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徐幼容太傻,太笨,傻到她不会给自己留任何的一条退路;笨到她不会给自己留一个舍不得的借口,总是这样,在她的世界里,不是黑、就是白。
可也正是这样的徐幼容,让徐幼珊她们心疼不已,担心不已。
而这一夜,洵山狩猎的第一个夜晚,就在宴会的喧闹和徐幼珊四人的安静里结束了,而她们直到宴会结束,都没再回去,只是在夜色已深时,在郑老派来的人的呼唤下,四人才起身,一同回到别宫后,就都各自分手,回了自己的院落。
“王妃,您回来了。”
“嗯,吴妈妈,王爷呢,回来了吗?”。
徐幼珊一回到庭院,就向今夜留守在的吴林氏问起了谢璟的行踪,而吴林氏也马上回道:“回王妃,王爷早就回来了的,现下已经梳洗沐浴完毕,正在房里看书了。”
“回来的这么早,都已经梳洗过了?”徐幼珊有些惊讶,本来她还以为,谢璟和谢玟还得在宴会里斗上一阵呢,等她回来时,估计还得亲自去宴会上请他呢。可没想到,他居然早早的就回来了,这不像他的性格啊,难不成是谢玟也早早的就回去了?
徐幼珊有些疑惑的进了房,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大堂居中的炕上,只着一件简单宽大得白色茧绸素面长袍的谢璟,正执着一本书在专心致志的不得了。
“回来了?”可就在徐幼珊看谢璟这样专心,都考虑起要不要打扰他时。谢璟却突然出声问道,害得反而是徐幼珊被吓了一大跳,要不是她反应快。早就惊叫出声了,到时肯定又会成为她在谢璟眼中搞笑的无数事迹之一,因此徐幼珊黑了脸的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下,怎么会这么胆小啊,尤其是在谢璟的面前……
“嗯,回来了,不过殿下你今天回来的也很早啊!”说完。徐幼珊默默的走到另一边去坐下。
“突然觉得累了,所以就回来了。”谢璟轻声说道。
“这样啊。”徐幼珊干笑,暗道:听你胡说。只要二皇子谢琰和三皇子谢玟在,别说你是累了,就算你重伤倒地,都会拼了命的爬起来。绝不会在他们面前示弱的。那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只因为累了就提前退席回来?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嘛,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徐幼珊根本就不信谢璟的说辞,但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说他或说,所以徐幼珊也就干笑了两声,然后就准备起身告辞去梳洗沐浴了,但徐幼珊还没来得及开口呢,谢璟就又了:“刚刚有人来找你。”
“找我?是谁。”徐幼珊愣了愣,除了徐幼容、徐明嬗和徐明婳三人。她完全不觉得还会有谁来找她啊。
“是聂家的表,聂妤芙。”
谢璟这次说完。终于是在徐幼珊回来后,第一次抬头看她了,而谢璟这时眼里的神情,莫名让徐幼珊忽然紧张了起来,“我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和镇国公府聂家的人全都不熟的。”徐幼珊急声的对谢璟说到,也不知道她是在着急什么,反正就是一副急于解释的模样。
而这也让谢璟本来那淡漠的眼,在徐幼珊说完,突然发现自己这样解释好像有些自作多情,小脸突然就变的通红后,谢璟细长的美眸突然就弯了弯:“哦,是吗,我还在想,除了你那三位令姐,就没看到过这神都里有谁是和你走得近的,这位聂家的表,说不得是你新交的呢,可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对对对,就是你想错了。”本来徐幼珊因为自己有些自作多情的表现,都快糗到要溜之大吉时,谢璟的这一番话刚好让她有了台阶下,所以徐幼珊马上就点头应到,而且还加重了语气,以表明自己和聂妤芙是真的不认识,也顺便想把刚刚的事情揭过,最好谢璟什么都不要记得。
