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茵由御林军护卫,摆了全副仪仗来到杏林胡同。
任满江带了人埋伏在半路上,眼看杀气腾腾的御林军列队而过,知道凭自己手里这二十几个人,实不是人家几百人的对手。只好收起弓箭,眼睁睁看着崔可茵的鸾驾过去。
崔振翊、崔慕华父子大开中门,在大门外迎接。
他们刚要参拜,崔可茵忙阻止,一边迈步往大门里走,一边道:“大伯母情况怎么样了?”
崔振翊忙道:“伤得很重,现在还晕迷不醒,好在王太医已经赶到,正在救治。”
王仲方在为姜氏去除弓箭、包扎,见崔可茵来了,来不及行礼,头都没抬,道:“娘娘恕罪,臣救人要紧。”
崔可茵又怎么会和他计较,道:“有劳王太医了,但不知我大伯母怎么样了?”
王仲方叹气:“伤得不轻,又受了惊吓,实是不容乐观。”
崔慕华抹泪道:“好教娘娘得知,亏得郭离舍命相救,娘才保得一命。”
郭离是护卫头领,便是他不顾自身安危,在箭雨中冒死救了姜氏出来,施展轻身功夫遁走,才保得姜氏一命。
姜氏去大相国寺,为的是崔慕华的婚事定下来,所以去还愿。年内便要去还愿,因年关将近,诸事繁忙,便一拖再拖,直到这时才去。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崔可茵道:“大伯母吉人天相,想来性命并无大碍。大哥还须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悲伤。”
崔慕华心里内疚,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娘怎么会去大相国寺?不去大相国寺,怎么会遭此横祸?如今娘晕迷不醒……”
他哽咽难言,接下去的话便说不出了。
崔可茵安慰了半天,又去看望张老夫人。崔振翊原叮嘱下人不让张老夫人知道,可是发生这样的事,满府婢仆惊慌,又如何能瞒过张老夫人?她倒还镇定,见崔可茵来了。道:“如今外面不安全。你如何能出来?”
说起来,还是宫里安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宫。
崔可茵道:“祖母受惊了。”
这件事,只怕是任满江做的。周恒一直放任他。没想到他竟会对她的娘家人动手。
张老夫人叹道:“我活到这个年岁。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你们一个两个只是怕我受惊吓。什么事都不敢告诉我,难道你们不说,我会不知道外面腥风血雨么?”
崔可茵默然。
过了一个多时辰。王仲方救治完,过来行礼,道:“参见娘娘。好教娘娘得知,姜夫人命可真大,她身受三箭,一箭离心房只有两寸,若不是闪避及时,可就等不及臣前来施救了。”
谁也没想到有人竟会对姜氏实施刺杀。
姜氏坐的马车,用的是黑檀木,外壁雕花,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马车;内在舒适,可躺可卧,却没有加了防箭簇的厚钢板,被如雨的箭簇一射,难免无法抵挡。加上护卫们没有防备,一开始便损失大半人手,更是处于劣势。
文武百官一向以刺杀为耻,更不会对一个妇孺下手。要不然,也不会此事一出,朝野震动,人人自危了。
崔可茵听了事情经过,更肯定是任满江干的,他进京不过余月,姜氏便出了事。不是他干的,又能是谁?真恨不得立即把他抓住,千刀万剐。
崔可茵入内看过姜氏,确认她没有性命之忧后,便起驾回宫。
崔振翊父子对王仲方再三道谢,留王仲方在府中客房歇息不提。
任满江不死心,带人埋伏在回宫必经之路,想对崔可茵下手,一直没找到机会,只好作罢。偷袭姜氏可以说完杀,他的手下并没有人员伤亡。
崔家是文官,注重的是诗书,并不重武力,所挑的侍卫只是孔武有力,并没有武艺高强之辈。要不然,也不会前有崔振靖被薛平安溺于白渡河,后有姜氏被任满江刺杀于大街了。
崔可茵坐在马车中,一路盘算,要挑些武艺高强的御林军给崔振翊、崔慕华和唐天正防身,又想让小榕多做几具弩弓给三人随身携带。这种至亲之人随时性命不保的日子,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马车进了宫门,她还没从沉思中回过神,倒是周恒听说她回来,马上过来。
“这件事,是任满江干的。”周恒道:“密探一路跟踪,开始不知道他们要伏击谁,直到他们袭击大伯母的马车,密探看到马车上的标志,才知道是要对大伯母下手。他接到的命令只是跟踪,并不是击杀,不免犹豫要不要出手相救。而且密探只有一人,实难以对付二十多个手持强弩的杀手。朕正在追查强弩的来历,对于这个人,朕已下令击杀。”
说到后来,周恒不免有些心虚。任满江到京后,上窜下跳,不停连络各部官员,他一直听之任之,最终酿成这样的悲剧,与他的放纵有很大关系。
崔可茵双眼圆瞪,道:“密探眼睁睁看着他杀人么?”
杀的还是她的娘家人。
周恒叹道:“密探只有一人,人单力薄,实是无法有所作为。”想了想,又解释道:“要跟踪他,又不让他知道,需有极高的轻身功夫,灵巧机变才能做到。这样的人,紫兰训练成的不多。”
之前他下的旨意是跟踪并报告任满江的所作所为即可,并没有下旨杀他。所以密探只是忠实执行周恒的旨意,远远缀在后面观看了一场力量悬殊的屠杀。
周恒不解释还好,他越解释,崔可茵越愤怒,眼睛都红了,怒道:“你眼睁睁看着他对我大伯母下手,却没有出手相救。”
话一出口,泪水也流了下来。崔可茵仰起了脸,努力不让泪水流下,转过身去不理他。
周恒轻叹一声,道:“是朕的不是,朕这就下旨,让他们把任满江杀了。”
崔可茵怒道:“杀了他有什么用?他不过是奉楚王的命令行事而已。”
周恒知道她情绪有些失控,叹息一声,默然不语。周康是他的兄弟,于骨肉亲情也好,于帝王的名声马罢,他终归是不能先动手的。
“好茵茵,朕答应你,总有抓住二兄,为你报仇出气的一天,可好?”周恒最终于只能这么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