要是我说我和他是亲兄弟呢?”
“皇上和太子都不一定是被你蒙住了,你以为这理由在我俩跟前站得住脚吗?”。
绪祥双唇紧抿,不再言语,脸上蒙着一层寒霜。
自绪祥幼年就暗里跟着,后来由暗转明,几乎时刻不离绪祥左右,自以为对绪祥已很了解的孙敬,此刻怎么也看不透绪祥心里在想什么。
“算了,先顾眼前吧,”孙敬暂时放弃纠结,拿出一张字条:“吴家五小姐已在来京的路上,六小姐要我们一路照应吴家五小姐,提议趁着吴家五小姐在京,探听魏宝儿一家的消息。”
吴音薇这一年来在治疗,谭柳儿怕勾起吴音薇的伤心事对治疗不利,一直不准别人随便提起以往的事,吴音薇自己也不爱吭声。
既然她已下决心来京城看顾粟倩,说明她对以往的事做好了心理准备,查壕沟迷阵的事也算时机成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