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才微微变暗,红灯笼却已经再一次挂满了阴府的屋檐与树梢,红色的“喜”字再一次贴满了浮云阁的门窗,无数的大红蜡烛再一次被点燃。
喜乐之声隐隐响起,响彻了阴府,但没有传出太远。
不算多的宾客汇集在中庭和后院,没有高声喧闹,只是以普通的语调有说有笑,这场婚礼与其说是一场婚礼,更像是一场亲友的聚会。
有了上次的事情,今晚的喜庆之气并不浓厚,却显得更为平和。
这一次应该不会再出意外了吧?狩王和凤女应该可以喜结良缘,成功入洞房了吧?
每个人都在心里这么想。比起上次,阴府的守备更加森严,近半宾客还是军中将领,连衙门都在紧张的关注阴府是否平安,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胆敢今夜来坏事。
如若有人敢来坏事,今晚定会有来无回——这是狩王放出去的话。
所有人都相信,今晚一定能平安度过。
“陛下,您真的要不战而败吗?”。路上,玉蝶反复追问玉梵香,“您救过狩王和凤姑娘,不管成不成,您至少可以提出您的要求,如此才没有遗憾不是吗?”。
玉梵香黯然,摇头:“玉蝶,凤姑娘是我的朋友,到这个时候了才挟恩求报,夺人所爱,太卑鄙了,也太迟了。”
如果这两个人不是那么早成亲,她也许还可以赌上一把,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堂堂正正的谈判,何来卑鄙一说?”玉蝶不这么认为,“正因为是朋友,才要开诚布公,有话直说,不是吗?如此强颜作笑,违心祝他们新婚幸福,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玉蝶,不要再说了。”玉梵香目光坚定,“我是诚心祝福他们,并无勉强,若是我在这时候破坏他们的幸福,莫说我会失去一个朋友,连狩王都会看轻我和厌恶我,我不仅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还会失去拥有的东西。”
“陛下,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您错过,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玉蝶还想说服她。
“玉蝶,你再说就!”玉梵香口气严厉的道,“朕说了一切到此为止,你要违抗圣意吗?”。
一旦她自称“朕”,就代表她心意已定,绝无更改的可能,身为臣子,若是再提出反对意见,将会受到处罚。
“是。”玉蝶不说话了,低头看着裙子上的飞鱼图案。
浓密的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眼,也遮住了她眼里的决绝。
狩王是最好的锦国王选!为了陛下的幸福,为了锦国的利益,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努力,哪怕会遭来凤姑娘和狩王的怨恨,她也要豪赌这一把!
玉梵香一行抵达阴府的时候,天色终于很暗了,再过半个时辰,拜堂仪式就会正式举行。
玉梵香的身份很敏感,她平日都作了乔装,以锦国的驻京女官员及凤惊华的好友身份出现,除了凤惊华和狩王,并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看到她出现,许多宾客纷纷打招呼和寒暄,玉梵香忙得没有心思去想伤情失意的事情。
宴席虽然没有开始,但大厅里备有点心和酒水供客人随意享用,还有丝竹歌舞表演,客人们倒也不觉得无聊,气氛也慢慢变得热络起来。
紫音阁里,紫依依终于妆扮完毕,带着两名丫环走出来,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下人们忙忙碌碌,来回奔跑,紫依依看在眼里,对两名丫环道:“我们去厨房看看吧,这次没有请外厨,也不知道厨房忙不忙得。”
王爷娶妃,最受到打击的就是她们这些侧室和姬妾了,然而,不会有人关心和在乎她们怎么想。
以前,府里的下人看到她,哪个不是毕恭毕敬,把她当成女主人般听着从着?
现在,这些下人看到她都装作没看到,她若是不出声,没有人会主动理她。
一切,都是凤惊华的错,她若是不出现,她们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走进大厨房,里面热火朝天,每一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端茶的伙计跑进跑出,撞到她都露出不满和不悦的神色,一副“咱们这么忙,你别杵在这儿挡着”的表情。
她退到一边,对身边的丫环道:“你们俩去帮他们端菜,没端完之前不能离开。”
两名丫环一脸不情愿,却也不敢得罪她,垮着脸帮忙。
紫依依在厨房里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她后默默地退出去,而后贴着墙角,往厨房旁边的柴房潜去。
柴房没有锁门,她从容的推门而入,将房门掩上,点起火折子。
微弱的火光里,她的笑容如此狰狞而扭曲。
满满一屋子的木柴和茅草,一旦着火,会是什么光景?
一定会瞬间蔓延,待别人柴房起火时,火势一定已经不可收拾了!
柴房和厨房、食材室连在一起,厨房和食材室着火,这宴席还能办吗?如果狩王和那个不打算中止婚礼,那么,她再趁着下人和侍卫们灭火的时候再去烧其它的屋子好了。
如此,整个阴府都起火燃烧,他们还怎么拜堂,还怎么洞房?
玉妃给她下达的任务是“破坏婚礼,让狩王和凤惊华无法成亲”,对她来说,放一把火就够了。
上次婚礼,也是她奉宫里的命令,悄悄在婚宴的酒水里下药,让所有的宾客在宴席上“睡着”,这次,她又将立功了。
她狞笑着,将火折子往茅草堆里丢。
突然一只手伸,用手中的东西接住火折子,而后将火焰掐灭。
紫依依脸色一变,声音微微发抖:“谁?”
黑暗中,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往墙上摁,对方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是陌生的声音。
“我奉王爷和之命,将所有意图破坏婚礼的害虫赶尽杀绝!”对方说。
赶尽杀绝?紫依依心肝都在哆嗦,对方要杀、杀了她?
她不要死!她年轻迷人,才貌双全,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她,她怎么可以现在就死?
她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
“说了,抓到害虫,务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方的声音里没有温度,“你刚才试图放火,那么,你就受火刑吧。”
火刑?紫依依脸色惨白,想开口求饶,却被掐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火光亮起来。这次,是对方点燃了火折子,她只看到了对方露在面罩上的冰冷的眼神。
对方想干什么?将直接将她烧了么?紫依依恐惧得全身都湿透了。
哧!她的眉头一阵剧痛,对方竟然拿火折子去烧她的眉毛。
她“呜呜嗯嗯”的哀嚎,四肢不断抽动。
“把眼睛闭上,接下来该烧你的睫毛了。”对方冷冷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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