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顾少修哑声说:“瓷瓷,我可以解释。”
他知道,她善良正直,最看不惯仗势欺人肮脏龌龊的事,虽然他现在很累很疲惫,但他还是想解释。
他不想因此让她心里对他有了嫌隙,让他以前辛辛苦苦所做的努力,全都付诸流水。
他拥住她的肩膀,揽她在沙发上坐下,额头抵着她的太阳穴,“瓷瓷,听我解释……徐延冲昨晚被抓入狱,他杀了一个人,那人叫隋愿。”
“你派去的?”温雨瓷目光中满是警惕。
“不,”顾少修手掌扣着她的后脑,缓缓摇头,“隋愿是倾城公司总部的一名员工,今年刚刚大学毕业,二十四岁,他有一个很漂亮很懂事的女朋友,两个人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她女朋友经常到公司门口等他下班,没想到有天遇到了徐延冲……”
温雨瓷猛的紧张了,心底窜起一股凉气,“怎么了?”
顾少修微微叹了口气,“徐延冲邀请了她几次,女孩儿没理她,有天他喝醉了,直接把女孩儿掳上车,把女孩儿……”
温雨瓷手掌一紧,狠狠咒了声:“人渣!”
“女孩儿失去了清白,一时想不开,跳河自尽了。”
温雨瓷骤然吸了口凉气,“死了?”
顾少修微微点头,“死了!”
温雨瓷浑身发冷。
说起来,不过寥寥几个字,可有多少人会因此痛不欲生。
年迈的父母失去了乖巧懂事的女儿,相爱至深的男朋友失去了青梅竹马的恋人,而起因不过是因为一个任意妄为的富二代觊觎她的年轻美貌。
她什么都没做错过,只因为年轻漂亮便被人侮辱,甚至失去了性命。
温雨瓷吸了口气,“后来呢?”
“后来女孩儿家知道了真相,要去警察局报案,徐延冲派人给女孩儿家送去一百万,被女孩儿的父母扔了出来,徐延冲见软的不行,换了硬的,派人打断了女孩儿弟弟的一条腿,扬言如果女孩儿家人敢告他,就让女孩儿弟弟死无葬身之地,女孩儿的父母只有这一对儿女,为了保护,女孩儿父母只能妥协,拿了徐延冲的一百万,举家迁走,离开京城。”
温雨瓷气怒道:“这种人渣,死有余辜!”
“隋愿很自责,他觉得如果女孩儿不去公司找他,就不会被徐延冲遇到,不会被糟蹋,也就不会年纪轻轻丢了性命,他几次去找徐延冲报仇,都被徐延冲的保镖,打的浑身是伤,丢出公司,后来,他偷听到徐延冲的电话,知道他买凶杀我失败,很惊慌,他找到了我,让我帮他报仇。”
温雨瓷眼中又闪现警惕的神色,“方法呢?”
“瓷瓷,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顾少修握住她的手,一贯清亮温润的目光尽是疲惫,“我不会罔顾任何人的性命,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如果连这都得不到你的信任,我会觉得我很失败。”
“可是……”温雨瓷咬了下唇,“我大概能猜到你们的方法,你帮隋愿接近徐延冲,然后你让隋愿激怒徐延冲,因为你深谙徐延冲的弱点,你知道怎样能让隋愿轻易的激怒他,你只需要稍微用点手段,比如买通徐延冲身边的保镖,在他盛怒时,刚好往他手里递一把刀,徐延冲就会在情绪失控之下,将手中的刀刺向隋愿……于是,徐延冲就成了杀人凶手,隋愿也为女朋友报了仇……我猜的对不对?”
