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很顺利,产妇没事,只是精神有些不太好,你们给产妇多准备些红糖水,她恢复一**力就好了。”护士冲他们点点头,推着婴儿走了。
清芽记得自己和苍月有按照生产指南上买产妇红糖,她翻找了下自己带来的东西,找到那袋红糖,攥在手里。
又过了几分中,苍月被推了出来,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头发像是刚在清水中洗过的,连唇色都清淡成了水色。
“老婆,你感觉怎么样?”陆云飞握住她的手,轻轻抚了抚她额前湿透的碎发。
苍月睁开眼睛,“宝宝呢?”
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声音轻的几乎分辨不出。
“宝宝没事,很健康,有人照顾他,你好好养着,把身体养好了就能去看她了。”陆云飞想到自己孩子躺在保温箱中的样子,心痛如绞,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这些年,他早已忘了哭泣是什么滋味,眼泪又是什么滋味,可那个只看了一眼的宝宝,就这么轻易的牵引起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
苍月闭上眼,不再说话,泪水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清芽握住她的手,“姐姐,刚生了宝宝不能哭,不然会得眼病。”
“我想看他,”苍月喃喃说:“我只看了他一眼,我好想抱抱他。”
“你先养好身体,”清芽安慰她,“你把身体养好,就能去看他了。”
苍月被推回病床,很快昏睡过去。
陆云飞和清芽都担心不已,叫来医生,医生说她有些营养不良,生宝宝时体力又透支的太厉害,多输些营养液,多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陆云飞听到营养不良这四个字,简直觉得讽刺。
他陆家虽不如顾家那样显赫,但养自己老婆还是绰绰有余,居然把一个怀孕的老婆养的营养不良,岂不是笑话?
他坐在苍月的床边,攥着的手,撩撩她身上的毯子,才发现,掩在毯子下面的手臂瘦的皮包骨,一点肉都没有。
别人家的孕妇都是养的又白又胖,他家老婆怀孕之后却只大了肚子,其他地方一天比一天瘦。
前几个月只是慵懒嗜睡,不思饮食,最近两个月开始恶心呕吐,带她来医院检查,医生给她开了营养液,建议她输液,但她却怕液体对婴儿有副作用,坚持不肯输液,每天吃了吐,吐了再吃,折腾的一天比一天消瘦。
陆云飞握着她的手,脸颊埋在她掌心,自责又内疚。
苍月睡了好久才醒,清芽总觉得苍月的情绪不对劲,与之前判若两人,实在忍不住躲出去,给乔浩洋打了个电话。
乔浩洋给她介绍了一个妇产科最有经验的专家,她把电话打过去,把苍月的情况和专家说了,那位专家说,没见到病人,不敢确诊,但百分之八十的怀疑是产前抑郁。
简单来说,就是孕妇因为体型和性格、生活习惯的一系列变化,造成自信缺失,缺乏安全感,性格会变得内向孤僻,不喜见人,总觉得自己处处不如别人,会被别人嫌弃嘲笑。
听了专家的话,清芽十分吃惊。
苍月是最有自信的人,很难想象她会产生自卑的心理。
但联想到她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不让陆云飞进去,清芽觉得专家说的有道理。
她曾有过那种感受。
每当她流鼻血的时候,她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躲着所有人。
生怕别人看到,生怕别人嫌弃自己,觉得自己没用,也怕折腾的一家人鸡犬不宁,成为全家人的拖累。
她想,苍月躲在卫生间里呕吐的时候,应该与她的心情相同吗?
