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渊又在她的房间睡着了。
薄凉推门而进时,几乎第一眼就落到了床上。
他修长的身体微微卷缩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但也仅仅是看起来有些可怜而已。
这个强势起来如暴风雨过境一样富有毁灭性力量的男人,如今在她一眼就看得见的地方摆出这样一副姿态,苦肉计?
真可惜,她现在心硬如铁。
她拿着遥控器一抬手,就把空调关了。
床上的人因为这轻微的一声电子音而醒了,睡眼有些惺忪不确定的歪头看她,瞬间就亮起了清明的光,“你回来了……”
眼前的画面让薄凉的心清晰痛了一下,不愿记起的那些年,有多少天里自己也是这样睡眠很浅的躺在床上,他一靠近就会醒来的?然后装作不经意的,睡眼惺忪的问他一声同样的话?她就是用这句‘你回来了’来给自己编造一个她跟他从来不存在的过的‘家’——都是假的。
她心里哽咽,转过身去借着月兑外套的动作掩饰掉了情绪,冷冷的问他:“如果要住店,我让向大娘给你开别的房间。”
他有时候真挺佩服她的心冷的。许多的得到昂贵珠宝时的欣喜若狂在她脸上从来都看不见,有的从来都只是突然而至的疏离跟几句隐晦的冷嘲热讽。
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给的珠宝,但却又从来没有接受过。因为那些加起来价值几个亿的礼物就那么不遭她待见的丢在了床头柜里,可能在收下之后她都没有再看过一眼。他很怀疑自己那时候到底有没有把‘只想买给她’的心意传达出去。
他又忽然想起了秋千架下,自己以‘尺寸买错了’为借口送给她的那枚粉钻戒指,那是唯一一枚送出去就再也没见到的礼物,大概……被她丢掉了吧?
“我让他们给你开房间。”薄凉一连问了好几遍都没有回应,干脆就把征询句换成了陈述句。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他这会儿反应,话一出口就在心里疼的嘶了一口气,这口是心非的毛病真是要命!连忙补救道:“反正没有你,睡哪儿都一样。”
薄凉奇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你不用这样,我跟你现在既不是情/人也非朋友,哄人那套不需要再用我身上。”
苏景渊彻底无言了。
他是想哄她,却不是那些年哄着来上/床的哄,他如今,只是想把真实的自己剖开给她看,想哄她回心转意。
但似乎……自己做什么都不会是对的了。
他坐在床沿上,咽下一口苦涩到极为的滋味,模着浅蓝纯色的床单,低着头细数“娴静、狡黠、活泼、调皮、善解人意、疏离……”他抬起头,眼神晦涩难明的看着她,清晰问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薄凉没有躲闪的跟他对视,好一会儿才苦笑,“你认为呢?”
他摇摇头:“我分不清。”
“都是假的。”她笑的想哭,“除了那纸协议之外,不是什么都不允许成真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么?”
她眼中的痛苦刺痛了他的,于是心脏跳动的速度慢下来,他感觉到目眩。
薄凉见他又歪子躺下,顿时哭笑不得,“我说了让他们给你开个房间,你要睡等会儿开好房间自己睡去,我还能勉强请你吃个……饭……”
你为什么哭?
是啊,我为什么哭?
薄凉不可置信的倾着身子想看的更清楚,他就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拉向自己,霍然翻身将其压制在下,吻如嗜血的苍狼一样凶残暴烈!
这种感觉……
她似乎在他雾水模糊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红光,那是这人兽化前的警告!
真是好久不见,魔鬼一样的苏景渊。
这种情况下的薄凉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索性闭上眼,强迫自己柔顺的去接受他惨烈的吻,以及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一切……她在心里一秒一秒的数过,唇上的吻忽然失去了狼性,变的辗转、轻柔……最后完全偏离。
一滴温热的液体坠落在她的颈间,第二滴,第三滴……
震撼如惊涛骇浪的席卷了她的认知,她听见了近在耳边的咬牙声,听见他低的听不见的声音……“我失去你了,对么?”
“我失去你了,对么?”
“我失去你了,对么?”
他问了很多遍,始终没有回应。
薄凉在哭,把他的心也一并哭碎了。
他微微颤抖的把她脸上被自己拨弄凌乱的碎发整理好,忍着锥心的疼痛去哄她:“我不逼你,不强迫你,不碰你……好么?”
他的声音很轻,天知道他是哪里挤出来的力气,还能把话说的成句。
薄凉看着他近在咫尺、温柔的不像话的脸,眼泪涌的更凶。
她害怕这个人,害怕好不容易被扼杀掉的爱意再次活……她不能爱他,不能跟他在一起,她不想,她不要……
静的可怕的房间里突兀的传来敲门声,向大娘的声音响起来:“外卖来了,我给送来嘞!”
薄凉感觉身上那人瞬间从头僵到了脚,她还没等回过神,那人就霍然起身,几个大步就消失在了洗手间门口。
她整个人讷讷的回不神,一时间连眼泪都忘了往下掉。
敲门声跟向大娘的声音又响起一遍,薄凉才回了神,胡乱的在枕头上擦了擦眼泪,应着“来啦来啦”翻身下床去开门。
向大娘见她顶着一双红红的眼睛,当下就冷着脸把她从头到脚一顿巡视,“这是怎么了?那个人他欺负你了?”
“没有,挨欺负了我会喊的。”薄凉开着玩笑,还带着一点鼻音。
“哎,有事好好说,别动手,你们还年轻人,有啥子事说开了都就好了,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呢,哪能抓着一点事记恨一辈子?”向大娘见她没打算让自己进门,就把托盘往她手里一送,说:“我看你们两个都挺苦的,能有一辈子的缘分,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