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天已经渐渐寒冷了起来,而在这个秋天的小尾巴上,在许多人都渐渐添衣添碳时,麒麟坊徐府里的众人,却忙得快打赤膊了。
“用得着现在就开始准备吗?”。
青竹院屋里的炕上,徐幼容看着她前面快要堆成一座小山的金银珠宝,很是无语。
“我说的话,我娘要是能听上半句,我都会感激涕零得痛哭流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而徐幼容的旁边,就是青竹院的主人徐明嬗,徐明嬗现下是无精打采的睡倒在了炕上,而且还顺便的把旁边徐明婳的大腿拿来当枕头。
“对啊,容,你也知道,我这一劫能大难不死,大伯母那可是到现在都还在天天烧香拜佛,感谢上天呢。”徐明嬗枕在了徐明婳的大腿上,徐明婳嫌重的抗议了两句,可抗议无效,徐明婳也只好随了徐明嬗,开*口向徐幼容笑道。
但也许是又提到了惊心动魄的那一天,房里仅剩的四人都顿了一下,而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我们正对着那座金银珠宝堆起得小山流口水的徐幼珊。
是啊,这一劫能大难不死,其他的,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可在经历时,也许是惊心动魄到几乎快要魂归地府的地步,但在一切都尘埃落定时,她们再来回忆,却也不过寥寥几字就可带过。
那天,三皇子谢玟命侍书把徐明嬗骗到了那条小路,然后再在那儿埋伏,本来是打算等到徐明嬗到了以后便命人把她的衣服弄湿,再然后,就是一行贵妇贵女们在有心人“不小心”的带领下,误入了那条景致颇为别致的小路,那她们就会看见一身衣衫不整的徐明嬗和谢玟对视的画面,而最后,谢玟预想的最完美的结局,就是徐明嬗非他不嫁。
可这一切,原本都是在按照着谢玟的计划走,可以说几乎一点纰漏都没有,因为侍书的确是成功把徐明嬗骗进了那条小路,而徐明嬗也的确是被溪水兜头浇下、狼狈不堪,且在最后,那一行谢玟“准备”好的贵妇贵女们,也按时进到了最佳地点,可是……
可是在这行贵妇贵女们按时进到了最佳地点后,看见的不是谢玟预想中最完美的画面——一身衣衫不整的徐明嬗和他的面对面。
而是,被一件月白色真紫团花直裰裹得密不透风的徐明嬗,被齐暄紧紧抱在了怀里。
“徐小姐不小心掉入了溪水里,被我救起。……至此以后,需我齐暄负的责任,我决不推卸。”
****
****
至此以后,需我齐暄负的责任,我决不推卸。
——这句话,救了徐明嬗一命;齐暄,救了已经做下最坏打算得徐明嬗一命。
而在早已了两个月,秋天都已经快要的今天,一切看似都尘埃落定时
“可是话说回来,明嬗啊……”徐幼容话说到这儿,突然顿了会儿,而就在徐明嬗奇怪她怎么吞吞吐吐时,徐幼容咬了咬唇,还是决定直接问的说道:“明嬗啊,侍书呢?”
明嬗啊,侍书呢?
徐明嬗在“侍书”两个字一从徐幼容的嘴里出来后,就僵冷了身体,那是僵到连她后面的徐明婳都感觉到了的地步。
“不知道,自从那天在百花园里抓到她后,就被我母亲带走了。”可尽管徐明嬗全身都僵冷到不行,但她还是回答了徐幼容。
侍书……
徐明婳不赞成的看了徐幼容一眼,而就连徐幼珊,也轻轻的瞪了她一下。如果说徐幼珊知道得还不太深刻,徐明嬗对侍书的感情,那徐幼容与徐明婳应该就是属于知道得太过明白的那另一类了。
江左徐家嫡枝嫡系的女儿们,将来毫不意外得绝对会是宗妇——大宗的嫡长子之妻。
而这等身份下的大丫鬟,以后自不必多说,那也是比起一般小门小户、甚至于低品官吏家的小姐们,还要再尊贵一些的份位了。所以自徐幼容、徐明嬗和徐明婳出生的那天起,裴氏、连氏和严氏…更甚者是齐老与郑老,那都是已经在为她们三人的这个大丫鬟在做准备了。
而终于千挑万选后,百里挑一都是往轻了说的婉儿、侍书、墨画,在小小的年纪就被徐家善养了起来不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样徐家不是请有名望的先生来手把手的教予她们,虽不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可放出去,那最起码也是能惊艳一方的人物。
但是,徐家对于婉儿三人最用心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在徐幼容她们还年幼到不行的时候,齐老们就把婉儿三人放在了徐幼容她们的身边,十多年来朝夕相处,从未分离。那可是彼此相见,都快要多过父母的存在了啊。所以,说起徐明嬗对侍书的好,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
可越是这样,到了今天这种地步,有些东西,就越是残忍。
而且不仅残忍,它影响了的一些事情,也更为可怕,就比如……徐幼珊看着眸里眼波静静的徐幼容,就算也在看出了徐明嬗的僵直后,还是没一点愧疚得神情,徐幼珊突然就垂了眼。
今天已经是第几天了,第几天没再看见婉儿和墨画?
是的,婉儿和墨画不见了,在侍书被抓后,他们从宫里回府的那天起,婉儿和墨画就被从徐幼容与徐明婳的身边支离开了,不管徐幼容和徐明婳怎样反对,都无效。
也许,侍书的行为是徐明嬗无法原谅的,可被侍书连累了的婉儿和墨画,徐幼容与徐明婳也是无法理解的。而且这次齐老和郑老的态度之坚决,是徐幼容与徐明婳怎样使用哀兵政策到了极点,都没能打动这二位一分一毫的。
齐老和郑老这次的强硬度,是连楚黛和月黛都平生头一回的暗自庆幸了好几次,徐幼珊不是嫡女,而且她们也和婉儿与墨画的情况不一样,不然,她们受的罪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