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儿!”
拓跋浚还没走进昭阳殿就喊着冯落璃,略显冷峻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急促。
“怎么了?”
冯落璃迎,倒了杯茶递给拓跋浚。
“今早沃野镇都上报,柔然遣太子予成前来朝贺。”
“予成?!”
予成何许人也?!柔然可汗吐贺真的三,天生迥异、膂力过人,年方十二便率领柔然大军两次出征高凉,均以少胜多,大获全胜,所掳钱财、牛羊数以万计。
予成祖父吴提在世时,数次侵犯北魏边境,都携带予成出征,据说屡屡献奇策,立下赫赫战功,吴提扬言有此子,柔然称霸为时不远矣。
拓跋浚点点头,“此次柔然名为朝献,实则打探我大魏虚实,用心之险恶,不得不防!”
“陛下打算如何应对?”
“层层设卡,严密注意他们的行踪,另外我已经密诏子推要他暗中密切注意吐贺真的动向。一旦有变,立刻动用沃野镇、薄骨律镇守将总领之权。”
“库莫奚、吐谷浑、柔然均与我边境毗连,通串之嫌不可不防。”
拓跋浚扭头看看冯落璃点点头,“璃儿,你考虑的甚是!一旦其三者勾连成势,我大魏便岌岌可危了。库莫奚地处苦寒之地,今日屡遭遭遇暴雨侵袭,粮草、织物奇缺,如今又是苦寒之时,想必急需御寒充饥之物。那么以此为饵稍作游说,便无大碍。至于吐谷浑,慕利延对我大魏金城、陇西等地觊觎已久,皇爷爷在时曾与他屡次交锋。此人勇猛有余,但武略不足,所觊觎着不过是眼下之利,想要拉拢也容易。相较之下,柔然可谓我大魏的宿敌,今柔然传位至吐贺真,本也无大碍,只是其子予成却不得不防!”
冯落璃安静的听着,缓缓的给拓跋浚的杯中续了些热茶,“陛下,予成虽强,但柔然遣使来贺,也不过数十人,饶是他在勇猛、韬略过人,严加防范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反倒是库莫奚、吐谷浑甚至是契丹这些与我大魏接壤之国,如何恩威并施为我所用,倒是需要我朝贤能重臣多加费心的。”
“想不到璃儿竟是这般胸有韬略之人!朕倒是小瞧了。”
拓跋浚吃惊于冯落璃颇具见解的言辞,一直要保护的竟也是这般才能卓越。
冯落璃心下一惊,她何尝不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尤其不可恃宠而骄,急忙弯唇浅笑,“陛下说笑了,臣妾不过是把陛下的话重复了一遍,哪里有什么见解可言。”
拓跋浚自然知道冯落璃的顾虑所在,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璃儿,朕并非责怪于你,在朕的心里你就是朕唯一的妻子,朕想你每日都能欣然开怀,不用担心这些烦扰的俗事。只想你做朕最快乐的皇后。”
“皇后?!”冯落璃不觉心头一颤,这是要许她中宫之位吗?这后宫之中重重的关卡,她当真可以那般平稳的站到他身边与他比肩吗?可,只要在他身边就好不是吗?他那般用心的许她欣然无忧,已然足够了。
朝献之期至,各国使节在京城宿卫监的戒严护卫下抵达驿馆。平原王陆丽亲自相迎,商议进宫朝圣事宜,杯盏之间宾主尽欢。
各国使节朝献之处选在天文殿,被红绸装饰的天文殿,威严无比,红色的毡毯从门边一直延伸至朝堂之上。拓跋浚身穿九旒十二章烫金纹冕服,神情威严的跪坐在龙书案后,眸色冷峻而不失大朝温和、包容的看向步入朝堂的各国使节。
保达、沙猎、库莫奚还有柔然均属列国蛮夷,但服饰穿着迥异:在四国首领使节当中,柔然予成尤其显眼
予成身高约九尺,编发左衽,身穿织锦长袄下着兽皮褶裤,脚蹬黑色长靴,宽额、浓眉,肤色黝黑,厚唇紧抿,高颧骨下一双如鹰隼一般的眼睛毫不畏惧的盯着居高临下的拓跋浚。
想必之下,其他各国使节逊色很多。
与以往朝献无异,保达、沙猎、库莫奚三国均以珠宝、牛羊、织物朝献,而居于中间位置的予成则是最后站出来。
看了看拓跋浚,极其轻蔑的扫视了文武百官一眼,略略朝拓跋浚一拱手,声若洪钟道:“我可汗收到贵国皇帝的一封亲笔信,言道割让十座城池于我国并曾牛羊千匹以修两国百年之好。本太子今日前来就是要你朝皇帝兑现昔日承诺。”
满朝文武包括拓跋浚在内无不为予成的一番话惊异。
唯有一人神色不变,顺了顺朝服缓步上前,“予成太子,此话怎讲?若是陛下有此书信,何不让我等一观,也好免了太子你信口雌黄之嫌。”
予成眸色骤暗,看了看说话之人,一袭紫色朝服,俊毅白皙的脸上带着千军万马不能动之分毫的魄力,冷声道:“书信在此,本太子还能诓骗你们不成?!”
说着予成从怀中掏出一封明黄色火漆书信,众百官无不神色大变,那明黄色火漆信封是皇上专门密诏之用,予成手持,莫不是……
慕容白曜则是微微一笑,接过信,打开看了看,唇角垂下一个诡异的弧度,而后将信放回信封,递还给予成,“我想太子是因为地处凋敝之地,尚不知皇上已然铲除宗爱逆子平定天下,而太子手里的这封信正是宗爱矫诏所写,实为卖国求荣之举。太子乃千金贵主,岂可将逆贼之言误作九五之尊?!”
予成脸色骤变,声调骤然阴沉,“你是何人?此信明明是贵国皇上所写,岂可反悔污蔑本太子?!”
慕容白曜浅浅一笑,朗声道:“予成太子有所不知,宗爱原与微臣同朝为臣,中常侍宗爱每每句首提笔必先重墨,落笔之处必然墨迹深厚较之其他力透纸背。为此,宗爱之书,墨迹透纸背者唯有首行而已。此事,我朝百官大多皆知,太子一问便知。方才予成太子此信,微臣断定是宗爱所写。逆贼之书,予成太子大可一笑置之。”
众位朝臣听闻慕容白曜的一番话,曾与宗爱有过相识的无不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