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十月二十,太后的寿诞。
有内侍提前两天到杏林胡同传旨,崔可茵须进宫朝贺。
当天,崔可茵带了抄好的佛经,和姜氏一起坐车来到宫门口。
宫门口马车轿子很多,贵妇们由内侍引领着,依次向宫里走去。不少人抬眼打量她,也有很多人和姜氏相互微笑,算是打招呼。
到了坤宁宫,崔可茵和姜氏被分别带往偏殿,容姑姑赶了,对崔可茵道:“崔小姐且稍等,轮到你了奴婢会着人来请。”
崔可茵道了谢,递上一个大大的封红。
容姑姑推辞不收,道:“崔小姐客气了。”
崔可茵含笑把封红塞给她,道:“太后娘娘千秋,很多事要忙,姑姑辛苦了。”
容姑姑道:“奴婢应该做的,哪里敢当‘辛苦’二字?”
周`.``恒进言重赏诞下皇子的嫔妃不久,李秀秀诊出喜脉,太后觉得因为要重赏,佛祖看到她的诚心,才会赐下胎儿。而周恒期盼至安帝有皇子,显然没有野心,对他的戒心已消减不少,连带着对崔可茵也有了些不同,私下无人时,曾对容姑姑道:“我先前想为阿恒找个呆傻的,免得成为他的助力,没想到他不仅没有觊觎大宝之心,还一片真心待皇上。这么一来,倒有点对不起他了。”
容姑姑听着,太后是后悔为周恒说了崔可茵这门亲,只好不停劝解。说崔可茵只是沉静,不爱说话,智力上头,并没有缺憾。
崔可茵自然不知这些,只觉得容姑姑的笑容比以前真诚不少。
容姑姑安排了宫人侍候,自去忙了。偌大一间偏殿,只有崔可茵一人安坐,外面不断传来内侍的通报声,先是至安帝带领文武百官、宗室、勋贵向太后拜寿,然后皇后、公主、嫔妃们向太后拜寿。接着内侍来请崔可茵。说是轮到她了。
太后穿戴全套太后服饰,端坐在罗汉床上。
崔可茵恭恭敬敬行下礼去,道:“臣女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笑容满面。招手道:“你。”
崔可茵把手里的紫檀木匣子放在宫人端来的红漆描金牡丹花托盘里。垂手走了。
太后看着崔可茵。眼里有些慈爱,又有些可惜,道:“你出身世家大族。规矩自然是懂的,我就不多说了。你大伯父对皇上忠心耿耿,也是个忠臣。只盼你们成亲后,能相敬如宾。”
嗯?这是什么意思?崔可茵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太后,一脸茫然。
“呵呵,”太后自顾自笑起来,道:“是我想多了,恒儿对你多有回护之意,你们自然会相敬如宾。”
太后娘娘,人家要的是相亲相爱,不是相敬如宾。崔可茵有点哭笑不得。
太后好象对崔可茵会送她什么礼物很感兴趣,朝内侍招了招手,内侍躬身上前,把托盘里的匣子呈上。
“你送了哀家什么?”太后心情很好的样子。
内侍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复又低下头,恢复恭谨的样子。
崔可茵道:“听闻娘娘诚心礼佛,臣女手抄一部《金刚经》敬献娘娘。”
“哦?”太后涂了蔻丹的手从匣子里取出《金刚经》,看了封面上刚健险劲,字体飘扬的三个楷体“金刚经”,抬眼看了崔可茵好一会儿,道:“你手抄的?”
“是。”崔可茵恭声道。
太后翻开,字迹跟封面上的字一样,只是用小楷抄写。
慢慢看完,太后脸色变得郑重,道:“你小小年纪,怎能习得这样一手好字?”
崔可茵道:“臣女喜静,日常在家,多数时间用来习字。”
太后恍然,感慨道:“果然天道酬勤。”
这样一手好字,不要说出自闺阁女子之手,就是男子写得这样好的字,在科举上也能给考官留下一个好印象,获得比较好的名次了。
太后再看崔可茵,便有一种这孩子虽然笨了些,好在有耐心的意思在里头。
崔可茵几次面见太后,总觉得她只是表面和气,笑容淡淡的,并没有直达眼底,此时感觉到她像是有些宽慰,又有些关爱的神情,实在不解。
宫人来禀,外命妇等待觐见。太后对崔可茵道:“你且先去凤仪苑。”
凤仪苑地方不大,却有好大一间屋子,足能容纳两百人。此时地龙烧得暖暖的,坐席和看戏,都安排在这儿。
崔可茵告退,从殿中出来,自有宫人在前面引路,往凤仪苑去。
前面的路口,一个七八岁的宫人蹲在地上不知划什么,看见崔可茵一行几人往这边来,丢下手里的树枝扭头就跑。
崔可茵脚步微顿,问引路的宫人:“去往凤仪苑,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宫人犹豫道:“这条路是最近的,别的路都远了些,也没这条路热闹。”
大家拜寿后都往凤仪苑去,都走这条路,可不是这条路最热闹。
崔可茵道:“远些无妨。”
宫人颌首,道:“如此,崔小姐且随奴婢这边走。”
引着崔可茵和紫兰、绿莹堪堪走到路口,要往左边去,右边突然传来声音:“是崔小姐吗?好久不见啊。”
崔可茵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身着皇嫔礼服的李秀秀在两个宫人的虚扶下从一株柏树后走了出来。
绿莹撇了撇嘴,如果说她不是事先藏在这里等崔可茵到来,绿莹是无论如何不相信的。
崔可茵行礼:“参见康嫔娘娘。”
李秀秀双眼喷火望着崔可茵,只是想,使人下毒,怎么就毒不死她呢?
她不叫起,崔可茵只好一直半蹲着,摆好裣衽行礼的姿势。前面有不少在宫人引领下走的勋贵,若这边有什么事,断然躲不过她们的眼,崔可茵自是不会授人以柄。
李秀秀绕着崔可茵转了一圈,又转一圈,道:“听说你差点被毒死了?怎么没死呢?”
崔可茵脖颈如天鹅般优雅挺立,不亢不卑道:“谢康嫔娘娘关心,臣女一家有佛祖保佑,自会长命百岁。”
“哦,是吗?”。李秀秀冷笑着,突然放开脚步冲了。
两人相距不过三四步,崔可茵又裣衽行礼中,眼看着避不开。
前面的勋贵渐渐走远,不远处两个诰命在宫人引路下走了,眼看两人就要撞上,都失声惊呼起来。(未完待续……)
PS:PS:形容欧阳询的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