而谢璟看着这样小脸红通通的徐幼珊,眼底深处有些笑意一闪而过,快的徐幼珊根本就没发现,只顾得赶紧月兑身的说道:“那殿下,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去梳洗,殿下你也早点歇息吧。”
说完徐幼珊向着谢璟福了一礼,然后不等他回话,就转身跑掉了,使得谢璟看着她慌忙跑走的背影挑了挑眉,然后就又把视线移回了手中的书上,低头看了起来,只是这次,谢璟执着的那本书,好久都没再翻页了。
而跑进了里间的徐幼珊,则是瘫软在了榻上,拍着心口暗道好险,而刚刚也是莫名其妙的,她怎么就会紧张了起来呢?虽说聂妤芙在帝京里是大名鼎鼎的,她和聂苏漓、聂苏泫的婚事,也一直是帝京里的人们饭后闲聊得一大谈资。可就算如此,徐幼珊在听到了聂妤芙的名字从谢璟的嘴里吐出来时,她也没必要这么瞎紧张吧。
徐幼珊抓过了旁边一个大红遍地锦五彩妆花通绣的引枕抱在了怀里,翻个身,又胡思乱想了起来。
当初,聂苏泫在告诉徐幼珊说,他喜欢她时,徐幼珊是惊大于喜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聂苏泫对她这莫名其妙而来的告白,徐幼珊也是埋怨大于感激的,毕竟她和聂苏泫那少得可怜的交集,全都是因了徐幼容,他们对话的次数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一手之数,这其中大部分还都是因了当年在武台宫、百花园内,德明长公主的及笄大宴上发生的那事,要不她和聂苏泫,在摒弃了徐幼容的原因,几乎都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交集的陌生人了。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有一天聂苏泫却会突然对徐幼珊说他喜欢她,这对于一头雾水的徐幼珊来说,不是莫名其妙是什么?
而且徐幼容对于徐幼珊。可不是一般的存在,她和裴氏,还有徐明嬗、徐明婳一样。在徐幼珊的心里,都是极其特殊的归属感,是徐幼珊在大周这块土地上,唯一可以产生归属感的人们。而就是这样对于徐幼珊有“唯一”特性的人,徐幼容喜欢的聂苏泫、喜欢了这么久的聂苏泫,突然转头来说喜欢她,这对于徐幼珊来说。不是喜事,是丧事啊!
但这本该是极其糟糕的事,因了徐幼容对徐幼珊那深厚的感情。而轻易的就被化解了,这让徐幼珊何其庆幸和感激,也就越发的让徐幼珊对于聂苏泫怨念不已,毕竟要不是他这么莫名其妙。那她又怎么会成了让徐幼容难过的原因?
而就是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聂苏泫对徐幼珊越发表现出不同时,徐幼珊对虽越发难过,却绝不迁怒她的徐幼容越来越感激时,对聂苏泫的讨厌,也在不自主的越加越深。
于是徐幼容、聂苏泫和徐幼珊三人之间,就越来越像一个死循环一般,徐幼容在聂苏泫的后面紧赶慢赶的在追逐着他。但聂苏泫却对徐幼容避之唯恐不及,反而是向着徐幼珊跑去。而徐幼珊则又对聂苏泫有多远就躲多远,绝不搭理他。
因而三人就是这样,你追我跑的在一个死循环里挣月兑不出来,直到荣华殿的那晚,谢琰和谢玟胆大包天得发起的对徐幼容与徐明婳的伏击,才让这一切都挣月兑了出来。
徐幼珊在那晚后,就被周惠帝赐婚予谢璟,而讽刺的就是,也是在荣华殿的那晚后,徐幼珊欠了聂苏泫一个救命之恩,可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一个阴谋,而成就了无数的意外。而谢璟和徐幼珊,徐幼容和聂苏泫,则就是荣华殿里这个最意外的意外中,被牵扯最深的四人。
而当一切时过境迁,等到人回首去望时,徐幼珊却不知该做何感想,可这其中,让徐幼珊感慨最深的,当然还要属她和谢璟的这桩婚事、这桩假婚了。
