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静林山像是一座静谧无比的佛像,郁郁葱葱的绿植已然遍布道路两侧,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在并不陡峭的山路之上蜿蜒着。因着树木的遮挡和道路的弯曲,即便是相去数十米也听不到相互的声音。马蹄踏过之处,除了涩涩的青草味外,偶尔夹杂着一两种不知名的野花香味,四周安静无比,除了彼此之间不多的几句对话之外便是马踏青草的声响了。
慕容白曜、拓跋洛侯和冯落璃三人跨马山路之上,蜿蜒缓慢而行,一边欣赏山里的春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搭话,不觉间便到了山顶。
“这便是静临寺了!”
拓跋洛侯率先下马,将缰绳系在一旁的拴马桩之上,而后接应冯落璃下马。
冯落璃看着位于静林山之上的静临寺,同为‘静临’音同字却不一样,只是一块墨色匾额暗红色行书悬于门楣之上,两侧的门柱之上空无一物。不大的寺院,青墙、蓝瓦,浸在山顶的云雾之中,显得那般不甚真切。
“这便是静临寺了!”
慕容白曜似有感慨的说了一句。
“嗯!这里的静临大师是得道高僧,备受尊崇!今日,或许我们有缘可以见上一见。”拓跋洛侯拴好冯落璃的马走到冯落璃跟前,扫了一眼那悬着匾额的门楣。
三人一同踏进寺院。
三人参拜了正殿的释迦摩尼佛像之后,便有小沙弥引着走到了寺庙的后院。
“小沙弥说是静临大师有请,我们来此并非有意告知,他又怎会知晓?”冯落璃对于佛家虽有几分尊崇,但还不至盲信,方才不过是踏入门槛参拜一番,便有小沙弥上前言道贵客降临,大师有请。若说这位静临大师有未卜先知之能,这未免也太过玄乎了。
拓跋洛侯微微一笑,“得道高僧自是有他款待贵客之法,你我又何须刨根问底呢?”
“施主所言极是!寺院不大,却需要香火供奉,不然合院弟子该如何温饱呢?”拓跋洛侯的声音刚落,一个浑厚响亮的声音便从不远处的禅房内传了出来。
三人具是一惊,出家人如此言佛未免也太乖张了些。
引路的小沙弥则是朝三人合手道:“施主,大师就在禅房,请吧!”说罢便转身离去,似乎没有听到方才那声音一般。
三人面面相觑的走进禅房,只见一着土褐色僧衣的老者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双目微闭,胸前悬挂的佛珠因着时常捻动很是光滑闪亮。
“素闻静临禅师乃得到高僧,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慕容白曜恭敬的施了一礼,缓声道。
静临禅师唇角微动,缓缓睁开眼睛,扫了三人一眼,看了看地上的蒲团,道:“参悟佛理是真,普度众生也是真,谋生也还是真。”说着停了一停,伸手取下自己的佛珠放在一边,继续道:“若不是见三位衣着非同一般,可以为本寺供奉不少的香油钱,老衲又怎会特地请三位呢?三位施主请坐吧!”
这一番话说的三人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眼前这位可是备受尊崇的静临禅师,竟是这般解读礼佛真谛的。相互看了看,各自选了个蒲团坐下,看着这个屡出惊世骇俗之言的禅师。
“人生于世,磨不过于吃食饮水,无论操何职业,做好便是,三位觉得是也不是?”
冯落璃似乎明白了一点静临禅师所言的意味,不觉点点头,“禅师所言不差,耕种田亩、或是易物交换、又或是身坐朝堂,做好便是一身之福、社稷之福。”
静临禅师笑着点点头,“不愧是俯视天下之人,慧根不浅。”
冯落璃浅笑,“禅师过誉了,不过是粗俗见解罢了!”
静临禅师静笑不语,而后看向拓跋洛侯,“王爷,愈十年未见身体可还支撑的住?”
拓跋洛侯听父皇提及过年幼之时曾邀高僧为他医治身体,奈何只留下一纸药方续命而已,不想竟是眼前的静临禅师,“原来那一纸药方是禅师所留,续命至此,本王在此多谢!”
“莫动妄念,方可善终。老衲劝王爷,凡事莫要过于执着才好!”
“承蒙禅师讳言,本王铭感于心!”
许是拓跋洛侯回答的过于爽快,静临禅师只略略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其他。
“禅师!在下有一事相问,不知……”
慕容白曜一开口,静临禅师的目光有些闪烁,似乎很不愿他开口一般,只一瞬那抹沉静之中的异常便消失殆尽,只伸手拿了佛珠挂在脖颈之上一颗一颗的捻着。
“施主!恕己难过恕人,万不可深陷迷途,宁折不返。”
慕容白曜看着说完这些闭上眼睛的静临禅师,心中颇感疑惑,却又有一束光亮撒过,似明非明,但深谙佛家天机不可泄露,只得暗自揣度其中禅机。
从静临寺出来,拓跋洛侯确实给了不少的香油钱,想来这般明目张胆所要香火的禅师也仅此一家吧!但正是这般直言不讳、深谙玄机之人才是备受尊崇所在。
“落璃,你看!好美的晚霞!”
拓跋洛侯指着天际的云霞惊叫道。
展目望去,那一片晕染成万物形象的云霞不遗余力的展示着世间的瑰丽,浓色重彩的描绘也可以如此静谧神秘,让人不由得为之叹服。
回身望去,连城一片的云霞和没在山顶的静临寺糅合在一起,更添那寺院的神圣。置身其下,仿佛世间万物都卑微渺小的不值一提,只这一刻的安然心境胜却所有。
夕阳之下的静林山更添静谧,偶尔的一声蝉鸣像是不小心招惹到的逆翅,倏尔安静下来,再无下声。三人牵着马并肩走在静林山下的小道上,细细、慢慢的体味着这一处与众不同的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