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金安!”冯落璃如一株傲然雪莲一般站在那里,眸色清明的看向端坐在正殿之上的常太后,清声却不乏恭敬道:“臣妾愚钝,不知所犯何事惹得太后如此震怒?”
常太后今日着了一件墨色窄袖水纹曲裾缎面袄裙金色丝线勾勒的沿边蜿蜒在领口袖边,其上着五色丝线细细密密的浮绣着大朵大朵牡丹花,尽显富贵,外罩一件同色广袖长袍,整株牡丹悬浮其上,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见之如至春日。
然如此一身装扮却跟常太后脸上蓄着的怒气不甚匹配,犹如落在花盘之上的蜜蜂,那般显眼的扰了原本属于花的风流。
常太后怒视着冯落璃,那种和太昭仪如出一辙的镇定自若让人不由的恨得牙根只痒,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何以如此不惧外物。
“冯贵人,昨夜椒房忽觉月复内疼痛难忍,着太医前来诊,言之是误饮堕胎之物造成。”常太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熙常姑姑面无表情的看着冯落璃缓缓说着,“据椒房所言,昨日只有贵人端茶给椒房喝,且椒房曾百般刁难于你!这些都是义容看见的!你可承认?”
冯贵人点点头,看了一眼坐在常太后下手右边位置的麒麟,“姑姑所言非虚!”
熙常继续说下去,“而后你又端了杯茶给椒房,后椒房喝了一口之后被不甚打破,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今日太医在茶杯的残片中查出其中有麝香,冯贵人你可还有话要说?”
冯落璃一惊,看看兀自一脸受害者模样坐在那里的麒麟,不觉脑仁噗噗的疼,昨日的茶水是她亲手倒的,如果其中含有麝香,却是和自己月兑不开干系。只是,且不说茶水之中不可能有麝香,从茶端到麒麟跟前,她不曾喝上一口,又怎会伤到她的肚子呢?
“禀太后,麝香本就是宫内违禁之物,且自狐莲怀有身孕之后,皇上曾下令严管此类有伤胎气之物。倘若是臣妾为之,崇食监该有记载才是。”
常太后瞥了一眼尚食监的账簿,“苻承祖你来说!”
只见一个广袖黑色深衣外罩白缘袍服、头戴同色笼冠的男人从太后身边走出,目光透过冯落璃看向别处,“今月甲子,昭阳殿的大宫女柔儿曾奉贵人之命,到尚食监支取上等雄麝香八钱!”
‘柔儿曾去尚食监支取麝香?!’冯落璃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如此,本宫是蓄谋已久想要谋害狐莲肚子里的孩子了,只是太后臣妾有几处不明,苻大人所言是柔儿奉我之名前去尚食监支取麝香,为何我在昭阳殿内不见分毫?既是前有皇上明令严管有伤胎气之物,为何苻大人不曾细问就将八钱麝香拨于柔儿?”
“回禀贵人,皇上严令之时也曾交代,一概贵人所取之物,不得设碍!”苻承祖恭敬回应。
而后常太后冷眸射向冯落璃,“昭阳殿内不曾有麝香,一派胡言!来人呐将柔儿带上来!”
话音刚落,柔儿呆若木鸡的便被两个宫人架了进来,丢在地上,柔儿泪眼婆娑的跪在地上,眸色恐惧、怯怯的匆匆看了常太后一眼,急忙垂下头去,凄声道:“奴婢参见太后!”
常太后一脸嫌弃,只清了一下嗓门便冷声问道:“柔儿,你可曾在今月甲子依着贵人的意思前去尚食监支取麝香八钱?!”
柔儿如捣蒜一般的点头,“是的!那一日贵人说心闷不畅、每到夜里便有无名之火窝在胸口,不得安宁。于是派奴婢前去尚食监支取麝香助睡安眠。”
“如今那麝香现在何处?!”
柔儿怯怯道:“一直由贵人保管,直到前日奴婢打扫贵人妆奁之时,在一只陈旧的一柜子之中了没有用完的麝香,看分量已然用去一般有余了。奴婢见贵人藏得严密,许是为了不使陛下担心,便又放回了原处。”
“来人呐!前去昭阳殿搜查麝香!”
常太后听罢眸色更加阴沉,目光像是刀子一般剜着冯落璃。不大一会儿一个宫人便拿着一包东西给常太后。只看了一眼,便被常太后扔到了冯落璃跟前。
“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常态胡神色凛然,“想不到后宫竟有如此龌龊肮脏之事!如此毒辣阴狠之人,怎能留在皇帝身边?!”
冯落璃并不言语而是看了看始终没有抬头看自己的柔儿,自认待她不薄,何以会如此陷害她?!再看看这充斥着暖气却依然冰冷无比的大殿,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为她辩白之人。
“来人呐!将她带到紧闭室关起来,等皇帝下朝之后再行发落!”
太后一声令下,几个宫人执行公事一般的走到冯落璃跟前,“贵人走吧!莫要奴才们为难!”
冯落璃看看眸色带着一丝笑意的麒麟,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说,转身随宫人去。
“,妹妹知晓你只是一时糊涂,并非存心残害皇嗣,妹妹一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的!”麒麟那娇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只听的人脊背发凉。
禁闭室里阴暗无比,只一尊破旧的佛像之前的一炷香忽明忽暗,犹如躲在暗处觊觎躯体的鬼魅;潮湿的地面散发着发霉的气息,周遭阴湿的寒气自周身毛孔钻入体内,一分一分啮噬着并不富余的温度。
冯落璃抱腿坐在禁闭室的一角,将头埋在双膝之间,紫宫之中的一幕幕涌上心头,柔儿的背叛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姑母说过,后宫之中是最藏污纳垢的地方,如果想要生存要么狠得下心,要么经得起灾难。想要活着,没有第二条路,唯有防着、斗着。
‘拓跋浚的后宫也会是如此吗?’
“启禀太昭仪,贵人她被太后关禁闭了!”
一个绿袄裙的小宫女急匆匆的跑到式乾殿,扑通一声给正在看书描字的太昭仪跪下,慌慌张张说道。
太昭仪手中的笔只滞了一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我知道了,你吧!”
小宫女还要说些什么,见太昭仪一副不愿多问的模样,只好怯懦的站起身来告退。
“娘娘,贵人是您的亲侄女,你……”
伺候了太昭仪多年的宫女丛屏一边给太昭仪磨墨,一边忍不住开口问道,虽然并不知道常太后关禁闭的内情如何,但后宫最是藏不住事情的地方,想要知晓一二又有何难?
“璃儿,心性过于良淳,且有几分软弱,倘若不让她经受一番苦楚,以后想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之中立足就难了!”太昭仪顿了顿看了看宣旨之上的璃字,“丛屏,这墨有些浅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