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官宦之间互送美人,那可是不算在贿赂里面的。再说了,别人送的美人徐熙能拒,可周惠帝送的,徐熙就只能收下了。而更不巧的就是,在帝王对大臣贵族们的赏赐里,美人永远是其中贵重且必备之一。
因此,在徐熙这个周惠帝头号的心月复爱将之一的后院里,虽已为徐熙诞下了子嗣的只有茉姨娘等三个姬妾,但算上没能为徐熙生下孩子的所有姬妾们,那可就都是些多不胜数的美娇娘了。
而古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那算算徐熙后院里的这些姬妾,那又该是多少台戏了?怕天天唱,都是唱不完的,裴氏每天得处理的事情该有多繁琐,这真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出来的,因此徐幼珊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刚刚的事和裴氏说。
“说吧,毕竟我们处事经验也不多,总归还是要大伯母定夺的。不然我也真怕她会做些什么事来危害你。”
可徐幼珊最后还是这样和徐幼容说,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当年的青垅榭之事。
而就在徐幼容和徐幼珊都些沉默时,一道声音穿了进来——“珊姐儿,谁会危害大姐?”
男孩子在十五、六岁时,就会进入变声期,声音一般都会有些刺耳和难听,但这道突然响起的少年声响,却有的只是如人间四月天般的暖意一样温柔的感觉,让人听了简直会怀疑这如玉石互击般的嗓音,该是一个怎样面目的少年才能拥有的。
“宸儿。”
“二哥。”
徐幼容和徐幼珊惊喜的回头。眼里就映进了一道瘦弱修长的身影,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绣有象牙白迎春花朵长袍的少年。少年很高,虽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可他却整整高出了徐幼容和徐幼珊一个头都还要多的高度。而这样高的人,一般身上得有点肉才好看,不然就会有些难堪了。但这样平常的理论,却用不在徐幼珊两人身前的这个少年身上。
这少年虽身量很高,可一眼看上去颇有些瘦弱,给人一种一推就倒的感觉。可这前提是你得不看他的脸,而一旦你看了他的脸。你就不会这样了。
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他长的太好看,就像现在他只是站在徐幼容和徐幼珊的身前,什么都还没做。他精致的眉眼就已如阳光照射到他衣袍上那象牙白的迎春花瓣,所折射出的五彩光芒一般,漂亮的让人睁不开眼。
可徐幼容却叫这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宸儿”,徐幼珊则叫他“二哥”。那这少年就只会是一个人了。
徐熙和裴氏唯一的儿子。江左徐家宗房这一代的宗子——徐宸。
“宸儿,你现在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太学吗?”。徐幼容极为惊喜的看着徐宸说道。
“对啊,某些人平常可是为了读书,连太学的门都不肯出,连家里的门都不进好久了呢。”徐幼珊也高兴不已,连带着还抱怨了徐宸最近都埋首在太学里,不回东阳巷的事。
“幼珊不说我还忘记了呢。宸儿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连端午都不回来。”徐幼容生气道。
“大姐你怎么还需要问呢。我们的大进士当然是因为觉得读书比家人重要呗。”徐幼珊鼓满了小脸的说道。
“你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
“好了,好了,好了!小生在这向两位大赔礼行了吧,前段时间实在是因为易安先生为了给我们太学内的所有学生讲课,连老家都未回去,那我和大哥怎好辜负先生,所以才派人来信,把前因后果都讲清楚了,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不是都谅解了吗。”
徐幼容和徐幼珊一人一句的指责着徐宸最近都不回东阳巷的事,而且有越演越烈之事,让一旁的徐宸真是听得哭笑不得,最后只好先赶忙认错,再把前因后果又说一遍,省得这两位姑女乃女乃秋后算总账,越算越高兴,直接把他给数落到底了,最后又要逼着他从太学搬回府里来。
原来,早在两年前,徐家长房的大爷徐绰和二爷徐宸,就为了能更专心的在太学里拜读万千典藏,而住进了太学内的庐舍。但不得不说的是,好像这都快成太学的传统了,凡是能进入太学的学生,几乎都巴不得在高中之前,就不再出太学的大门一步。而这也导致了在太学建成之初,还因给学生们所用的庐舍占地太大而被诟病一事,在后来反而是被最为夸赞的。
“哦,那你这么一说,意思就是我和珊姐儿太不通情理了?”
