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时候太了解,也会变成一种困扰,就像徐幼珊对谢璟这样。
他无心或有心的一句话,也能让她想很久,就怕我们的这位大皇子殿下又哪里不高兴了,而她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去触碰到了他的逆鳞,而惨遭横祸之类的种种事情,反正就是让徐幼珊烦躁得很就对了。
而只要一想到她以后可能还要和谢璟这种碰又碰不得、得罪又得罪不起的人朝夕相处,她全身就都会泛上寒意,止都止不住。
“你抖什么?”
徐幼珊在想着自己以后凄惨不已的生活,全身居然都冷的有些发抖时,谢璟刚好回眸,也刚好的就把她快抖成一个筛子似的画面给看见了。
“呃,没什么。”徐幼珊有些丢脸的赶忙又坐好,清咳了一声道:“所以大皇子殿下,您今天要我来,到底有什么要示下的,您请说吧。”徐幼珊巴不得谢璟赶紧说完,她好早点跑路。
“这场婚事,你不会当真吧。”
可谢璟不说就是一直东拉西扯的,一说就直击要害的这种习惯,让徐幼珊真是不管过了多久,都不会喜欢的,难道他不懂有一个词叫“循序渐进”?徐幼珊在被谢璟的话震到后,愣了会儿才镇定下来的说道:“我不会当真的,可别人呢?”
在这片土地上,“和离”这两个字还是存在着的,可对于皇家来说,那这两个字就是形同虚设了。一旦你进了皇族谢氏的门,就再也没有出去的可能,因此谢璟的这番话让徐幼珊一震。虽她也没有想和谢璟成为真夫妻的想法、也不认为谢璟会有想和她成为真夫妻的意思。但只要周惠帝活着的一天,她和谢璟的这场婚事就一定是要如期举行了的,那谢璟此时说这话,是几个意思?
可既然是连徐幼珊都能想得到的,谢璟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天都换了,别人又会说什么?”比起刚刚,更冷得刺痛了徐幼珊耳膜的声音。轻了又轻的缓缓自谢璟的红唇里吐出。
而这也是亏了徐幼珊不是这里的“原住民”了,不然她早就被谢璟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给吓的昏死了。什么叫做“天都换了。别人又会说什么”,谢璟这是在咒周惠帝死啊,而说的再难听一点,谢璟的这番话都可以当做他谋逆的铁证了。被周惠帝赐死都是可能的。
“大皇子殿下。还是请您慎言为好。”徐幼珊沉了脸的说道。
谢璟要去赴死,徐幼珊倒真的绝对是不会去拦他的,可他这样毫不顾忌的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那不是明摆着要拉着她一起到天牢里去“玩”嘛,别这么害人行吗。
“慎言?你说这话会不会可笑了一点,我的徐四。”谢璟抬眸,那狭长的眼完全舒展了的看向徐幼珊。虽他嘴角的笑容还是一样的欠揍,可也同样美的惊人。吓得徐幼珊赶忙先移开眼后,装作忙着喝茶掩饰眼里的惊艳后,她才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谢璟一通,乱用美色到处放电,真是太卑鄙无耻了。
“你要是知道‘慎言’这两字,那我要你把令姐约出来时,是谁指着我的鼻子说绝对不可能的,你知道你这是犯了大不敬的大罪了吗?”。
谢璟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的,但他倒也不至于像徐幼珊说的那样,什么乱用美色到处放电啊之类的,这世上现在需要他屈尊降贵使用美人计的人,到现在虽也不是没有,毕竟谢璟的这一路走的太过崎岖了,可就算如此,在他心里一直是小黑炭的徐幼珊,现在倒也还真的没有重要到,能让谢璟主动对她使用美人计的地步。
而刚刚,明显就是徐幼珊又被谢璟给晃了神罢了。
“……”
因此现在徐幼珊突然就沉默了起来,让谢璟看着这样的徐幼珊,还以为她是怎么了呢,于是也没再继续奚落下去,只是话锋一转的又道:“我今天叫你来,只是想和你达成一个共识。”
若是周惠帝故意糟践谢璟,给他胡乱赐婚的皇子妃是其他的女人,谢璟是不会这样忍了又忍的,虽他现在也是无法反抗,只能把人真的娶回了府,但他有上千种手段能使她乖乖听话,受他摆布,不必这样隐忍住自己无边的怒火,还要好声好气的和她谈、和她达成共识什么的。