不想让自己丑丑的样子被陆云飞看到,不愿让别人觉的没用。
尤其是苍月比她自尊心强的多,个性强又特别骄傲,她不允许让别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
虽然知道了苍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事已至此,孩子已经早产,多说无益,只能先尽力照顾她康复,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小家伙在新生儿监护室待了三天,陆云飞托了熟人,经过一系列检查,确认小家伙儿很健康,可以离开保温箱之后,将小家伙儿带回了苍月身边。
见到宝宝,苍月一直萎靡不振的精神总算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意。
陆云飞的父母来看了孙子,每天派人源源不断的往医院里送各种补品,清芽也经常煲鸡汤和猪蹄汤过来,又等了两天,医院批准出院,苍月也终于有了母乳,看着小家伙儿钻在她怀中吃女乃,笑容终于又回到她的脸上。
这时清芽才敢将专家的话偷偷和陆云飞说了,让陆云飞多陪伴苍月,多哄着她,别让她再患上产后抑郁症。
陆云飞十分自责,推了局里的工作,将过去积攒的假期一口气全都申请来,每天陪在苍月和宝宝身边。
小家伙儿虽然早产,体重很轻,但苍月女乃水很好,小家伙饭量大,长的很快,陆云飞的别墅里,终于又有了苍月欢快的笑声。
陆云飞由衷觉得,他老婆的笑声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这天,清芽买了一些婴儿用品,和谢清翌一起来看孩子,晚上,谢清翌将她揽在怀里,感慨的说:“芽芽,等你怀孕的时候,心里想什么千万记得和我说,别像小月似的藏在心里,男人最是粗枝大叶,你们的心思不好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无论如何想不到,小月会因为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弄到孩子早产的地步。”
清芽偎在他怀中,闭着眼睛慵懒的说:“我没没月姐姐那么好强,应该不会到那种地步,月姐姐自尊心太强了,什么事情都想一人承受,想做最好最强的,一旦达不到她想要的,产生心里落差,才会那样,而我,我没脾气没志气的,肯定不会像月姐姐那样。”
谢清翌捏捏她的鼻子,“你脾气还小么?我怎么没觉得?”
谢清翌由衷觉得人是世上最奇怪的生物,苍月平时那样聪明豁达,居然会因为怀孕时体型和生活习惯的改变,将自己逼到那种境地,简直不可思议。
他暗下决心,一定引以为戒,等清芽怀孕时,他一定多关心,多陪伴,处处小心信心,让清芽安稳的度过孕期,平平安安生下他们的孩子。
小家伙儿一天天长大,半月过去,已经看不出和其他新生儿有什么不同,清芽平日又多了一个乐趣,那就是去看望小家伙儿。
这天放学,她收拾好书包急匆匆刚要走,被时小拾叫住。
最近,整个学校里,她和时小拾走的最近。
时小拾漂亮可爱,聪明活泼,清芽是慢热的性子,很难主动和人搭讪,时小拾却表现出对清芽极大的兴趣,主动伸出橄榄枝,不管做什么都要叫清芽一起,十分喜欢清芽。
清芽也需要陪伴,她很喜欢时小拾开朗欢快的性格,和时小拾越走越近。
时小拾将她拽到学校无人处,吞吞吐吐说:“芽芽,你帮我个忙可不可以?”
清芽笑问:“什么事?这么吞吞吐吐的?”
时小拾不好意思的说:“下星期明教授选学生你参加吗?”。
清芽点头,“当然,我已经报名了。”
明天,景大最年轻最有名气的教授阮景澈要在15级新入学的绘画设计班,选三名学生,做重点培养的对象,并且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参与他私人画廊的经营,帮他打理画廊。
这个机会是15级绘画设计班全体学员梦寐以求的机会,清芽虽然对这一切看的很淡,但阮景澈是她非常敬仰的教授,如果有机会做他的重点学生,当然是最好的。
“我想说……芽芽……”时小拾吞吞吐吐说:“我也报名了,可在面试之前,不是要先交一幅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嘛,我画了好多都不满意,然后……我特别喜欢你那那幅江南烟雨图,你……能送我吗?”。
“小拾……”清芽惊讶的看她,“你是想……作弊?”
时小拾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声,垂眸说:“芽芽,我的情况你知道,这次机会真的对我特别重要,你……帮帮我好不好?”
“这……”清芽有些迟疑。
“芽芽,”时小拾挽着清芽的胳膊撒娇,“求求你了,帮帮我吧,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好朋友不就应该互相帮助吗?求求你了,求求你!”
清芽原本不想答应,她打心眼里不太喜欢徇私舞弊,可时小拾一直苦苦哀求,她心肠软,耳根也软,竟然神使鬼差点了头。
时小拾一声欢呼,在她颊上使劲亲了下,用力抱住她,“芽芽,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最善良最好了,你放心,以后如果有我出头之日,我一定不会忘记你!”
清芽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不可能再反悔。
第二天,她乖乖把她画的最好的那幅江南烟雨图给了时小拾。
时小拾眉开眼笑,抱着她又狠狠亲了几口,叮嘱她自己回家再画幅更好的。
清芽是个特别没有自信的人,她觉得15级那么多新生,不说个个才华横溢,但能考到京大研究生的,哪个也不是庸才,一个年纪选三个,这种好事怎么轮也轮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