可徐宸这样好学,本应是徐幼容和徐幼珊一件该高兴的事,但问题就在于,徐宸也太好学了,以至于在他都还未住进太学内的庐舍前,她们就不常看得到他的身影了。那就更别说在徐宸和徐绰一起搬进了太学后,徐幼容和徐幼珊就直接是见都见不到他了。而一般当徐宸埋头读书时,他也是不会想得起除了书以外的其他事的,因此这也让徐幼容两人对他是埋怨颇多啊。其中尤其是徐幼珊,本来就才把徐宸当亲哥哥看时,他就向着太学里头也不回的跑去了,这真是让人尤其懊恼。
“哼,谁敢说你错了啊,我们也就不过是三个多月没见到你罢了。我现在都快怀疑,太学是不是真的建在神都内的,不然怎么会离东阳巷那么‘远’呢。”
徐幼珊可是连多久没见到徐宸都一天一天算清楚的,而且就算如此,她和徐幼容也是每隔三天就让人往太学内给徐宸送东西去的,就怕他饿了、冷了、哪儿不舒服了,毕竟这天下第一学府的规矩是大得很的,非太学之士子。不得入内。因而徐幼珊她们也就只能等着徐宸回来,或平时听听他的书僮岱周回府时,详细讲讲他的近况。
“大姐、小妹。徐宸真的向你们赔罪了。”
而徐幼容和徐幼珊平时对徐宸的这些关怀备至的举动,徐宸当然也都是知道的,可毕竟他的前面有座太高的巨峰了,不跨过它去,那不管他再怎样的出色,在这座巨峰的笼罩下,他在世人眼中。永远就都只是平庸且碌碌无为的世家子弟罢了。
但若徐宸真的是这样一个平庸且碌碌无为的人,那徐宸也不会如此不甘了,可偏偏他就不是。虽说不如其父徐熙那样年少即惊才绝世。可徐宸也是骥子龙文者,又少年心气,不试一试,终归心有所憾。因此徐宸想向着那座最高的山峰拼一把。而这样的情怀。在这次春闱徐宸未入主前三后,不仅没消褪,反而如像火里投掷了木柴一般,让这把火烧的更旺了。
而徐宸心里的这些想法,徐幼容和徐幼珊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虽对此所造成的一些埋怨不可避免,但徐幼珊两人抱怨了一会儿后,在徐宸也认错良好的态度上,终还是破涕为笑。
“唉。好吧,谁叫你就是个小书虫呢。”
徐幼容姐弟三人。此时因难得的相聚,心情都欢喜的不得了,可徐幼珊却突然说道:“糟了,大伯母一会儿还要去赴霂王妃的宴呢。”
“……”
徐幼珊说完,徐幼容和徐宸才反应过来的连忙向屋里走去。先前因了顾姨娘的事,徐幼容和徐幼珊都吩咐了其他人,不准去通知裴氏她们来了的。
而她们两人也原先只是打算在院子里小小的商议一会儿后,再决定要不要把让她们挂心的事与裴氏说的,可谁知徐宸今天会回来,三人相聚也就一时间忘记了其他事情,但裴氏一会儿可是要去霂王府赴宴的,这宴可不是能随便推的,因此徐幼珊三人这才连忙赶紧进屋去向裴氏请安。
而在裴氏见到徐宸后,自然也是要泪目一番的。可最后,裴氏还是只能吩咐徐幼容和徐幼珊看好徐宸,今天就不准他回太学了,必须等她从霂王府回来。徐幼容和徐幼珊自是拍着胸脯应下,也不管一旁啼笑皆非的徐宸。而裴氏这才收拾妥当,去了霂王府赴宴。
裴氏是走了,可徐幼容和徐幼珊却还是围在徐宸的身边,继续叽叽喳喳的询问他最近身体好不好啊、有没有好好吃饭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等啊,就像是两只小黄莺一般,一直徐宸的周围叽叽喳喳不停的问着。
可这本该是会很烦躁的事情,在徐宸看来却让他笑弯了眼的把徐幼珊两人所有的问题,全都一一解答,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而在徐幼容和徐幼珊拉着徐宸不放,而且还越问越多时,今天留在了秋初馆看家的柳月就笑道:“两位好,您们就先放过二爷吧,您们看二爷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就让二爷先回影羌院去梳洗休整一番如何?”