可问题就是,周惠帝给他胡乱赐婚的皇子妃是徐幼珊,不是其他的女人,是这个自那年在帝京郊外,那条已荒废了多年的官道上初遇后,和他就彼此纠葛了这么多年的徐幼珊;是他对她就算没有一点多余的男女之情,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却居然一直没有陷害和背叛过他的小黑炭。
徐幼珊对谢璟那些滔天的秘密知道多少,谢璟自己都心中有数,而一开始他也是想灭了她的,却一直没有机会,毕竟她就算只是江左徐家的庶女,但那也是徐家的人,他就算再自负,也不可能这样在老虎嘴上拔毛。可等到了后面,随着和徐幼珊越来越多的接触,谢璟竟然渐渐的就忘了要让这小黑炭消失的原意,并且在后面只要是有关徐幼容、徐明嬗和徐明婳的事,她就绝不妥协的臭脾气,谢璟居然也习惯了。
并且还不再奢望对于徐幼容她们的事情,她会有妥协的时候了。
只是谢璟一直以为,他和徐幼珊的纠葛,到了这儿,也就是最后了,不管最终他有没有谋得徐幼容成为他的皇子妃,为他带来最强大的妻族——江左徐家,他和徐幼珊的关系也不会再有什么变化。因为要么他成功了,那徐幼珊对于他,不过就是一个即将被遗忘的存在;而如果他失败了。那徐幼珊知道的那些秘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什么都不用在乎的了。
成者为王,败者寇!
所以谢璟一直都是那样以为的。以为他和徐幼珊就只会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了,但周惠帝临插得一脚,把他又和徐幼珊往更深的纠缠关系里搅进去了。
而等到一切都无法变更的今天,谢璟也已经和徐幼珊如拴在一起的蚂蚱时,徐幼珊这个知道谢璟太多秘密的女孩,却变成了他一个最大的麻烦,一个他不能随意对待的麻烦。
因而。谢璟才把徐幼珊叫了出来,把该说的事,都说了。
“什么共识?”
可徐幼珊看着突然正色起来的谢璟。却毛发倒竖、翼翼的发问,毕竟谢璟这个人平时在人前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儿,而在她这种他连温文儒雅的假面孔都不屑摆的人面前,则是一脸的玩世不恭、嘲讽奚落;但若连在她的面前。他突然正色起来了的话。那事情还就真的是大条了。
“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有变化。”谢璟细长的美眸,直盯着徐幼珊,一字一句的道。
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有变化……可谢璟和徐幼珊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呢?
互相利用!
谢璟和徐幼珊之间的关系,说好听一点就是互惠互利,而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互相利用,彼此间只有利益的纠葛;他帮她获取二皇子谢琰和三皇子谢玟要算计徐幼容、徐明嬗和徐明婳的消息;而她则利用这些消息,来让徐幼容她们避开落到谢琰和谢玟的圈套。使得谢琰和谢玟他们不能得手,这样也让谢璟对于徐幼容还有机会。
可谢璟现在对徐幼珊说。他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有变化,所以就是说他希望他们的这桩婚事变成一个利益的交易?
“好。”
而这个提议,徐幼珊根本想都没深想就答应了,她本来就是和谢璟一样的,压根就没想过要和彼此做真夫妻,反正这在他们看来,也不过就是一场闹剧,只不过操纵了这场闹剧的人是周惠帝,他们都不能反抗,所以现在彼此间能达成共识,来一场利益的交换,做个假夫妻,是徐幼珊求之不得的。
只是其中的这些利益,该怎么定制、分配,这就是需要坐下来好好商谈的了。而今天徐幼珊也是在申正后才回的东阳巷,后在去给裴氏请安,被裴氏问起晚会的原因时,徐幼珊只说是在江春入里看书看的忘了时间,下人们也不敢打扰她,因而这才晚归了的。
徐幼珊的这番说辞在以前就是开始用的了,而且结合她有点爱书成痴的习惯,这也倒说得通,因此裴氏轻轻的数落了她两句,也就让她回筝雁阁了。
而这一天,也随着夜幕的降临,即将逝去,只是已经梳洗沐浴好后,躺在了云床上的徐幼珊,在睡意袭来即将如梦前,想起了早上在江春入、凤凰台上和谢璟说的那些话时,还是会感慨不已。但不管怎样,不管最后谢璟是成是败,他说都会护她周全的这句话,虽就连她听来都有些妄语,可总归心里还是有些震动的。就算只是安慰的谎话,最起码,他愿意说不是?