在一开始,谢璟和徐幼珊就是互相都说好了的,他们的这场婚事,是假的。因为谢璟是看不上徐幼珊的,而徐幼珊,也是看不上谢璟的……没错,徐幼珊看不上谢璟,而且徐幼珊不仅看不上谢璟,还极其的嫌弃他,嫌弃他这个占嫡又占长的皇长子身份。
虽说徐幼珊对于婚姻这种东西,早就是看的透透彻彻的了,她从没希冀找一个什么互相相爱的人来举行一场大婚,因为她明白,这得是什么样的奇迹啊,才能让她在这个时代里,能从茫茫的人海中,刚刚好的就找到那么一个她喜欢他,他也能喜欢她的人,并且那个人还得是能和江左徐家这样的门第相当,或能娶到徐幼珊这个徐家大房庶女的氏族子弟。
这样可以说是苛刻的条件,在徐幼珊看来,单只前一点就是千难万难了,毕竟徐幼珊的前面,有一个徐幼容,而看着徐幼容这些年对聂苏泫所做的一切,徐幼珊就如被一盆盆的冰水,从头淋到了脚。
于是早就在很久以前,徐幼珊就坚决贯彻了她思想,嫁人,只求嫁一个人品德行及格的人就行了,毕竟在这纨绔子弟遍地是的神都里,能和徐家门第相当的氏族里,哪一个不是豪门之府的?而徐幼珊就只求在这些豪门望族里,裴氏能为她挑中一个品行及格的人就行了,这就能让徐幼珊谢天谢地的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了不能再小的愿望,此时想来,看来也是如天边最遥远的那颗星了。毕竟徐幼珊也是知道的,不管谢璟最后能不能成功,关于她,估计结局最好都是只有一人独自到老了。
秋风微凉,里间的大窗没有关紧,风里轻轻的花香随着秋风吹了进来,徐幼珊怔怔的躺在软榻上,心里忽然就空白了起来,什么都不想想,什么也都不愿去想了,人嘛,不就是向来走一步算一步的吗?世事无常,谁又会知道明天能发生什么?
徐幼珊笑了,在软榻上伸了个懒腰就准备起身去耳房梳洗了,只是人才走到窗边,刚好一阵大风把她的长发吹起,徐幼珊看着自己拂过窗边的长发,却猛的又怔住了。
“谢谢。”
是谢谢吗?刚刚在嬗和婳拉着她离宴时,他对她说的是谢谢吗?
风,突然吹的猛烈了起来,拂过庭院中的落叶和花瓣,把它们悠悠转转的带向了空中,向着那一轮明月和一直在闪烁着发出微弱光芒的星辰飞去,而清冷的月光里,花瓣被它照耀得越发美不胜收,让人惊讶,只是这个夜晚,看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
……
第二天,天刚刚亮,别宫里就是热闹了起来的,而和被这些热闹的吵杂声弄醒的其他人不一样,徐幼珊还是一样雷打不动的在卯时不到的时候就醒了,然后再在床上折腾了好久后,才耷拉着眼起身的。
“王妃,您昨晚没睡好?”楚黛一看徐幼珊的样子,就知道她昨晚肯定是没睡好的。
“嗯,可能有点认床吧。”徐幼珊随声回道。
可楚黛却马上就一脸不信的样子,他们王妃会认床?这根本就是开玩笑嘛,可以这么说,只要有一张软软的榻,不管是在哪,徐幼珊都是可以呼呼大睡的,还认床?这根本就是说笑的嘛。
楚黛和月黛对望了一眼,两人马上默契的就知道徐幼珊肯定是有心事了,可只要徐幼珊不说,她们便不好多问啊,于是楚黛和月黛今早比往常更手脚麻利的伺候徐幼珊梳洗和更衣,并且就连月黛都比平时要破天荒的更加活泼和话多,她与楚黛就是一直在逗徐幼珊开心。
而看着楚黛和月黛这样努力的样子,徐幼珊也知道她们肯定都是看出她的不对劲来了,可她们却什么都不问,就这样贴心的陪着她,徐幼珊想到这,看着楚黛和月黛就弯了弯还肿着的眼,笑道:“行了,别耍宝了,王爷起来了吗?”……
“回王妃,王爷已经起身了。”楚黛答道。
第一天的狩猎行程,也没什么,就是周惠帝开始在洵山里乱转,反正周惠帝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徐幼珊是肯定不信他还能拉得动大弓的,他只要能上马驰骋一会儿,徐幼珊就觉得他了不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