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男子又静静的潜伏了很久,没再发现什么异常后才悄然离开。
此时的浮云阁,阴九杀与凤惊华却尚未睡下,秉烛看情报。
他们离开天洲已经太久,暗探们收集了很多情报,他们需要尽快了解天洲的局势。
“秋骨寒又跑了!”凤惊华看到的第一条情报,就是秋骨寒冒充夏梨梨逃过阴云与阴风的眼睛,于夜里逃出归灵山并下落不明的事情,怒得双眉倒竖,“这个狼崽子又阳奉阴违,着实可恶!待我逮到他,非打断他的狼腿不可!”
阴九杀却道:“他若是有本事逃过我们的眼睛,还能自己保护自己,那也是他的本事。没有一点本事,就算我们全力保他,他也成不了器。”
凤惊华冷哼:“待他月兑离我们的掌控,看你还能说得这么轻巧。”
阴九杀道:“他若是能逃开我们&}.{}两人的掌控,那么,就一定也能月兑离秋夜弦的掌握,秋夜弦多一个不能掌控的竞争对手,是件好事。”
凤惊华皱眉:“听你的意思,似乎还乐见其成。”
阴九杀道:“不。他若是真的有实力保护自己,那是好事,但他若是逞强,事情会很糟糕。”
凤惊华道:“阴云和阴风找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说不定这小子已经死了。”
阴九杀淡笑:“他现在还需要我们保护,不会离我们太远,现在我们回来了,他也许就在我们附近。”
凤惊华道:“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就凭着他那张脸,只要被人发现就会有性命之忧,他如何能在秋夜弦的眼皮子底下安然存活?
阴九杀道:“不管他想做什么,总归不会危害咱们,就让他在外头磨磨也好。”
凤惊华在心里冷笑,秋骨寒若被秋夜弦发现,那就是他自作自受,可别指望她会冒险救他。
如此,一夜。
玉芙蓉早早起了床,梳洗过后往浮云阁走去,丝毫没有拘谨生疏之感。
浮云阁的侍卫得了狩王的授意,并未阻拦,让她直接进门。
玉芙蓉一踏进院子,就看到阴九杀坐在窗边,在凤惊华的脸上细细作画。
他们侧面对她,脸部的轮廓优美起伏如勾魂的曲线,瞬间就牵走了她的思绪。
阴九杀一手托着凤惊华的下颌,一手拿妆笔,每勾划出一笔就微微停顿,细细研究和斟酌,就像画师在创作此生中最重要的一幅画,每一笔都力求完美无缺。
凤惊华则微微抬头,闭上眼睛,安静的充当画布。
他们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外人可以进入这个世界的通道,玉芙蓉在院子里看了他们好一会儿,他们都没有看向她,也没有打招呼。
玉芙蓉在心里感叹着,她见过很多情侣和夫妻恩爱的画面,但真的没有没有一幅画面能跟眼前这幅相比。
身为女子,若得一男子日日为己妆画,妻复何求?
她站了一会儿后,走上前去,站在窗边的那丛翠竹边,也不打扰,专注的欣赏着。
她不确定这两个人是否已经察觉她的到来,但这么美好的画面,谁都不忍心出声打扰。
终于,半盏茶的时间过后,阴九杀的脸上泛出淡淡的笑意,落笔,放开凤惊华的下巴:“画好了。”
这一次,他画的是蔷薇花。
大小不一、深浅不同的数朵蔷薇,栩栩如生的开在凤惊华的唇边、脸侧,既娇艳迷人,又烘托出她的五官明艳大气。
凤惊华拿起镜子,看着自己的容颜,嫣嫣然的笑了,瞬间,那几杂蔷薇随着她的微笑而起了变化,就像有风吹过,蔷薇微颤,花香撩人。
“我很喜欢今天的妆容。”凤惊华很认真的说,“特别喜欢。”
阴九杀微微一笑,没有,但那份温柔,却是能让人感觉得到的。
而后,他转头,对玉芙蓉道:“让玉姑娘久等了。”
他果然发现自己来了。玉芙蓉笑笑:“希望没有打扰两位。”
“不打扰。请进来吧。”凤惊华站起来,走出门去迎她进屋,“你还没有用早膳吧,一起用好了。”
玉芙蓉细细研究她的脸,道:“你脸上的妆,用的是油彩?”
