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出于看热闹的心理还是出于同情狩王的心理,这么多百姓在场,总有人憋不住的。
这样的内情一曝出来,所有人更是盯紧了狩王,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阴九杀没有任何反应。
他还是静静的坐在马背上,像一座雕像,任世人观望,任风吹风止,任流言过耳,他无动于衷。
将士们却很有反应,一边露出种种复杂的表情,一边低声说话。
在他们看来,他们完美强大的将军之所以这把年纪了尚未娶亲生子,就是为了凤大小姐的缘故。
而京城局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但将军刚刚回京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运气太差了。
“王爷……”亲兵翻身上马,对阴九杀道,“咱们是不是换条路走?”
如果王爷是因为自身的名望与风采而被人围观,他们也都习惯了,但眼下,感觉王爷是因为与皇上、凤大小姐的感情纠葛而被围观,实在是让人心里不舒坦。
“不必。”阴九杀淡淡的道。
他的耳朵很灵,已经把众人的对话和议论都听了进去。
他也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但他不在意。
亲兵们见他这么淡定,便都不吭声了。
终于,足足过了半柱香时间后,皇宫的车队终于过去了,阴九杀这才策马,往军营的方向驰去。
在路上也好,回到军营后也罢,他都没有提及皇上向凤府求亲的事情,只是投入到军务之中。
因为上个月的那场兵变与战乱,禁军元气大伤,内斗严重,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
在其位,谋其政,他该做的事情,一定会负责。
而狩王回京的消息,也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包括凤府。
凤府里外的议论更多。
但是,没有人知道皇上怎么想,凤家和凤大小姐又怎么想。
众人知道的只是,皇上抵达凤府的时候,凤大小姐正好不在家中,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而凤翔空、凤若星以及久不露面的凤夫人都领着所有下人,前往大门接驾。
再然后,皇上跟着凤翔空一家人进了凤府。
再然后,皇宫的车队将一箱箱、一车车的礼物搬进凤府,凤府根本无法拒绝。
密密匝匝的围观者,将凤府前面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前面的人不断往后面传播最新消息,但所谓的最新消息,不过就是皇室车队不断往凤府搬东西、很久都没有搬完、凤府似乎都没有地方放了等等。
至于皇上和凤翔空等人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无人知晓,连凤府的下人都不知道。
凤府的下人过后只是透露出一条消息,皇上进了门后就与老爷、夫人、少爷关在屋子里密谈,谈了很久,连下人都没能端个茶进去,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只是期间,少爷曾经开了个门,吩咐下人准备饭菜,说是皇上要在家里用膳。
下午的时候,皇上与凤家人终于谈完,又一起用过膳后,方才离开凤府,回宫去了。
据一些人好不容易才从凤家下人嘴里撬来的小道消息说,凤翔空一家迎驾的时候脸色很凝重,并没有“喜事上门”的得色与喜事。
凤家人与皇上一起用膳时也没有谈及任何与亲事有关的话题,聊的都是些家常话或南疆的事情。
而皇上离开以后,凤翔空下令所有人不得提及、议论、散播今天的事情,否则驱逐出府,永不录用。
再然后,凤家人的心情都相当严肃,虽然闭口不提今天的事情,却也是人人若有所思,心事重重。
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可以看出皇上果然与凤家人讨论了一些很严肃的事情,而凤家人应该是感到相当棘手。
还有一个消息就是,大小姐这天都没有出现,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更加无人知晓她是什么态度。
京城上下只是想,如果皇上真是去下聘的,大小姐一定在偷着乐了。
凤惊华一点都不关心这件事,也没有去听这件事,但她心里隐隐明白,众人的猜测八成是真的。
她心里有着愤怒,又有些委屈,还有些无奈。
她想在外头躲几天,直到风声过了再说,或者甚至干脆离开京城,直到她被世人遗忘为止。
然而,夜色变得浓黑,且全城陷入死寂时,她还是悄然从窗口跃出去,用披风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朝家里的方向行去。
她舍不得离开家里。
舍不得不与曾经永远失去的父亲、母亲、哥哥一起生活。
她已经奔波和飘泊太久。任她如何的独来独往和享受自由,她也已经不能忍受孤身一人的生活。
一切皆由她而起,她更不能让最重要的家人去面对这些事情。
夜很深了,凤府也已经陷入睡眠,但凤惊华的院子还是灯火明亮。
凤翔空和凤若星一直等在屋里。
等着凤惊华回来。
当房门“吱呀”被推开,只露出一张脸的凤惊华出现在门口时,凤翔空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华儿,你终于回来了。”凤翔空道,“你这般不声不响的出门,父亲也会担心你。”
是啊,她终于是自己的女儿。
不论她如何出色和强大,他也还是会担心她。
“抱歉,让父亲和哥哥担心了。”凤惊华冲父亲和哥哥颌首,低声道,“我没事,只是出去转转而已。”
“我知道你的心思。”凤翔空道,“但是,这事避不掉。”
“我知道。”凤惊华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全城都在议论,她也心里有数,但她还是需要一个准信。
凤翔空道:“皇上来向你求亲,而且说要非你不娶,前庭那些山一样的礼物,就是他的第一批聘礼。”
“不。”凤若星忽然道,“那是皇上的第二批聘礼,我的南疆大元帅才是皇上的第一批聘礼。”
皇上刚登基就封他为南疆大元帅,掌管南疆大大小小二十余万兵马,可谓是震惊朝野和全军上下。
所有人心里都明了,不管他拥有多少才能和名望,也不管凤家和他曾经立下过怎样的功劳,但以他的资历和功劳,都不足以受封“南疆大元帅”这个强大的实权。
而且他所立下的功劳,也已经是十几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唯一的功劳不过是协助新皇登基罢了,并不比夏物生、祥国公等大臣和支持新皇的军中将士功劳更大。