“啊,对哦。”徐幼容对徐宸抱歉道:“宸儿你先回去梳洗一下,就着先小睡一会儿吧,我看你在回来之前,肯定也是在太学里熬夜读书的样儿了,现在就先回影羌院去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的。”可徐宸却轻笑道。
“什么没事啊,听话。”可徐幼容却把徐宸拉了起来,而徐幼珊也到另一边使力把徐宸推向门边,和徐幼容一起亲自把徐宸送回了影羌院,而且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对岱周交代道:“一会儿宸儿沐浴完出来,你就督促他休息,不准再看书了,要是他不听的话,你就派人来告诉我和珊姐儿,我们来收拾他,知道了吗?”。
岱周大声应道:“知道了。”
徐幼容和徐幼珊这才满意的从影羌院出来,回了薇洲院。但她们才刚刚回到薇洲院呢,徐幼容和徐幼珊就又商量着派婉儿去厨房,让厨娘们炖一盅金丝燕窝银耳汤送去影羌院后,两人才也先小憩了一会儿。
……
……
连氏、钱氏她们三人今天和裴氏一样,也是在霂王妃的宴会邀请名单上的,而霂王府今天的这个宴会,霂王妃在帖子上已经说的很清楚,是她们几个好友独自聚聚的“小聚会”罢了,因此严氏和裴氏也一样都是独自去赴宴,没带上徐明婳。因而徐明婳在送严氏她们出府后,就独自一人回了樵苏院。
麒麟坊,徐府,樵苏院。
樵苏院是徐明婳的院子,和薇洲院与筝雁阁一般,是和徐明嬗的青竹院比邻而居的一处居所,而在徐明嬗还没嫁到北定王府前,徐明婳是在青竹院里的时间比在樵苏院的还多。但在徐明嬗出嫁后,徐明婳当然也就只会在樵苏院里的时间最多了。
而今天也是,本来这是盛安轩的休沐日,徐幼珊她们三个都不用在去盛安轩听课的了,理应是三人相约去哪里游玩的。可昨天三人商议好久,还是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而北定王府里的徐明嬗又忙着陪今天也是难得休息的齐暄,所以最后徐幼珊三人还是决定各自在府里好好休息一天得了。
但这本该是很难得的休息日,徐明婳却在樵苏院里看着蓝天发呆。
“墨画,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的话,现在已是未时正。”
“未时正啊……墨画,叫人去备车,我们找容和珊姐儿去。”
“是。”
而墨画在听到徐明婳突然的叫她去备车,要到东阳巷找徐幼容和徐幼珊时,墨画却一点都不惊讶,毕竟墨画也早就在算时间,算徐明婳还有多久才会让她去准备到东阳巷的车马。
墨画手脚利落的就去安排仆役们准备马车护卫,不一会儿就一切妥当,而麒麟坊的角门里也马上就有一辆紫玉雕云纹的华盖马车驶了出来,在护卫们的簇拥下,往东阳巷行去。
而就在徐明婳往东阳巷行来时,东阳巷里的徐幼容和徐幼珊却还呼呼大睡着,一直到徐明婳都到了东阳巷,进了徐府,站在了薇洲院的正屋前,向婉儿和月黛问道:“容和幼珊都在里面吗?”。
“回婳二的话,是的,大和二都还在里面小憩。”婉儿答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