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六月份,我在老爷子那张钻石卡的终端,在汇款项看到了你的名字。十几年里,唯一一条汇款记录。不得不说,你的名字很容意让人产生兴趣,凉、暖,如果是他,会怎么想呢?”
薄凉一夜未眠,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井岚的这句话。
老爷子钻石卡的终端,唯一的一条汇款记录,是那一千万。
收款人是薄凉,如果是苏景渊,会怎么想呢?
脑子里一条又一条的线盘旋交织纠缠,渐渐成了一团麻,那条一闪而过的光亮消失在了那团乱麻里,翻找不出。
井岚是不是想要告诉她,查到她还‘活着’这件事,轻而易举?
这之后没几天。
薄凉送走出国探望父母的陈墨涵,就去了繁华区逛街。经过华成购物中心的大厦时,在巨大的广告荧幕里,看到了该集团()接受央V财经采访的视频,不由驻足在匆匆人海,仰望那张曾经熟悉深刻的脸。
曾经那样风/流雍雅的一个富家少爷,企业继承人,经历岁月,经历离别…就好像经历了一场铅华的洗礼,将如今的他,变得成熟,内敛,甚至…深沉。
还有一种表情,掩藏在他深邃的眼底,那是一种叫做阴沉的情绪。
薄凉站在距离大厦的几十米外,透过了大荧幕,清楚的看见了他深渊眼底的压抑…初春的风拂过,不合天气的寒冷就钻了衣服,渗进了皮肤。
原来过了这么多年,她的潜意识里还是会对阴暗面的苏景渊产生这种类似恐惧的情绪。
但愿,这是她最后一次见他。
风中传来主持人问他那场遥遥无期的婚礼何时再举行,他说我正在寻找那个与我共度一生的人,她有些调皮,跑的太远了。
薄凉木然的朝着车的方向,脚步不停的走,看似平静,茫然的眼神与微薄的雾气,却已然将她出卖了。
看来我们苏总是个很长情的人啊,您的未婚妻是因为您回国处理了侄女的葬礼,所以怄气离开的么?
薄凉的脚步顿了下来。
关于二十八个月零九天前那场闹剧给大家带来了困扰,很抱歉。婚礼一定会有的,只是她的脾气拗的很,温顺起来像只绵羊,其实骨子里,薄凉的很。
我会尽快结束捉迷藏的。
薄凉猛然回头,看向屏幕上他笑意盈盈的脸——呼吸在那一瞬间顿住,心跳雷鼓。
他将那两个字咬的极轻,与整句话的语气格格不入。
这让薄凉不得不心惊,自己所担心的事,终究来了,对不对?
或许,他此刻已经来了。
这视频在这里不知循环播放了多久,如果是为了向她宣布‘他了她’——那么,他赢了。
薄凉大步回了车上,一路向着孤儿院。进门连跟孩子们打招呼的心情都没有,直奔医务室,找到正在看医学书籍的井岚:“你知道他查到我了对不对?”
井岚抬起头:“你看到了财经访谈?”
“是。”
他放下书道“你早该有这个心理准备的,我能查到,他自然也不会晚来。他不是那个跟着我身后叫哥哥的苏景渊了,也不是被你一场车人俱毁的车祸就轻易骗的苏景渊。他是新华成的总裁,你不知道么?”
“……”
新华成的总裁,上市资产全国首富,首位登上富布斯前十的华人富豪。
他有着最最年轻的容颜,有着最最清冷的气质,有着比她认识的那个苏景渊更加沉稳内敛的心机与手段。
是了,他是新华成的总裁,旗下各类大大小小的产业遍布整个国家。
华成在自他接手以来大阔版图蒸蒸日上。连老爷子都曾说,他的心若是沉下来,没什么是他想不通,做不到的。
薄凉发誓,她有很久没尝到咬牙咬到整个下颌骨都疼的程度了。要说这一切跟眼前这个人没有关系,她都无法相信。
“你怀疑我?”他猜到了似的,笑着合起了书:“我跟你一样是个‘死人’,如果是我做的,现在这个时候,你还能找到我么?”
话虽如此…
但是薄凉对他已经没信任感了,“真是可笑,两个‘死人’凑到了一起,活的风生水起。他如果查到了我,你还能如此安然?”
井岚沉默片刻,微微一笑,“你很聪明啊。不过,我只能挡他一时,干扰不了他一辈子。况且他如果知道是我在跟他放烟雾弹,你会比预想的更惨。”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
薄凉为曾经觉得‘他是个如沐春风一样的男人’在心里暗暗点了几百个倒赞,她早该知道这个人不可能纯良。从小接受继承人的专门教育,揣测忍心驾驭权势,利用一切可利用之处为自己创造有益的条件……这都应该是那些课程里涉猎甚至精通的东西…
薄凉错了,她因为井岚这种隐世与世无争的气质,而忽略了他的出身,忽略了他过往,甚至差点儿忘了,这个人也是一个‘诈死’后活的风生水起的人,心思又能纯良到什么地方去?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与虎谋皮’了。
井岚跟她,看似一条绳上的蚂蚱,但其实根本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她的随遇而安与他目前的深不可测,差的太远了。她根本就没有能威胁到对方的东西,就像他说的一样,如果苏景渊知道她跟井岚认识,且知道了他的身份…
薄凉已经想不下去了。
那段视频里苏景渊提到的‘薄凉’究竟是巧合还是意有所指?或许是自我意识过剩,也或许是她神经敏感,她已然在两个答案中选择了后者——他是真的知道了薄凉的存在,甚至已经…认定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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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成大厦31层,几天没睡的苏景渊的正躺在遥控的老板椅上闭目养神。
一小阵的轻微喧闹后,有人嘭的推门而入,“苏景渊你好大的本事!居然把我设置来访黑名单里!”
“苏总,我们实在拦不住董小姐…”
“行了,出去吧。”苏景渊连睁眼看她们一眼的兴致都没有。听到了关门声,才慵懒冷漠的道:“有话就说,没事儿滚。”
董静媛一下子噎住,这混蛋还是这么不可一世!恨恨咬了咬牙:“听说你在调查小哥的死,为什么?”
“跟你无关。”
“怎么可能跟我无关!他是我的未婚夫!”
“呵呵。”
董静媛再次语塞。好半晌,她妥协道:“我们来做个交换吧,你告诉我你调查小哥的原因,我告诉你苏暖为什么死。”
老板椅上那个人瞬间睁眼朝她看来,眼里都是凛冽的精光。“你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