天色,逐渐变暗,而长夜逝去,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
……
腊月的雪,有些惊人的冷,带着些冬天最后时段的意味,不依不饶的下着鹅毛大雪,把整个天地都染成了银装素裹的模样,一片苍茫,让人一眼望去,对这天地一色的景致有些模糊,甚至都会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地。而冷风一吹,吹起漫天的风雪,让这个冬末,更是都快冷到心底了。
“快快,你们几个动作快点,要是误了时辰,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嬷嬷,您就别催了,时间不是还早嘛。”
“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啊,今天是那位老祖宗的寿辰,老和大都是要带着几位爷和们,一早就要王府的了,你还时间还早?动作给我再快点。”
但这寒冷的天气,却没让徐府里的众人们停下过一步,他们此时都是冒着寒风在忙着准备。一会儿要送去北定王府的贺礼。而今天,也就是北定老王妃的寿诞之日,虽这次老王妃的寿辰还是和去年一样。并不大办,邀请来赴宴的客人们,也只是北定王府齐家平时交好的世家,但尽管如此,齐老和裴氏给老王妃准备的贵重贺礼,还是多的一车都拉不下。
而此时的筝雁阁里,却反常的安静得很。不像平日里,在这个时辰下,筝雁阁内早就热闹的很了。可要是细看。却能发现,原来是徐幼珊已经不在筝雁阁内了,那她会在哪呢?
徐府,薇洲院。
“大姐。你能快点吗?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啊。”
“等等。你再等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总觉得穿什么都不好看。”
不用想了,此时的徐幼珊当然是在薇洲院里,看着铜镜旁那个拿着一件件的华裳比划来、比划去,可不管怎么比划,都是一脸不满意的徐幼容,而有些哭笑不得。
“大姐啊。你穿哪件都好看的,咱们能别鸡蛋里挑骨头了。好吗?”。
徐幼容长的本来就好,身量又修长,直接就可以说无论穿什么都是婀娜多姿的,而徐幼容平日里也是极其自负的,虽在衣饰这方面向来就很挑剔,可她那是自负的挑剔,可不是像现在这样,极度不自信的挑剔。
而能让徐幼容这样的原因,想都不用多想了,也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聂苏泫。
原来今天北定老王妃的寿诞,北定王齐霈虽没邀请镇国公聂今,可齐暄却是邀请了聂苏泫了,因而徐幼容此时才会在铜镜旁磨蹭了已经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后,却依然还是穿着一身玉兰色的纱缎里衣,看着她面前的裳袍决断不下的。
“你说的倒轻松,可要是真这样,怎么我看着会觉得哪里怪怪的呢。”徐幼容皱着柳眉,说道。
“我都说了,那是因为你鸡蛋里挑骨头啊。”徐幼珊无奈的长叹了一声道。
“是吗?”。可徐幼珊还是怀疑的问道。
“当然是了,好啦,你就别挑了,就这套淡色绫子描金如意云纹阔袖袄裙吧,婉儿,来,帮大姐把这套袄裙换上。”徐幼珊不再理徐幼容那犹犹豫豫的神色,直接向憋笑的婉儿使眼色,让婉儿直接就帮徐幼容更衣,换上了这套淡色绫子描金如意云纹阔袖的袄裙。
徐府,秋初馆。
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一般就是裴氏最忙的时候,而今天也不例外,从一早开始,秋初馆里就有管事婆子陆陆续续的不断进出,来向裴氏报备和请示。
“,车马都准备好,贺礼也已点装完毕。”
“,随行的护卫人员也都安排妥当,现在都已整装待发。”
“……”
裴氏低头看着手上的账本,一边听着婆子们的报备,再一一指示她们哪里做的好,哪里做的不好,真是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啊,看得刚刚到了秋初馆,没敢打扰裴氏的徐幼容和徐幼珊,仰慕不已。
“大,二。”
可就在徐幼容和徐幼珊对裴氏仰慕不已的时候,刚从大厨房回来了的柳吟,却对二人行礼道。
“容姐儿、珊姐儿,你们来啦。”而在柳吟的行礼声中,裴氏的视线从账本上移了开来,抬眼看向门边,果然就望见了伫在那儿的两个小人儿,徐幼容和徐幼珊,“你们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外面冷吗,有没有穿够衣服?快过来这边坐下。”裴氏关心的问道。
“娘亲。”
“大伯母。”徐幼容和徐幼珊听话的走了,在先向裴氏行礼后,两人才挨着裴氏坐了下来。