“……对,”顾少修将手掌贴上她的脸颊,“瓷瓷,你真的很聪明,如你所说,昨天晚上,徐延冲在酒吧厮混时,我的人帮助隋愿闯进了徐延冲的包房,他用我教他的方法成功激怒了徐延冲,他身边的保镖中原本就有我的心月复,只是我没让他们在他盛怒中往他手中递一把刀,那样太明显,打官司时极有可能被徐延冲的律师利用而月兑罪,我只是让我的人将匕首放在徐延冲视线内最显眼的地方……”
“于是,徐延冲杀了隋愿,变成了杀人凶手,隋愿就能如愿报仇了?”温雨瓷猛的推开他,声音渐渐尖锐,“可是,顾少修,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杀人了!你杀了隋愿!为了徐延冲一个人渣,搭上那个叫隋愿的男人一条性命,你觉得值吗?”。
“瓷瓷……”顾少修握住她的手,静静看着她,“隋愿求我时,递给我一张他的诊断书,他有家族遗传性的渐冻症,原本他并不知道,但女朋友去世的巨大打击让他的病情急剧恶化,医生说,最多三个月,他就会像植物人一样躺在病床上,除了眼珠哪里都不能动,直到慢慢死去……”
温雨瓷震惊的睁大眼睛。
“他跪在我脚下求我,求我帮他接近徐延冲,他用力给我磕头,磕的满地是血,他说他这一生,活到现在已生无可恋,在死之前只有一个愿望,杀了徐延冲为他心爱的女孩儿报仇,他说我是他能想到的最后一线希望,如果我不帮他,他只能像他心爱的女孩儿那样委委屈屈的结束他这一生,他说他不想,他说,这世上应该有天理循环,应该有因果报应,没道理他和他的女孩儿什么都没做过,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而徐延冲欺男霸女,却意气风发的活着……”
温雨瓷捂住嘴巴,眼眶湿润了。
“你说的没错,方法是我教他的,我没让他杀徐延冲,而是教他那个办法,让徐延冲杀了他,因为我想让他干干净净的走,不想他变成杀人凶手,而徐延冲,那个女孩儿因他而死,他是杀人凶手,他应该接受法律惩罚。”
温雨瓷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中,喃喃道:“为什么这世上有这么多坏人,他们好可恶!”
顾少修轻轻拍她,“好人和坏人,就像光和影子,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有好人的地方就会有坏人。”
“那徐延冲会不会能月兑罪?徐家不是有很多很厉害的律师?”
“即使能月兑罪,一条人命在那里,人赃俱获,至少也会是无期徒刑,隋愿和他的女孩儿在九泉之下应该也可以满意了。”
“太可惜了!好惨!”想到隋愿和那个女孩儿,温雨瓷眼睛酸涩的厉害。
顾少修微微叹息,紧紧抱着她,许久没有做声。
温雨瓷吸了吸鼻子,惋惜的说:“其实那个女孩儿好傻,为什么要跳河呢?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就好了,忘掉就好了!”
“不是所有事都能忘掉的,”顾少修揽着她的身子轻轻叹息,“隋愿说,那个女孩儿不但被徐延冲玷污了清白,而且那晚徐延冲喝了很多酒,用各种各样让女孩儿屈辱的方法,折磨了女孩儿几乎一夜,他找到女孩儿时,女孩儿的精神已经崩溃,他怕女孩儿出事,专门请假在家陪她,可一转身的功夫女孩儿就跑了,他遍寻不到,再找到女孩时,已经是从河里捞上来的凉了的尸体……”
温雨瓷可以想象当时隋愿悲痛欲绝的心情,那么爱的女孩儿,前一天还是娇俏可爱的亲密恋人人,不过一日阴阳两隔,谁能接受的了?
顾少修轻轻揉她的头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问:“现在不怪我了吧?”
温雨瓷仔细想了会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你做的对,如果换成是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也许这样的方法不是正义的,不是能被所有人都能认可的,但换做是她,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世上,是与非,黑与白,就像黎明与黑暗,原本就没有明确的分界点。
女孩儿明明因徐延冲而死,却因为他有钱有权有人,女孩儿的家人和隋愿便找不到证据告他,甚至还要被他威胁。
对待这种人,既然法律没办法,那就由他们想办法。
更何况,虽然隋愿冲进去骂人,虽然刀子被放在显眼的地方,但却没人抓着徐延冲的手杀人。
他的确杀人了,这是不容任何人错辨的事实!
“你可以理解就好,”顾少修揽她入怀,轻轻吁了口气,低声笑,“看你刚刚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的心都凉透了。”
“这么严重?我模一模。”温雨瓷伸手去模他的胸膛。
顾少修笑,“那我要把胸膛剖开,你伸进去模才行。”
“去,别胡说!”温雨瓷啐了他一口,仰头看他,“顾少修,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嗯?”
“既然徐延冲身边有你的人,那徐延冲折磨那女孩儿时,你的人为什么不阻止?怕暴露身份吗?”。
“不是,”顾少修轻轻晃她的身子,“是因为徐延冲个性阴狠多疑,他做伤天害理的事时,身边从不留人,即使留,也只有一两个他最信得过的心月复,他那两个心月复是同他一样,坏事做绝的人,我的手下不在其内。”
温雨瓷看到他脸上微微泛红的指印,有些心疼的模了模,“既然那个徐延冲死有余辜,你又没做错事,他打你,你怎么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