油彩的颜色众多,也不容易月兑落,但长期使用,对肌肤的损伤极大。
凤惊华道:“初时用的是油彩,后来我们请胭脂作坊特地为我研制了不同颜色的胭脂,现在便不再使用油彩了。”
玉芙蓉笑道:“难怪我觉得你脸上的妆色如此丰富,非普通胭脂能比。”
凤惊华道:“如果你喜欢,我让人准备一些,让你带回去。”
玉芙蓉道;“我确实喜欢,那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她顿了顿:“我送你的珍珠膏里有一种草药珍珠膏,有生肌养颜、活血化瘀、祛斑淡疤的功效,你不妨日夜使用,在画妆之前先敷一层在脸上,长期以往,说不定会有奇效。”
凤惊华笑道:“好,我一定用。”
三人用过早膳以后,阴九杀进宫复命去了,凤惊华与玉芙蓉聊得极为投机,不舍分别,便换了衣服出门,带玉芙蓉游京城去了。
皇宫里,早有心理准备的秋夜弦在见到只是受了一些外伤的阴九杀后,虽然面容上显得极为欣喜,心里却是抑郁之至。
为什么阴九杀又再度平安归来和凯旋归来呢?
不听说阴九杀迷失在万渊之山里吗,怎么会平安无事的出来,还找到了同样迷失在森林的玉梵香一行?
难道阴九杀真有天助?
他是天子!他不容阴九杀,谁能容阴九杀?
“王爷不负众望,凯旋归来,朕甚欣慰。”他笑得如沐春风,亲自起身相迎,“百姓听闻,也无不欣喜。王爷此功,朕铭记于心,必予与重赏。”
他说完这句话后,几乎憋出了内伤。
阴九杀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皇上过奖,此乃臣的本分。”
秋夜弦笑道:“王爷还是一样谦虚,从不邀功讨赏,朕更是佩服。来,快快坐下,给朕说说此行的所见所遇,让朕也见识王爷的本事。”
阴九杀没有与他寒暄,以公事公办的口气,陈述谊州之行的种种。
秋夜弦微笑着听,不断的在心里琢磨,不时发问,想找出阴九杀此行大捷的内幕来。
阴九杀到底是如何走出的万渊之山?又是如何找到玉梵香?又是如何避开黑无量的暗杀?这些问题,一定有内幕!他一定要知道内幕!
然而,在阴九杀的陈述中,没有透露出任何异常,看起来跟执行其它任务没有两样。
不管秋夜弦怎么问,都没有发现阴九杀成功的“秘诀”。
最后,这场会面变成了一场无趣的例行公事。
但阴九杀离开以后,事情就变了,因为,黑无量回来了。
黑无量原本肤白壮硕,略显富态,然而这次回来,整个人足足瘦了两圈、皮肤黝黑不说,脸色还极为憔悴,身上还挂了彩。
他作为机关大师,一直都在幕后设计、制造和操纵机关,少有走到台前的,任凭台前再怎么腥风血雨,他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
秋夜弦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狼狈。
黑无量见到皇上,第一眼居然是眼睛发红,双唇翕动,似乎很激动、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但是,他最终却是跪了下来,声音微哽:“臣大败而归,无颜面对皇上……”
秋夜弦原本对他非常恼怒,早就想要好好的训斥他和惩罚他,然而,一看到他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这股怒气就没能发出来,只是冷冷的道:“你是无颜面对朕。但你既已回来,就跟朕好好说说你是怎么败的!若是败得没有理由,朕绝不轻饶!”
黑无量抬头看他,眼里透出一种隐隐的惧色,嘴唇又是张张合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的样子。
初时,秋夜弦以为他是在害怕自己,但是看看着又不像。
黑家人几乎不存在恐惧、害怕等情绪,再说了,此次任务没完成,他也不至于要了黑无量的命,黑无量到底在慌什么?
盯着黑无量片刻后,他猛然拍桌:“黑无量,你有话就赶紧说,不要浪费朕的时间!”
“皇、皇上,”黑无量抬高下巴,咬了咬牙,终于说出来,“臣在谊州见到两个人,他们居然长得跟、跟……”
他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秋夜弦更火了:“你不会了是吗?是的话就自己把舌头剪了,免得朕看了碍眼!”
黑无量道:“臣看到两个人跟……和……长得一模一样。”
他提到那两个人的名字时,念得极低,低到几不可闻。
秋夜弦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跟谁长得一样?”
黑无量又将那两个名字念了一遍。
秋夜弦脸色变了,变得很不好看:“你是在愚弄朕吗?”。
那是两个禁忌的名字!而且是两个死人的名字!那两个人不可能还活着!就算这世上有人跟这两个人长得有点相似,也不该报到他的面前来。
黑无量道:“第一个人,臣只见到了侧面,匆匆一瞥。第二个人,臣与他交手时,他的面具掉落,臣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离开谊州城的那天,他们在城北的树林里遇到了那些杀手,那些杀手的首领显然是一个戴面具的男人,那个男人站在边上看热闹,他不动声色的靠近面具男子,举起机关匣,朝他施发一连串的暗器。
在厮杀之中,面具男子的面具受损掉落,他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当即就震惊得无以复加。
面具男子发现面容暴露,立刻转身离开,其手下也没有恋战,迅速撤退,这场战斗就此结束,否则一直打下去,军机处一定会损失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