“娘亲,您在忙吗?”。徐幼容问道。
“只是一些做习惯的事罢了,算不上多忙的,冷吗?”。裴氏把徐幼容和徐幼珊的手拉过来,探探温度,发现两人的手都还算温热后,才放心。
“娘亲,不冷的,我和珊姐儿都穿得暖暖的呢。”徐幼容说道。
“是啊,大伯母,您别担心,我和大姐都有穿多多的衣服。”徐幼珊也乖乖的答道。
“算你们两个小捣蛋听话。”裴氏一人轻刮了一下鼻子的笑道。
“,二爷到了。”
而就在徐幼容和徐幼珊,在裴氏面前卖乖讨裴氏开心时,有小丫鬟从外面进来禀报道。
“快,让他进来。”裴氏忙道。
今天的天气很冷,鹅毛大雪更是从昨晚就一直没断过,而大门那儿的氅帘只要一掀起,还会有刺骨的寒风涌进,让温暖的屋内也吹起一股寒流,冷的徐幼容和徐幼珊都抖了一下。
“娘亲。”
可就算这样,只要徐幼容和徐幼珊看见了,那批着细云锦碎金缕的滚黛风羽苏绣绛紫斗篷的少年,修长挺拔的立在她们面前时,两人就会笑眯了眼,哪还顾得那点小小的寒冷啊。
而既然徐宸也到了,裴氏自是又让他们三个小的随便吃了点糕点垫垫肚子,然后就带着他们去了秾华堂,给齐老请安后,就顺带着在那儿等着二房老太爷徐叞和郑老他们的到来。而一直等到了辰时末巳时初左右,门房那儿才来通报,说二房老太爷徐叞和郑老,率着二房大爷徐茂他们已经到了。
“你可真够慢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齐老携着郑老的手一边往屋内走,一边埋怨她的道。
“现在也不过才就巳时初吗,哪有很晚,你别趁机诬赖我啊。”郑老笑道。
二房老太爷徐叞带着徐茂他们径直去了太禧园那边,而郑老当然就是带着连氏她们来了秾华堂这边,和齐老们会合。而徐幼容、徐幼珊和徐明婳自然也顺理成章的成功聚集了,只是徐幼珊二人今天在看见了徐明婳后,却一把就抓着她去了角落,好好的“交流”了一番。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啊?”徐明婳一头雾水的问道。
“我们俩干什么?哼哼……要是你一会儿从实道来的话,那我们就不会干什么,但要是你拒不坦诚,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了。”徐幼容和徐幼珊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的向徐明婳恐吓道。
“是是是,您们二位请问,小女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徐明婳好笑的说到,可就在徐幼容和徐幼珊一脸惊喜的刚要问问题时,徐明婳却又慢悠悠的补了一句,“只除了荣华殿那晚,翟大是怎么救我的那事。”
“……”
徐幼容和徐幼珊立刻就黑脸了,是的,从荣华殿那事爆发到现在,徐幼珊她们居然还没从徐明婳的嘴里问出,那晚她到底是怎么获救的,翟玉又到底是怎样救的她,他们怎么会在外面逗留了那么久,翟玉才把她交给徐绰,让徐绰带她回来的,而她和翟玉在一起的哪段时间,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事到如今,徐幼珊她们居然都还没从徐明婳的嘴里,给问出一丝一毫的实情出来,这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而在一开始,徐幼珊她们不问,是因为就连徐幼珊自己都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哪还有心力顾得上别?至于徐幼容和徐明嬗,那就是直接不敢开口了。而到了后面,徐幼珊和徐明婳都释怀了,也都能正面面对时,徐幼容她们却惊奇的发现,徐明婳对这事居然是三缄其口的,就连对着她们,她都是只字不提的。
这让彼此之间几乎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徐幼珊三人,对着这样三缄其口的徐明婳,感到了有些惊奇。
可惊奇归惊奇,徐明婳这样的反常,只是激起了另外三人更大的好奇心,使得她们对于荣华殿的那晚,翟玉和徐明婳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越发的想要知道了。
因此在刚刚,徐幼容和徐幼珊从徐宸那得到确切的消息,翟玉今天也是会应齐暄之邀,到北定王府去参加北定老王妃的寿诞后,徐幼容和徐幼珊就想到了一个方法,一个让徐明婳能乖乖交待那晚在荣华殿的后殿里,她和翟玉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的方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